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临别当日,告诉我,这世上多的是觊觎蓝氏金方的人,让我千万要小心。”沈卿绒垂眸,病床上母亲的一字一句,到如今听来都还字字泣血。
“我想要学医,想要让蓝氏的医术传下来。”
“但是在我自己成长起来之前,我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一切。”
杨名不解,“将军如今身居高位,足可以保护小姐。”
按照沈正威如今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保护沈卿绒不受半点的伤害。
但是沈卿绒却不语,只在杨名说完之后,才淡淡的开口:“爹爹的才华智谋是用来对付外面的敌人的,但是内宅有内宅的手段。”
“爹爹不可能时时刻刻护我周全,我也要保护爹爹。”
“请师父收弟子为徒。”
小小的孩童,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些许的稚气。
却偏偏能说出这样叫人佩服的话来。
杨名知道自己被打动了。
可是他不愿意违背自己当初的誓言。
“我不能收你为徒。”
这话一出口,沈卿绒放在裙边的手就是一缩,随后紧紧的攥在一起。
杨名叹口气,“但是我可以教你,教你辨别草药,望闻问切。”
“真的吗?!”沈卿绒倏地抬头,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强烈的惊喜。
“是。”杨名道:“我不欲违背从前诺言,也敬佩小姐决心。”
“只是某学艺不精,只能教会小姐皮毛,还望小姐不要嫌弃才好。日后寻得名师,可直接弃我而去。”
身份将要不同,杨名说话也带上了从前坐堂看诊的毛病,他心中微哂,心道原来自己一直没有放下过。
若非前尘往事太苦,他怎么会决定抛下这伴随了自己半辈子的医术。
有了他的答应,沈卿绒高兴的快要飞起来。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学吧!”她兴奋道,双眸里满是对医术的憧憬。
杨名摇摇头,“不急。”
“学医术,要先从习字开始,小姐认识越多的字,才能认识更多的草药。”
沈卿绒今年五岁,年后沈正威就要为她找专门的女夫子进府教学了。
但是想到还要等到年后,沈卿绒就不高兴了
“现在也可以先开始的,我认识一些字的,娘亲教过我的。”沈卿绒小声道,她识得字,却写不好。
每次写起来都像是狗爬过得一般。
重来一回,沈卿绒还多了一个看书练字的任务。
“真的认字?”杨名有些不信。
“真的。”沈卿绒点头,怕他不信,还将书桌上的小人书给拿了起来,然后小声阅读。
听她真的读完了,杨名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怎么感觉,好像自己被套路了一样?
有了他的答应,沈卿绒放心了,这也算是解决了她近日里最大的一个烦心事。
这之后,杨名去给沈卿绒整理学习医术需要准备的东西。
她在闲暇之余,也努力多认些字,多写些大字。
一晃十天半个月过去了,沈卿绒在杨名这里学了四种草药,然后就被沈卿宛拉着去参加她外祖的寿宴。
方氏在嫁入沈家之前,是鸿胪寺少卿的长女。
鸿胪寺少卿是从五品的官职,当时沈正威的大哥才刚在城防军里当了个不中用的七品小官,他爹也才是一个正五品的守备。
两家地位相当,婚配也是彼此满意。
若是不出意外,自然可以和和美美一生。
但是没几年,沈父和沈家大郎一起去西南剿匪,不幸中计,双双殒命。
沈卿绒想起前尘,总觉得十分无奈。
视线一转,她已经被方氏和沈卿宛带着到了方府。
方大人今年五十大寿,府门外汇聚了一方亲朋好友,来来往往都是京中官员。
虽然不比朝中一品大员的生辰宴办的气派,但是方大人身为鸿胪寺少卿,今年刚和楚国谈判谈到了一个质子并十座城池,正是陛下爱重之际,故而来来往往的人,也是多的数不胜数。
方家的管家瞧见了方氏,立马凑上前来。
“大姑奶奶回来了,老爷开始等了您许久呢,您快往里面请。”
方氏:“知道了福伯,我这是回自己家,哪里还用你来招待,你去照顾那些客人吧。”
被唤做福伯的人诶了一声,脸上笑开了像朵花儿一样。
方氏面上也满是笑意,沈卿绒看过来,发觉她自沈家出了门,这一路的笑脸就没停过。
沈卿绒内心轻叹,算是知道寡妇孀居的苦楚。
只是这年代对女人实在太不公平,丈夫死了也只能在后宅里带着一双儿女长大。
一路前行,方氏对自己娘家当然是熟门熟路。
等到了内里,就看到了方氏的亲娘。
沈卿绒根在沈卿宛身后,乖巧甜美的喊了一声“外祖母”,
方老夫人这还是第一次瞧见沈卿绒,她拉着沈卿绒到跟前仔细瞧了瞧,说了些长辈对晚辈的叮嘱,又赐了几件小玩意,才放开了她。
躲过了长辈的热情,沈卿绒悄悄松了一口气。
沈卿宛应付完了自己的外祖母,看向沈卿绒的时候,两个人都偷笑了起来。
她牵着沈卿绒,一起到了小花园里。
“总算是说完话了。”沈卿宛轻轻呼出一口气,“那些表哥表妹的我都不太熟,要是哥哥在还能说一点……”
沈弘柏年岁大一点,和那些表姊妹也都熟悉一点,以往都是他带着妹妹一起来外祖家。
只是眼下他忙着读书备考,今日方大人的寿宴,他也要下午的时候才能来。
两个人说着,沈卿宛就要拉着沈卿绒去别处玩。
“前面是我外祖家的小花圃,里面种了好多的小植物,我最喜欢他们种的菊花了,到这会还鲜活着。”沈卿绒拉着她。
在这个地方,她更像是这里的主人,至少比在沈家更像。
也更放松。
沈卿绒看着姐姐如今还稚嫩的面庞,无法想象她日后和方家人决裂的场面。
“姐姐,你喜欢这里吗?”沈卿绒轻声道。
“喜欢啊。”沈卿宛回答,神色里充满了真挚。
沈卿绒点点头,“姐姐喜欢就好,那我也喜欢。”
“你怎么了?”沈卿宛看她有些异常,不由得关心道。
沈卿绒却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转而去专心的欣赏花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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