疑惑随着了解的深入而更加扑朔迷离,胡天用一种狐疑的眼光打量着王大海,一个大学在读的丫头片子,有什么引力,仅仅在于能忍辱负重,会成就一番未来,不致于让王大海托付夙愿。

    女生宿舍不准进入,男生宿舍陪读也不便过来,晚间的嫌疑大。王大海在女生宿舍楼下的水泥乒乓球台旁,与吴兵一起站着等候。王大海没有解释,胡天不便再深问,于是,轻车熟路,疏通关系偷偷地摸进女生宿舍,时间不长,陪读在胡天的带领下,向王大海走来。

    陪读怯生生地,像一只胆小的兔子一样,惶恐不安地走着碎步,远远地跟在胡天的后面,低着脑袋,眼睛不望人。

    王大海看着陪读慢悠悠,他急不可待地走上前,陪读立即像是暴露在老鹰跟前的雏鸡,慌忙停住脚步,并且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你跟她说了什么?”王大海问站在陪读前面的胡天。

    “我只说了王总找她,在楼下等着。”胡天走到王大海的身边,轻声回答。

    “我发现她与那天在歌厅里判若两人。”王大海不解地地问。胡天在楼上宿舍肯定说过什么,陪读与那天的神情大不一样,由热情大方到谨小慎微,给王大海的感觉像从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如果没有说过,陪读为什么有意与王大海保持一定的距离,难道是王大海的样子吃人,吓得陪读不敢接近。

    “校内与校外,怎么能一样呢?你没有想到她还是一名大学生。”胡天经验丰富,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大学生就能耍两面派?”王大海生气地反驳。他最反感笑里藏刀之人,喜欢直来直去,哪怕当面顶撞,甚至大打出手都没有关系。

    “你抬头向上望去。”胡天指着远处的女生宿舍,他带着蔑视的口气说道。

    “上面有什么,黑魆魆的一片,只有宿舍楼一个个窗户,像星星点灯。”王大海理直气壮地说。他顺着胡天手指的方向望去,没有看见什么,只有夜幕、高楼、大树静静地互相厮守。

    “看不见,但可以想象一下,每一个窗口里,都有无数双雪亮的眼睛,饶有兴趣地搜寻着王总,到底长着什么三头六臂。”胡天指着的手没有放下,从宿舍楼的左边点到右边,神气活现地解释。

    “难道我冒犯了她们。”王大海明白过来,有偷偷摸摸的围观猎奇者,他不解地问。

    “侵犯了她们的领地,勾引出了她们的姐妹。”胡天不紧不慢地细数王大海的罪状。

    “我们干脆还是出去,找一个地方。”王大海沉不住气了,惹不起,还躲不掉。他急忙拉着胡天的臂膀,提议道。

    “万万不可,就站在这里限时说几句,我可是向管理员担保,绝对不超出宿舍楼视线以外的距离。”胡天有力地推开王大海的手,严肃地告诫王大海。

    “你怎么胆子也变小了。”王大海想到胡天在歌厅里游刃有余,现在怎么就瞻前顾后怕起事来,他仍然执着地拉着胡天,做着往外走的姿态。

    “不是我胆子小,而是王总胆子太大,胆敢带着陪读在众目睽睽的视线里消失。”胡天两腿半蹲着马步,以增强抵抗王大海的拉力,口中念念有词地调侃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管她们的闲言碎语。”王大海无所谓地说。

    “你不知道,越散播越浓厚的就是闲言碎语,到最后,会像决堤的洪水猛兽。”胡天夸大其词,说起谣言祸害的严重性,一本正经地答道。

    “不做亏心事,谣言不攻自破。”王大海藐视着那一排女生宿舍的窗户,没好气地说。

    “你做了,就是那么回事,不做,还是那么回事,反正把人带出去了,也就是那么回事,不必解释,越描越黑。”胡天笑话王大海有点天真的说法。

    “做人关键在于自己想怎么做,不要考虑别人怎么说,否则一事无成。”王大海坚持自己的观点。

    “你没有事,拍拍屁股走路,明天与教授们乘坐火车高兴地回到滨江,可陪读还必须在这里煎熬。”胡天指着陪读,反问道。

    看到王大海与胡天俩人的说话声越来越大,陪读不知道怎么劝说,此地又不能久留,她想了一会,大胆地对王大海说:“不是说,王总要找我吗?”

