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兄,听说在朝堂上,你再三坚持将令郎从群英殿的名单上划掉了,陈兄又何必如此执拗,这样岂非食古不化?”
“现在的情形陈兄不会不知道,那大文国的廖博雅几乎是一枝独秀,说来惭愧,我大商朝士子万万,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和他相提并论。”
两人沉吟许久,终于道出了目的:
“我二人也不知道陈兄家中发生了何事,以至于陈兄一再阻拦,但是那孩子的天赋,却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鹿园诗会由太后亲自主持,那孩子辩才无双,才华出众,一首咏梅精气冲霄,满城的梅花次第开放,就连梅花女神都被惊动,亲自现身,更不用说他那首烟锁池塘柳,整个朝中上上下下谁不赞叹三分。”
“他有如此才华,陈兄又何以一再打压,阻止,如今文道争锋正是关键时候,陈兄何不让那孩子出来试上一试。”
“你二人就是为了这个?”
陈宗羲面色一沉。
“如果是这个,你二人还是打道而回吧,这是我陈家的家事,就不劳你们挂念了,而且那孩子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优秀。”
就连陈宗羲都没有想到,这二人竟然是为陈少君来做说客的。
“陈兄迂腐!”
“自古举贤不避亲,你是那孩子的父亲,不但不帮他,还要处处设置障碍,难道真的要让他的才华就此辱没吗?”
“家事是小,宗羲兄一向勤勉,一再提倡以国事为重,我且问你,这场文道争锋,我大商若败,后果如何?届时人皇蒙羞,大商蒙羞,整个儒道一脉不管儒首,大宗师,还是普通士子也一样蒙羞,你子莒学派虽然人数最少,只有你父子二人,但也属于儒道一脉。”
“陈兄,你常说为臣者当为君分忧,为国分忧,你难道真要为了一己之私,置国体于不顾,你就不怕群英殿文道争锋落败,连累你子莒学派的列代师长,也一并蒙羞吗?”
两人沉声道。
陈宗羲正襟危坐,岿然不动,始终不为所动,但是听到最后一句,也不由陡的微微变了脸色。
两人虽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最后一句却并没有说错,若是这次文道争锋,整个大商朝召集了那么多的年轻才俊,到了最后依然输给了孤身一人的廖博雅,那时不止是国体蒙羞,包括八大学派的众人,以及各派历代的师长也一同蒙羞。
这也是为什么这件事情在大商朝引起这么大波澜的原因。
尊师重道,人性之本!
就算陈宗羲再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刻板守旧,也绝不愿意累及师长。
“你们太过誉了,他没有这个能耐。”
陈宗羲沉默片刻后道,依然不为所动。
“大义当前,且让他试一试又何妨呢?”
两人道。
为了这一次的文道争锋,所有人都已经倾尽了全力,使尽了所有办法,两人也同样如此,而且从那孩子表现出的天赋来看,绝不落后于任何一个人,如果连他都没有资格参加群英殿的聚会,还有什么人够资格?
“让我再想想。”
陈宗羲微微闭上了眼睛,虽然依旧没有答应,但神色却缓和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么坚持。
在两人看不到的维度,陈宗羲的心中也荡开了道道涟漪。
两人的话终究是起了一些作用。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一天过去,终于,到了孔圣诞辰之日,也到了群英殿争锋之时。
“铛!”
当一道清越的钟声从皇宫深处传来,震荡着传遍整个京师,那一刹那,仿佛万物复苏,整个京师的气氛也骤然一变。
哗,京师各处,街头巷尾,无数的人影如同海潮般汹涌而出,尽管时间还早,还没到群英殿宴饮之时,但大街上的人影却比往日多了数倍不止。
“开始了,终于开始了!”
“这可是正统和分支的重要交锋,朝廷方面可千万别输啊。”
“钟声已响,我朝最天才的那些年轻士子也要出发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
人群一片喧闹。
而此时此刻,城西一角,木门推开,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书生跨过门槛,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气质文弱,脸色苍白,看起来就好像常年不见阳光一样,隐隐有些病态,不过尽管如此,他的发丝和服装却打理的一丝不苟,看起来就好像要赴某个重要的集会一样。
“公子小心!”
