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指了个“旧者”随口说道,“把他放出来。”
他并没有说原因,但本着对查理·德森的信仰,圣黑教会的人二话不说,执行了命令。
曾经的查理·德森只是混沌河畔中的一道重要灵魂,但拿回魔力的他已然不同了,当他抛开殷红女童的负担,真正重回主列那一刻起,被称为“黑羽”的怪物已经足以成为他们信仰的一部分。
当然,即使这些信徒不听话也没事,查理犹有记得布尼尔森曾经在他虚弱时的“压迫”,他随时都不介意将那些愤怒还回去。
被查理所指的“旧者”很快被圣黑的教徒们拉出来赶到了过道上,或许是因为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的缘故,这位“旧者”即使离开了牢笼也并没有变得狂暴,只是格外“乖巧”地缩成一团,生怕被人注意到。
或许它并不知道自己在这条走廊上有多么显眼,或者说,它们的存在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是刺眼的。
查理盯着那只“旧者”观察了几秒,就像是在对比它与其他“旧者”而言有什么不同之处,出于好心,布尼尔森问道,“您想要怎么做?”
查理却仿佛被冒犯似的,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你在问我?”
布尼尔森冒出冷汗,他在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忙低下头,十分卑微地沉默着,连辩解都不曾有。
不知是不是因为布尼尔森动作中的暗示,就连谢利和简都下意识避免着直视查理。
当初,与半月教会有关的那位主教出事时,谢利并不在查理身边,他也曾见过那位主教几次,他看得出那个人对查理·德森的重要性。
在查理·德森消极了一段时间后,再次看到他,谢利便觉得他改变了,谢利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他似乎更像是一个带着故事的“人”。
在他跟随查理·德森来到圣黑教会后,这种陌生感变得更加剧烈了,他第一次意识到查理改变了什么,他在变得更加成熟的同时,仿佛脱胎换骨般的,带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息,平添了隐藏在温和之下的傲气。
谢利的心剧烈地跳了两下,他觉得自己在观测一个充满奥秘的深渊。
一道细密的斩痕出现在“旧者”身上,没人知道他是何时做到的,那道斩痕锐利地切开了“旧者”背后的结痂,在结痂滑落的同时,涌出的并非是粉红的嫩肉,而是一摊艳红色的精血。
“旧者”尖锐地叫了两下,仿佛被夺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它本就瘦骨嶙峋的身体迅速干瘪,像一根枯萎的干树叉,很快就要失去生息。
查理没有坐视它死去,而是向它背后的伤口中灌注了大量生命力,这些生命里足以让死水复苏,令沼泽纯净,它们足以救活一整片奄奄一息的大森林,但此刻,它只能延缓这名“旧者”的衰老,令查理看着它渐渐死去。
“看来这些东西对它们至关重要,”在“旧者”死去的那一刻,查理收了手,“保存好这些精血和嫩肉,它们未来一定会有作用。”
同时,这只“旧者”也向他们透露了一个信息,也就是那些被取出嫩肉的“旧者”,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维持生存的并非生命力,甚至是生命力以上的东西……”布尼尔森深深看着查理装入瓶中的精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并没有收下查理递来的小瓶子,而是十分恭敬地说道,“这是属于您的。”
“我并不需要这样的献祭。”
布尼尔森这才将小瓶子收下,“圣黑感谢您的赐予。”
查理不置可否。
谢利简直看不下去这样的氛围了,他开口说道,“所以呢?如果它们背后的东西对我们有用,那我们要如何处置这些家伙?”
