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将胸针佩戴在胸前,几个座位靠前的人率先随一些身穿藏青色制服的人进入祈祷室。
从头至尾,没有任何人向他们讲述规则,只有几个沉默的使者分发胸针,并表示,“只有佩戴着胸针的人有资格接受女神的洗礼”,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考验已经开始了。
“礼逊谦和,以信为本,一位‘导师’曾告诉我,这就是失落羚角的信条之一。 ”一名秘法师用正常音量与朋友对话,在有些吵杂的环境中,这声音毫无保留地流入查理的耳朵。
奇兰克默默佩戴上胸针,他有些无语,等候在这里的人要逐个进行祈祷,接受生命女神的洗礼,但对他而言,这就是逐步接近的审判。
等候的时间是最煎熬的,更何况奇兰克非常清楚,如果他真的诚心向生命女神祈祷,生命女神和殷红女神都不会放过他。
现在离开则更不现实,失落羚角会马上发现他们的聚会多了一个人,即使成功撤出,他的潜入计划也会宣告失败。
作为“多出来”的人,奇兰克进退两难,他的的处境有些尴尬。
“嗯?”一名使者惊讶地看向他的托盘,他分发到最后一个人,却发现胸针少了一个。
虽然查理曾询问过“能不能带朋友”,但黑影并没有将这个消息传回失落羚角,胸针自然也没有“朋友”的份。
奇兰克刚打算伪造一个送过去,他却发现查理将他的那个胸针丢了过去。
“在这,使者,你刚刚遗失了一个胸针。”
那名使者轻描淡写地接住丢来的胸针,确认无误后发给最后一人。
那枚胸针是黄金制品,雕刻出一股金色的麦穗,在麦穗桔梗末端熔炼上一角白银,极为锋利,只要用手划过,随时可以划破手指。
“我把我的胸针给你。”说着,奇兰克上手就要摘下胸针。
“不用了,我不准备进行祈祷。”
“咱们两个必须有一个过去,”奇兰克的表情有些精彩,“你不去,难道我去?”
查理也面露无奈,“你去祈祷,是神明给你一个刺激,我去祈祷的话,就会变成我给生命女神一个惊喜。”
可以想象,神明在神国中安定休眠,生命女神声称要对立的混沌河畔突然派来查理敲响祂的神国,还满脸笑容地请求祂的祝福。
那时候的反应……可以说天地色变,生命女神不出来灭了他,也得一道雷劈了这里。
那时的场面奇兰克可以想象,但令人绝望的是,奇兰克觉得自己出面,结果也会是这样。
“我们被人发现了?”奇兰克得出结论。
“必然是,”查理说道,“不然谁会刚开始就麻烦自己的神明?这分明是在做筛选。”
“那怎么办?”
作为教会的主教,奇兰克自然早有预料事态可能会有这样的发展,可是……
“我倒是有办法与其他教徒混为一体,但那是用来浑水摸鱼的手段,他们单独祈祷的手段目的性太强,恐怕不会奏效。”
奇兰克说道,“不过……一定不止有我们潜入其中。”
“没错,他们的确在筛选,但他们不清楚潜入者的数量,一定会有别的人替我们暴露,只要谨慎一点,就不会出问题……大概?”查理说着说着忽然停下,他嗅到了点危机的气味。
“你可以庆幸一下,咱们的入场顺序还算靠后。”
没有人会插队,毕竟那是既入座起便约定好的顺序,没人会因焦急或焦虑更换座位。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意这个顺序,就比如,一名身穿蓝灰色长风衣的男人。
“您好,请问您是桥特奇先生吗?”
他的黑发很短,后颈留出的头发却很长,发尾带些褪色般的灰白,他的瞳色很淡,映出些湖水般的淡然。
查理没有回答,而是看了过去。
“抱歉,我没有恶意,但我今日来到失落羚角确实是为了您。”
“我们曾见过一面,对吗?”那名男人善意地笑着。
“也许。”查理回答。
“嗯……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青隐者,现在是哥德家族的人。”
青隐者说道,他的声音并非质问,但也绝不柔软,“您为什么会用着我先祖的名字呢?”
“咳咳咳……”
一旁的奇兰克咳嗽两声,“先祖?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青隐者也感到尴尬,“是这样的,桥特奇·哥德,他是我的祖先,也是神战时期的著名冒险者。”
“这……可能是重名?”
说完后,奇兰克选择沉默,查理伪装的身份不干净,他意识到,这次的计划可能都要泡汤了。若不是对方看上去态度良好,暂时没有曝光的念头,奇兰克恐怕都要灭口。
“哦……”一旁的查理完全没有这种概念,他恍然大悟,“原来那家伙姓哥德啊。”
“你……”
奇兰克险些气郁而终,原本还能解释一下,查理这番话,不就正承认了这个身份是他借用来的吗?