身后的书童和老仆人一脸的担忧。
公子一向不问俗事,只读圣贤书,甚至连房门都很少出,但是近日群英殿的那场争锋,公子却不能不去。
“我没事,备马。”
那柔弱的书生从容道。
一辆马车很快停在屋门外,书生登上马车,在轱辘辘的车轮声中,一路朝着京师而去。
而他身后,一处窗子打开,窗子后,是一名四十许的中年儒者,儒者看着马车离去的残影,目光复杂,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苦读经书十余载,想不到最后还要靠一个小孩子替我们出头。”
中年儒者神情苦涩,喃喃自语。
说这番话时,他既是儒道孟氏一脉的大儒,是他的老师,同时也是一位父亲。
“孩子,接下来的一切就全靠你了!”
中年儒者喃喃道。
……
视线移到其他方向,此时此刻,从天空俯瞰而下,京师各处拜别师长,从各处出发的年轻才俊不知多少。
视线东移,就在玄武街上,一座足有四层高的酒楼飞檐斗拱,巍然的矗立着。
酒楼凭栏处,一层层挤满了人影,无数人目光雪亮,纷纷从凭栏内探出头来,眺望栏外。
而街道两侧,更是人头攒动,密集如潮。
玄武街是通往皇宫的必经之路,绝大多数进入群英殿的书生都必然经过此地。
轱辘辘,车轮滚滚,一辆辆马车正从京师的各个地方驶往皇宫,而两侧密集的人群也一个个目光雪亮,伸头眺望。
“来了来了!快看,最前面的那个,可是我朝仲良氏学派的天才儒生,三岁识字,六岁作诗,七岁做的文章就可以字生烟霞。”
“啊,快看,那不是十年前的神童张牧阳吗?十年前他就已经名动京师,在京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十年过去,他的修为只怕远胜当年,恐怕至少已经是大儒级别了吧!”
“那不是章泽吗,居然连他都来了。三年前,他可是夺得了鹿园诗会的魁首,做出来的文章得到了所有大宗师的认可!”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想不到竟然连颜氏一派的颜鹿也来了,这一次的群英殿集会,真正的是群英荟萃,天才云集啊!”
……
众人如数家珍,特别是浑夹在人群中的书生士子,一个个更是激动不已。
达者为先,放在平常的时候,这些天才士子他们一个都很难见到,大部分人都埋首案卷,难得一见,然而如今因为群英殿的文道争锋,所有大商朝的精英皆汇聚于此。
不只是京师,更有相当一部分人是从地方州府上赶过来的,这真正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文道盛会。
而与此同时,在相隔不远的另一处地方,另一道身影同样在眺望着这热闹的场景。
“土鸡瓦狗而已,终究难和我相提并论,等到了群英殿,我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莫欺少年小,我王小年,才是真正的儒道第一人!不管是廖博雅,还是你们这些人,统统都要匍匐在我脚下。”
那说话的童子只有八九岁,但言谈之间老气横秋,不是神童王小年又是何人?
此时的王小年倒骑青牛,口中还嚼着一个青苹果,整个人显得踌躇满志。
“小青,走,我们也去皇宫,去群英殿!”
王小年一拍胯下的青牛道。
“哞!”
那青牛摇晃着脑袋,兴奋的呼应。
然而一人一牛还没跑出多远,突然之间——
轰!
就在京师北部,突然之间大地震动,数道磅礴的精气灿若星河,从圣庙的方向冲霄而起,那精气之中千章万句,更浮现出无数的古老文字和经籍,隐隐和整个天地互相呼应。
而王小年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抬起头来,顺着那几道精气的方向,只见云天深处,苍穹之上,在普通人眼睛看不到的纬度,一道乳白色,至阳至刚的长河隐隐从京师上方穿梭而过。
长河悠悠,透出一股苍茫古老,亘古不灭的气息。
浩气长河!
王小年只是看了一眼,顿时浑身剧震,这分明是有人在这个时候突破瓶颈,去到圣庙之中,接收了儒道度牒,将一身文气转化成了浩然正气,晋升到了儒道大儒之列。
而且从对方的精气来看,绝对是不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
王小年万万没有想到,除了自己之外,竟然还有和自己一样天才出众,在这个时候成就了和自己一样的大儒。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大儒?”
王小年的脸色都黑了不少,谁也不喜欢明明是自己独享的高处,却要和别人一起分享的感觉。
而且,什么时候大儒也变得跟白菜一样了?
轰,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道文气精芒冲天而起,就是这么片刻,又有更多的人在圣庙之中似乎完成了文气到浩然正气的转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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