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远了。”
行进间，奥尔率领众人停下脚步，他手中的指南针为他们指引方向，奥尔反复确认后说道，“再朝那边走就能到达我们捞起宝箱的那片海域。”
迄今为止，他们已经沿着一个方向行进了二十个小时，若不考虑查理三人，要返回船只，他们还要去花费同样的时间走回去。
奥尔从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探索什么怪物的头顶，或者说是脊背，而是寻找那片卷起暴风雨和漩涡的海域，重新捞起那个为他们留下永生噩梦宝箱。
可距离目标海域越发接近，奥尔就越意识到一个问题，“查理·德森先生，我推测……我们可能将宝箱沉在了这只怪物的身上。”
如果这只怪物始终待在海底，那么在他们下沉宝箱时，一群普通人是绝无可能发现它的，可如果宝箱真的落在怪物身上，他们岂不是要在茫茫白雾中，苦苦寻找宝箱的影子？
“这样寻找的确是有些麻烦。”
查理点了点头，拿出一个蝴蝶样式的胸针，蝴蝶轻轻扇动俩下翅膀，竟真的飞了起来。
“跟着它去找，不过如果真的能寻到，说明你们会在这件事上做个终结。”
奥尔看着那只蝴蝶飞入浓雾后，很快绽放起柔和的橙色光芒，蝴蝶一飞一停，似乎是在等待他们的脚步，“求之不得。”
蝴蝶带领一众人朝一个方向行进，宝箱不会长腿跑掉，奥尔等人也需要做一定的心理准备，因此他们的行进速度算不上快。
“船长，我们要留下船吗？”
一路上，奥尔反复确认着方向，抬头说道，“我们会回去的。”
“很难确定这怪物会在什么时候沉海。”奇兰克提醒道。
“对，所以我们的时间紧迫。”
紧迫的时间，恶劣的环境，四处潜伏的危机，和对过去的恐惧，这一切都没有阻挡奥尔探索真相的心，他一定要导致父亲，导致整船人死亡的原因，这是他早该做的。
“说起来，查理，这里的迷雾没有再将我们分开呢。”这时艾薇尔说道。
“也没有再出现新的时间投影，”查理望了眼头顶上方的迷雾，他继续说道，“看来是我的时间投影负荷太大了啊。”
“真不错。”艾薇尔点了点头。
听到二人的对话，走在略前方的奇兰克表情复杂地回过头，“你认为一个地方出现两个查理是好事？说实话，我宁可遭受时间投影的骚扰。”
“说起来，我和一分钟前的我，你们会支持哪个？”查理忽然问道。
这应该是个值得令人深思的问题，毕竟如果那名查理真的成功上位，对艾薇尔和奇兰克两人来说，实际没什么差别。
一分钟前的查理的确是真正的查理，他们有着同一个外形，同样的记忆，经历了同样的人生，即使真的替代也未尝不可。
但这个问题却被这两人不假思索地回答出来，“当然是哪个打赢就选哪个。”
“有道理。”
前方奥尔等人的步伐忽然停下，查理三人也跟着停了下来，见面的水手们似乎在交谈猜测着什么，很快，奥尔船长的声音传来，“先生！蝴蝶为什么不动了？”
原来，蝴蝶的寻路过程忽然停止，改为在原地盘旋，就像失去了方向感一般在空中乱转，有些时候差点撞到奥尔衣服上。
查理从人群间走出，过往的水手都纷纷为他让路，查理看了眼无头苍蝇般乱转的蝴蝶，淡定地说到，“没什么，看来你和宝箱还不到说再见的时候。”
这个回答不尽人意，奥尔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即使我找到宝箱，也还不到问题解决的时候。”
“可以这么理解。”
就在查理想要回收蝴蝶胸针时，蝴蝶却在空中打了个旋，避开了查理的指尖，绽放出的橙色光芒更加灿烂了。很快，蝴蝶恢复了行动轨迹，继续带领众人朝一个方向前行。
奥尔的心死灰复燃，就在他暗自窃喜时，查理的面色沉了下来。
“我很少见到这种情况。”
蝴蝶没有听从他的意志擅自行动，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时还是在三多年前，那一次，查理离开了混沌河畔。
越往深一步，查理的眉头便皱紧一分，气氛逐渐凝固到奇兰克和艾薇尔都没有随意开口的地步，直到一抹同样的金色影子灵动出现，与他的那只蝴蝶撞在一起时，查理释然了。
两只蝴蝶只是片刻相撞便立刻分开，各自回到各自主人手中，查理将蝴蝶胸针收回收藏室，脚步快过众人一分，提前走进浓雾里。
果不其然，当他逐步向前，就越发看清雾中的一个影子。
一个材质是铁，外圈裹了一层压缩原木的宝箱，原木因长期浸泡海水而发烂，宝箱上爬满贝壳和寄生植物。宝箱约有一米高，一道黑色的人影宝箱上，有似乎与宝箱的盖子有些距离，他提着一盏提灯，远远朝这边招手。
查理定睛一看，还真是他，顿时没了走过去的兴致。
最了解自己的人莫过于自己，虽然这个规律对查理而言并不完全适用，但一分钟前的查理还是顿时领会了查理的心情。
两位查理遥遥对视，最后查理无奈朝身后的众人喊到，“别过来，离开这儿。”