“这就是圣黑教会的事了。”查理看向布尼尔森。
后者立刻意会,“您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
“那好,”查理说道,“将这些东西分一部分交给纯白教会,让他们的女神仔细看看这东西。除此之外,不要将这些东西透露出去,如果能够做到,最好也处理一下这些‘旧者’,至少不要让人认为它们还在你这里。”
“遵循您的意志。”
查理点了点头,他并不喜欢布尼尔森的态度,这些行为会令他感到虚伪,更讽刺的是,查理知道他的确是真情实意。
“对了,阁下,我们还有一件事需要让您知道。”出于对查理的考虑,布尼尔森并没有使用对神明的尊称。
他从黑斗篷中取出一个玻璃镜片,然后他将这镜片固定在一个黑色的眼镜框上,将它双手奉上。
“在您不在的时间里,秘法师中推出了这样一件新奇物品,它能最低限度观测生物体内的魔力,从而达到分辨的目的。”
如今的秘法师们终于懂得了一个事实:通过魔力来分辨秘法师与怪物,而不是通过外形。
“或许是受到了这些‘旧者’们的刺激,这东西在佩恩内格外流行。”
这对于查理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在历史中的城市——鲁古,查理曾在高塔之上的赫尔女士口中听说过类似的物品,只不过,当时推行的物品是零食,而非镜片。
这些曾经出现过,却又因文明的毁灭而消失的发明,又因时间的流逝,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出现了。
在鲁古中,查理对这种小玩具并不在意,但在佩恩中却不同,或许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邻居家路过的太太在无意或临时起意下戴上了镜片,往查理身上看一眼,她就会发现查理身上可怕的秘密……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太太在看到之后尖叫一声,但那时她的身体早已变成失控的怪物,发出的尖叫也变为怪物的嘶吼。
佩恩有他的家和他在意的人,他可不想无缘无故惹来麻烦。
布尼尔森清楚查理的性格,即使面临被揭穿的危险,他也不会做出伪装自己的事,有些事上,神明十分坦荡。
“我建议封锁这些产品的贩卖。”查理霸道地说道。
“恐怕很难,”布尼尔森面露难色,“这些产品源自于邻国的教会,他们与皇室有着一条专属商用线路,那条线路受审判歌庭保护,我们只负责信徒,与治国有关的事情,教会无权干涉。”
布尼尔森的话语和神情上都透露着他的无奈,查理挑了下眉毛,“或许我可以和恩裴洛奇当面谈谈。”
思量片刻,查理说道,“算了,反正不算什么大问题,你说邻国的教会,是哪一个邻国的哪一个教会?”
“佟泽沃的古树学会。”布尼尔森对答如流。
“古树学会……”
查理不禁笑道,“我与朽木学者的冲突,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巧合。”
佟泽沃便是由神明“察克”建立的人类国度,而古树学会背后的神明,正是查理的“老朋友”。
在历史回溯中,查理曾杀死过这位神明,甚至获得了祂的大量枝蔓,夺走了祂的匣子。历史回溯中的神明与朽木学者本身有着同样的职权与真名,那位“自己”的死亡,本尊没理由不会察觉到。
他杀死“自己”的行为毫无疑问触怒了祂,只不过在那之前,两方先以这样的方式产生了摩擦。
查理还不打算这么快去找朽木学者的麻烦,毕竟如果末日真的到来,所有的神明都会放下彼此的恩怨,毕竟它们自身难保。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看向谢利,“将你们手中的‘旧者’留在这,我们回去。”
“黑羽阁下,”布尼尔森忽然问道,“在末日到来前,我们能做出什么准备?”
“准备?”查理认真地思考了下,但他想不到人类该用什么方式来对抗这些,“或许,你可以认真地写一封遗书,或者交代下自己的财产。”
布尼尔森无奈的笑了一下,看他的样子,他的确准备按照查理的话去做,“……可我并没有可以遗传家产的子嗣了。”
查理开了一扇门,他帮谢利和简快速与格尔会长汇合,谢利两人很默契地没有询问什么,可以看出,他们已经下定决心不随便参与查理的事了。
回去后,查理并没有选择休息,他敲响了优莱克的房门。
刚回到家没多久的优莱克此刻还有些困倦,她打开门问到,“有什么事吗,老师?”
查理来的目的,便是确认生命女神伽拉所指的“亲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还记不记得你的父母?”
优莱克被问得哑了一下,“这……我当然记得。”
“他们现在在哪?”
“纯白教会给家族安排了新的居住地,我的父母也作为长老搬家过去了,”优莱克用一根手指卷着银发,有些愧疚地说道,“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去看他们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看他们如何?”
“诶?”优莱克看了眼窗外的黑夜,“现在吗?”
查理点了下头,“事不宜迟。”
“等等,老师您也要过去?”优莱克话音未落,已经被查理推进了门内。
即使查理的动作算得上迅速,当他从圣黑教会返回时,也已经过了晚上八点,早已过了应该登门拜访的时间。
但查理已经带着优莱克出现在了比露斯家族的住宅附近,明明是回自己家,优莱克却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
优莱克知道,即使查理忽然心血来潮,也不应该选择这样的时间,她没有忘记在另一片大路上,查理走出生命女神的礼堂时有些阴郁的神情,恐怕是有什么事牵连到了自己身上。
“你家在哪?”查理问优莱克。
“请跟我来吧。”
优莱克对这里也并不熟悉,但她还记得大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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