    “对,是我找你。”王大海的思维还没有与胡天的争论中走出来,粗声粗气地回答。

    “有什么事吧,要不然不会这样的急。”陪读没有计较王大海的态度,她轻声地问。

    “明天我就要回去了,向你道一个别。”王大海纠正粗口,礼貌地说道。

    “太客气,我也没有为王总做论文,谢谢您,还想到来打一个招呼。”陪读不好意思地谦虚道。

    王大海事先想好的要托付的夙愿,一时竟不知道怎样开口,从哪一句开始呢,在心中像一团乱麻,找不到第一句话。情急之中,王大海掏出香烟,自己点着了一支,吸了几口,然后,直通通地对陪读说:“你一定要到美国去留学。”

    陪读观察王大海的表情,她越发摸不着头脑,王大海为什么晚上来到宿舍,只为了说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到美国去留学,陪读做梦都想着,那一天快快地来到,漂洋过海,这可是心中永远的梦想。公派留学生寥寥无几,越临近毕业,她能争取到名额的希望越渺茫。自费出国留学,花出去的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全靠自己挣,前途暗淡,但她没有放弃,在苦苦地努力。

    “要在一定的时间内。”陪读对于能否出国留学,心里无底,只好含糊其辞地回答。

    “难道你没有这个信心。”王大海看到陪读态度不坚决,他追问道。

    “信心是有,公派名额在争取,自费的也在努力攒钱。如果应届不行,往后继续努力。”陪读看到王大海不只是一般性地关心留学一事,而且是十分地关心,她接着好奇地问,“王总怎么突然对留学的事,有着特别的兴趣。”

    “我只是对到美国去留学感兴趣,那天知道你有这个想法,所以过来问一声。”王大海如实回答,他之所以关心出国留学一事的前因。

    “想把德豪公司的业务做到美国?”陪读好奇地问。

    “是也不是,主要是完成我的一个夙愿。”王大海动情地说。

    “没有想到王总的夙愿隔着千山万水,牵到异国他乡。”陪读惊叹地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曾经的一个牢友,也就是德豪公司前董事长,他的女儿曾是公派到美国留学,当知道父亲朱兆有入狱的消息,精神受到强烈的刺激,一时接受不了,又不能及时赶回国内,联系协调处理父亲的案子,整日脑子里忧心忡忡,在一次驾车行驶过程中,思想不自觉地走了神,直接撞到高速护栏上,小轿车翻到护栏外的深沟里,当场气绝身亡。”王大海带着伤感的语气,讲述朱兆有女儿的不幸。

    “太凄惨了,祸不单行,后来家人可去了。”陪读同情地询问。

    “因为朱兆有出事,顶梁柱轰然倒塌,家里就已经一团糟,朱兆有夫人经受不住打击,精神失常,后来董事长女儿的遗骸,在留学生的帮助下,简单地安葬在美国。”王大海接着介绍朱兆有家里的情况。

    “生不得安宁,死还不能团圆,这是人生莫大的悲剧。”沉默一会的胡天,突然感叹道。

    “朱兆有的人生,一曲终罢肝肠断,不能再让她的女儿,天涯孤影成路人。当时在监狱里,我暗暗许下愿望,待条件许可,我一定要亲自去美国迎接朱兆有的女儿遗骸归国,与朱兆有安葬在一起,客死他乡的人,终要有回到本乡本土的那一天。”王大海不想让朱兆有再留下遗憾,老天有眼,把朱兆有女儿的后事叶落归根,相信朱兆有的灵魂才能得到安息。

    “所以王总希望我争取去美国留学。”陪读恍然大悟,问道。

    “在美国留学期间,先找到朱兆有女儿的墓碑。”王大海恳切地说。

    “真是感人,谁听到这个凄惨的故事,都乐意去帮忙。但是……”陪读有点忧虑地回答。

    “不要说但是两个字,我助你成功,从现在开始,不能再出校挣辛苦钱,集中精力,学习上是你的事,资金上是我的事。我们俩人许下一个承诺,互帮互助。”王大海坚定而有力地说道。

    “最好能争取到公派出国留学。”陪读红着脸,争气地自言自语。

    “如果这样,还得感谢你,给我开源节流。”王大海高兴地鼓励陪读,接着说,“这位是吴总,也是朱兆有的牢友,今后资金上的事,由吴总全权负责与你联系。”

    “你家里前世修得好,真是天上掉馅饼,砸到你的头上,还不赶快向王总表态。”胡天在一旁急忙催促道。

    “不要急于答复,回去仔细考虑,如果同意,就把你的姓名、家庭情况以及联系方式,通过邮局,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挂号邮寄给我或者吴总。”王大海打断胡天的话,语重心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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