查理的要求并不突兀，至少艾薇尔和奇兰克两人提前感知到气氛的异常，在这种关头，这两人绝不会说什么废话，扭头就走。
清空了无关人员，查理终于不急不慢地向前走去。
“怪不得，原来是你我的终结。”
以查理的位格来看，他们完全有让蝴蝶胸针自动飞起，为他们引路的资格。
“看来是要在这里决个胜负，是吗？”查理环顾了周围的环境，令他意外的是，自己并没在此处设立陷阱，“如果是在这里的话，我完全不觉得你有胜算。”
陷阱对决胜的意义不大，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
“还有五分钟，我就会消失，”坐在宝箱上的查理说道，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与湿漉漉的宝箱有着一层空气隔阂，并没真正坐在宝箱上，虽然有些多此一举，但对宝箱的嫌弃充分表现了他的作风，“这里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废物一些。”
即使时间有限，但查理完全没表现出焦急，而是安稳地坐在宝箱上，继续与自己的对话，“在你和奥尔船长研究那个粪便时，我找到了他们需要的东西，”他敲了敲身下那个宝箱，“我本来打算利用这东西布置点什么的，但时间不够了，我本来以为至少能撑够二十四个小时的。”
宝箱上的查理露出一个遗憾的表情，“原本你我不可能分个生死，因为你不可能杀死过去的你，我也不能击杀我的未来。”
“但这块区域是特殊的，我是独立的，我很难以因果的方式对你进行干涉，这也导致我很被动，这局面真的很不妙。”
“说了这么多，你不累吗？”查理问道，“你只剩最后三分钟了。”
“用不了那么久。”
坐在宝箱上的查理用膝盖撑起手肘，同时也抬高了那盏灯，“就像两只蝴蝶相撞一样，那样神奇的事能不能再出现一次？我是说，如果我在这里释放殷红女神的灵魂会怎样？”
“她会醒过来？你手中的灵魂会消失？还是说，因为我只是个暂时的，这毫无意义？”宝箱上的查理自嘲地笑了笑。
查理的面色阴沉，“你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不能？”那位干笑两声，毫不客气地回讽道，“只要释放掉这个令人厌恶的灵魂，我被桎梧的魔力就能得到释放，如果运气好，用不了三分钟就可以杀了你。别忘了，我才是被逼急的那一个，我有什么不敢做的？”
查理早就看穿了这家伙，他面色不变，“事不宜迟，现在就试试看？”
看着另一个自己，他的笑容更甚了，“但我打不出这个筹码，即使成为活下去的那一个，我也没做好现在就与半月教会作对的准备，至少还要再等待一段时间，等教会把某个倒霉蛋革职。”
于是，宝箱上查理将提灯放在脚边站了起来，他留恋地看了一眼，然后直勾勾地盯向查理，“所以，你赢了。”
两人默默对望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先出手，这段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那个查理又忽然说道，“对了，你的时间投影不会只出现一次的。”
“？”查理疑惑。
“这是个好地方，抓紧时间祈祷吧，或许你还能遇到其他时间段的你。”
站在宝箱上的查理眯起眼睛笑了，他打了个响指，营造出完美的落幕，待到时间流尽，他和那盏提灯随着这声响指消失在查理面前。
直到最后，他都没提起过自我奉献的想法，若不是时间有限，他恐怕还会再周游一圈。
这便不是现在这个查理该考虑的问题了，他站在原地没动，并不是在为自己缅怀，而是在考虑刚刚的问题。
什么叫不止一个？
查理得到了一个令他头疼的情报，正当他还没采取行动时，查理突然感觉到了不知缘由的心悸。
他下意识握紧提灯，他敏锐的听觉使他能够听到属于自己的心脏声，心脏跳动得越发激烈，胸腔中的一下一下吵着他的大脑。
他站在雾中，眯起眼睛尽力朝雾中深处看去，在距离他不到百米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
——查理明白自己的心悸是因何而起的了。
一位黑发略凌乱的男人眯起绿色眸子，他在疑惑，疑惑为何突然从混沌河畔来到了一片白色之境。
不费丝毫功夫，他便了解了来到此处的原因，此地并非险境，但白芒令他不适地眯起眼睛，而在他的不远处，有一盏更为刺眼的提灯，和一个提灯的人。
虽然很不情愿，但两人在相见的瞬间，便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那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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