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奇兰克将那日他与查理所谈所做,事无巨细地讲给艾薇尔听后,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艾薇尔谈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你听过一个有关农夫救了一条蛇的故事吗?”
奇兰克更郁闷了,“听过……”
艾薇尔面不改色,“好吧,那就换一个故事讲讲。”
“给你讲一个,我所想象的故事。”
书写者们往往会发散想象,用魔力编造出属于自己的“故事”。
“有一个少年,他拿剑,他勇敢坚毅,他充满正义感。”
“又一个少年,他持杖,他阴险狡诈,他思考时只考虑自己。”
“然后,他们讨伐了一头恶龙,恶龙开口说话,他对那个持杖的少年说:”
艾薇尔压粗声线,模仿着恶龙说道,“狡诈的少年哟,你打扰了我的安眠,我从未伤及无辜,你为何讨伐我?”
“持杖少年没有理会他,因为他只为自己着想,他并不在意这头恶龙是否伤天害理,也不在意它是否无辜。”
“那条恶龙见状无果,面对那个持剑少年说道:”
“少年哟,你又是为何讨伐我?我在山洞长眠,以野兽为食,偶尔打劫强盗,我或有小偷小盗,但未穷凶极恶,你难道要与这个家伙为伍,一起伤害我吗?”
“那名持剑少年感到良心不安,于是放下了剑。”
“但是,恶龙终究是恶龙,它一口咬死了持剑少年,而那么持杖少年则是早有准备,成功逃走了。”
“他们本是相约一同为民除害,一人为正义,一人为利益,但到此地步,也不要谈什么杀死恶龙了。那条恶龙吃饱后恢复了力气,扇动翅膀飞翔城里,它占领了城堡,吃光了公主和所有的人。”
“而那名持杖少年,则逃到其他城镇去,踏上歪路,成为了人们谈风色变,人人诛之的大魔头。”
“一切的转变,竟都源于一起善念,可笑的是,你竟无法责怪那个从头至尾都保留着一颗正义之心的少年。”艾薇尔放下茶杯,两手搭在桌上支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奇兰克,“你说,你是这两人中的哪一个?”
“你是想说……”奇兰克依旧冷静,“我们也会被心中的正义杀死?”
艾薇尔点了头,“正是如此。”
奇兰克当然不会是那个优柔寡断,一根筋的正义少年,但他所面对的,也不单像是恶龙那般语言狡诈,只会用谎言来欺骗的敌人。
“奇兰克,照查理所说,‘容傀都是疯子’,那么你所相信的人,真的可以相信吗?同理,你所坚信的正义呢?”
“查理这是给你提了个醒啊。”
“至少我可以坚信,我现在所做的,不会是坏事。”奇兰克说道,“而在我看来,持杖少年恐怕只会与恶龙同理。”
“对,”艾薇尔很坦然,“所以我不喜欢查理,但比起他,自吟正义的邪恶才是更令人畏惧的,因为它会蒙蔽你。”
“所以我更愿意试着去相信他,至少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他所隐藏的,也未必是会对这个城市产生毁灭的事。”
奇兰克的脑子乱成一团麻,“那难不成,他是在和女神共同计划些什么?真不明白,他是怎么和女神搭上话的?”
奇兰克说道,“而且,为什么我感觉就连你的思路都要比我清晰?”
“因为我是局外人,”艾薇尔笑了笑,“局外人只会看得更通透。”
艾薇尔的茶凉了,她端起茶壶,为自己续了一杯,“好了,如果你在意的只是他所隐瞒的,而并非他那天堪称友尽的态度,那么你的焦虑应该消除了。”
她端起茶壶,为奇兰克也续上一杯。
“不,我并不怕他做什么,或者说,我并不怕他某一天会杀了我。”
毕竟这是在最开始,在奇兰克领下命令接近查理那一天起,他就做好了的,被背叛而死的觉悟和准备。
“但我更加担心,担心他会成为魔头,成为真正的恶龙。”
“不……”艾薇尔却更加坚定地摇了摇头,“如果那个持剑少年没有听信诡辩,如果他没有死,一切的结局都会有所不同。”
“我清楚的,因为这是我笔下的故事。”于是她站起来,郑重地拍了拍奇兰克的肩,真挚地说道,“所以别死了啊,奇兰克。”
“……”奇兰克说不出话,为什么你比巫师更擅长诅咒。
忽然,他耳边传来一阵衣服布料的摩擦声,他扭过头去看,身旁却是毫无异样,奇兰克下意识以为自己又中了什么秘法,但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对他耳语。
“你要抓的罪犯在我这里。”
即使声音仿佛是在一个玻璃罐中传出,听上去充满回音和局限感,但奇兰克还是瞬间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库马里,恩道都,失落羚角的涅西雅,包括那个新加入的朴哲·巴鄂,他们主动找上门来了。”
“现在赶过来还来得及。”
“靠!那个家伙凭什么使唤我!”奇兰克猛锤桌面站了起来,声音急促地对艾薇尔说道,“艾薇尔,查理那群罪犯主动找上他了,我得会教会一趟。”
艾薇尔毫不意外,甚至还学着花心男人的模样对他吹了下口哨,重新坐回位置。
奇兰克没工夫再理会艾薇尔的“调戏”,他取出怀表,对下属说了几句,然后手指敲着太阳穴,努力捕捉着查理传来的位置。
……
长枪形的魔力在穿刺而出的一瞬间就散开,化作阵阵黑雨,在黑雨的滋养下,被割掉脑袋的那三个人,不紧不慢地将悬空的脑袋接了回去。
朴哲和库马里显得波澜不惊,反倒是恩道都惊魂不定地摸了摸脖子,再看了看旁边这两人,才重新笑了起来。
对于这样的情况,查理有所预料,否则也不会抓紧空档时机搬了救兵。
“我说,谈和怎么样?你们似乎也没什么理由一定要杀我?”