“您……您是怎么知道我先祖的?恕我直言,您借用这个名字真是非常的……不妥。”青隐者说道。
“当初,我的先祖桥特奇不顾家族的阻拦,执意前往那圣黑之湖,从此与家族决裂。在那个时期,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哪怕是为了阻止神战,都绝不可冒犯圣黑教会,不可踏入那神圣之域。”
“嗯,十分抱歉,如果我知道他姓哥德,我就不会使用他的名字。”
“恕我冒犯,这位先生,您是从哪得知这个名字的?”
“我才更是惊奇,时隔这么久,竟然还有后代记得他的名字。”
“呃……”青隐者面露难色,“实际上,我是从家族罪史上得知了这个名字,在哥德家族,负罪之人反而会被长记。”
“……”查理表情复杂,“这反而是帮了他,无论世界任何角落,只要还存有他的名字,他的灵魂便能在湖底永存。”
“你问我是如何得知这个名字的?说实话,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若不是我那时比较厌烦这些,或许还能知道他的姓氏。”
青隐者的表情变得凝重,“您认真的?我先祖他……至少死于九百年前。”
“等一下,你……”奇兰克打断道,“你的意思是,你能与九百年前的人对话?”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奇兰克坦然说道,“我的意思是,我至少活了九百年。”
奇兰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他意识到,这或许是查理第一次如此坦然地向他揭露自己的过去。
或许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但好巧不巧的是他有要事在身,现在又有外人。
“这位先生,或者说,阁下,您来自哪里?又为什么要扮成这幅模样?”
“停一停,”查理觉得他有必要为自己申辩一下,“我没有改变过我的样貌,还有,桥特奇并非是为了什么寻找阻止神战的方法,他的目的很单一,为了一己私欲。”
“他想要在那片湖中寻找他亡去的女儿,带回女儿的灵魂。”
青隐者并不吃惊,或者说,这才是人之常情,他紧接着问道,“找到了吗?”
“当然没有,因为他死了。”
“他在混沌河畔中迷失了太久,他的身体和灵魂都被魔力侵蚀,他永远找不到那片漆黑之湖,但是在濒临绝望之际,他遇到了我。”
查理回想,那盏灯实在是太亮了。
那是的他是深沟里的老鼠,墙缝中的爬虫,在黑暗下失了明的生物见不得那么刺眼的强光。
“所以他祈求我记得他的名字,祈求我帮他继续寻找一本书和他的女儿,前者我做到了,后者,当我想这些时,与他有关的那些早就埋进历史的尘土里了。”
“所以……他耗尽了所有魔力?”
查理面不改色,“不,是我杀了他。”
愧疚吗?或许吧,但更多的是对那时的不现实感,回忆起这些事时,就好像观赏了一具被命运摆弄的人偶,观看了一部早已写好剧本的影片。
想到这里,查理干笑两声。
奇兰克深知,那才是过去的他,一个可怜又可憎的怪物。
若不是今日这番话,奇兰克几乎都要忘却最初在监狱里与其对话的场面,那个字里行间布满血腥气息的查理·德森,反倒越走越远。
既定的审判被反转,事情的发展反倒随着这个人的变化越发变得难以摸索了。
不过,现在算是把青隐者得罪了。
“哈哈哈,别在意别在意,”这时青隐者说道,“我又不是族里那些老头子们,对于这种事早没那么看重。”他摆摆手。
实际上,即使看重也没有什么用,他总不能为了一个死去的先祖罪人,在这种关头与一名至少活了九百多年的老怪物对着干吧。
他眨了眨眼睛,随后说道,“其实吧,我看您很眼熟,现在看来更眼熟了。”
“没认错的话,您就是查理·德森吧?”
这件事还是发生了,奇兰克想。
对此,查理全然肯定,“没错,我们貌似见过。”
“算是见过吧,最近一次是您遭遇了伏击,那场战斗中,我带走了吉纳多·哥德,还顺便就下了个劳克斯家族的男孩。”
说到这里,查理似乎有所回忆。
在查理的魔力与涅西雅修女的领域对峙时,他们释放出的强大气息摧毁了周围一众建筑,原本那几个围观的男孩也该被卷入并摧毁,但查理对抗之余注意到,有一股突然出现的气息救走了他们。
“原来……就是你啊。”
青隐者点点头,“我也算是在负责教导吉纳多,他有难,我自然要救的。”
“不过你也顺手救了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那个劳克斯的末裔已经变成失落羚角饲养的狗。”
查理语气不善地说道,青隐者也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次聚会的消息也是他传达给吉纳多,最后再传达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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