面对查理的疑问,恩道都闭口不提,作为这群人中唯一称得上体面绅士的人,库马里主动说道,“我们没有深仇大恨,查理·德森,但您要知道,您的存在会给我们的事业造成极大的威胁。”
“事业?”查理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放我一马如何?我想我不会闲得无聊去干涉你们的。”
“只要您活着,就一定会去阻止我们的,”库马里摇摇头,“毕竟我们与生命女神的目的是相同的。”
查理的脸色蓦地暗了。
“而且您现在有什么资格与我们谈条件?我们拥有恶魔的援助,涅西雅修女已经甘愿为事业放弃了一切,而您又拥有什么?凭您那两条快要扯断了的手臂?”
查理已经不准备与他们谈判了,“不必废话了,唤醒那个女人,我们继续吧。”
朴哲瞬间兴奋起来,他面对了此生最想面对的人!他高举魔药,毫不吝啬地挥洒起来,同时飞快地抛出细针,借着液体对视线的阻隔飞快地向查理周围刺去!
这银针竟在飞快穿梭中刺破了时间,它令查理几乎难以看去它的轨迹,但幸运的是,查理拥有几乎无数的虚幻物。
虽然能在这场战斗中起到战术价值的实际很少,但聊胜于无。
怀表指针走动一格,它定格了银针的时间,查理轻松地绕过停滞在空中的银针,直直朝涅西雅奔去!
他一跃而起,手中一把剪刀在空中咔擦一剪,库马里两人的攻击顿时拦腰剪断溃散,朴哲的魔药再度唤醒了恶魔,这一次,祂操纵着涅西雅的躯体,真正地降临!
涅西雅的身体爆发出无尽的怪力,她脚踩空气,与空中的查理奔突而至,两人兵刃相向,爆发出巨大的气流,与此同时,库马里两人逆流而上,戒律魔力浓度极高的强硬秘法高温逼近,查理纠缠不下,以黑羽蔽形闪身躲避。
又一片黑羽乍现,查理出现在黑羽之中,朴哲蛮横袭上,与之展开不及伤死的肉搏!
他手掌以爪形逼近,在空间中不断小幅度拉近,巫师的秘法诡异无踪,他以凌乱身法刁钻突袭,却被一道道坚硬空气墙巧妙挡下。查理背后伸展出污秽之翼,翼化为拳,不断对朴哲进行锤击,朴哲未伤查理分毫,却已血肉模糊。
正此时,修女与库马里的秘法攻击同时而至,朴哲毫不退让以命相逼,查理只得付身暂退,但刹那间,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查理躲闪不及,身体被那道黑影猛然侧撞,他的身体飞向半空,视线再次清晰时,他看到了自己截面猩红的大腿,以及站在不远处,笑容诡异,双手各自捏着自己两条小腿的涅西雅修女,不,现在应该称她为——恶魔的躯壳。
那一刻,查理终于在那对已经失去了光泽的双眸中,体会到了何谓危机感。
库马里不会留给查理喘息的机会,在查理落地前,他的攻击接踵而至,他感受到胸腔中在燃烧,他猛地看到,自己的胸口猛地鼓起,就像用他的皮肉吹起了一个气球,紧接着,气球爆炸了,爆炸出惊动整个空间的巨大火花!
不远的朴哲抬起手臂护住自己,而涅西雅修女安然不动。
但夹杂在着火花中的,则是瞬间生出,又瞬间燃为灰烬的黑色羽毛,最终,羽毛拼命生长,在空间遥远的距离,一个黑色沾血的影子突然出现,他跪伏在地,用四肢支撑起自己,拼命地喘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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