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她的所料,承恩公寿宴之后没几天,裴焕闻就找了过来。
看他的神色还有些落寞,好似是没有想到沈卿绒会直接拒绝。
相识这么多年,哪怕是没有男女之情,也不该拒绝的这样干脆。
何况成亲的男女有几个是因为有感情才在一起的?难道不是奔着家世相当,奔着相互扶持去的吗?
他自认不比其他男子差,还和沈卿绒一起长大,若真是没有喜欢的人,和自己成婚又怎么了?
他觉得自己是有满腹的委屈。
沈卿绒和他认识已久,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由得道,“裴公子要好好准备考试才是,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能为了儿女情长乱了心神。”
早前就说过一切都等考试之后再做打算,但她没想到他和裴家这么等不及。
但既然话已经说出口,那便没有必要再拖着了。
裴焕闻的神色很是受伤,“你如今,是连叫我一声闻哥哥都不愿意了吗?”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
沈卿绒本意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态度,但却不想只是一声称呼就叫裴焕闻计较至此,反倒伤害了两个人十年的友情。
她叹息道:“闻哥哥。”
“你又何必执着呢。”
“你就那么不愿意?”裴焕闻问,脑海中毫无思绪。
沈卿绒摇了摇头,却道:“不是我不愿意,是我不希望闻哥哥委屈,你本可以寻一个与你琴瑟相合的妻子。”
“可若是选了我,便什么都没有,还叫你心伤。”
可以嫁,也可以娶,但若是动了心,只是嫁娶是远远不够的。
既得到了这个人,就还想得到这个人的心。
若是真能得到心,那这么多年的光阴,岂不是虚度?
“那你的心给了谁?”裴焕闻不肯放弃,“难道是程宏瞻?他已经成了亲,况且你也同我说过,你不喜欢他。”
“不是他。”沈卿绒肯定道,这一点她倒是可以给出答案。“我心底没有任何人,只是我不想罢了。”
若她是上辈子那个没什么见识的姑娘,那和裴家结亲自然是一切都好。
可她去了江南,见识了大地山川,听过吴侬软语,吃过洞庭的酒,还见过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人。
见识到了外面天地的广阔,就再也不愿意沉湎于内宅,成为整日里勾心斗角的无知妇人。
人生各有缘法,她上辈子活的浑浑噩噩,这辈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缘法,当然不想失去。
“只是不想……”裴焕闻轻声念着,看着对面人的眸子,里面沉静如水,一如那年元宵,花灯下,流水边。
原来眸中情绪从未改变,变化的只有他。
可让他就此放弃他也是不愿意的,只是片刻,他抬眼,眸中深厚撞入沈卿绒的眼帘。
“我就当你是还没开窍。”裴焕闻道,颇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若到了年纪还是如此,到时候你不可再拒绝我。”
这就是要等着的意思了。
若她一直不开窍,就一直等下去。
直到喜欢上他,或是任何人,直到她再不能坚守自己的心。
到时候是与他成婚还是分道扬镳,也全都要看天意了。
“裴哥哥,你不必如此的。”沈卿绒面露不忍,不想今后面对这一幕。
但裴焕闻铁了心,无论她怎么说都不罢休。
二人的交谈并不久,只是因着是感情上的事情,故而感觉内心纠缠了些。
这之后过去好些天,裴焕闻闭府不出,潜心在家修学。
沈卿绒渐渐也将这件事放下了,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去找沈卿宛玩耍,看着大姐绣花,听着小妹说八卦,日子过得倒也松快。
再加上父亲受了斥责,近日在家的时间反倒多了起来,两个弟弟有了闹腾的人,府上笑声不断。
但该来的事情总会来。
因为沈正威被斥责一事耽搁的议亲,在今日落下帷幕。
方家老太太没了。
人是到了年纪自然而然去的,临走前还面带笑容,不算痛苦。
她这一走两家的议亲耽搁了下来,但彼此心中有数,打算等到守孝之后直接成婚。
方氏也因此大病,去方家奔丧的时候,人还是被扶着进去的。
作为姻亲,沈卿绒和邵沛岚少不得也要来看看。
邵沛岚留在前头安慰方氏,沈卿绒和沈卿茹则是在后面陪着沈卿宛,去见方家的一众人。
安慰了这个表哥表姐,就轮到了那个表哥表妹,等安慰的差不多了,沈卿绒才有时间面向沈卿宛。
“大姐姐也不要太伤心,老封君去的安详,往后去了天上想必也是去享福的。”
沈卿宛点了点头,眼泪顺着落下来,“我知道,只是我这心里总是难受。”
“外祖母从前总拖舅舅舅母照顾我和母亲,对我的好实在没齿难忘,她如今这样去了,我实在是难受。”
失去至亲,谁不难受呢。
沈卿绒心中怀着悲伤,将姐姐揽入怀中,轻声安抚起来。
方家子嗣多,没一会有个方家的嫡小姐过来带她们去后院休息。
沈卿绒想了想,才想起来这位是方家二房的姑娘,名叫方娅,大房只有一位嫡出的姑娘,前年就已经嫁做人妇了。
这位二小姐对她们很客气,直接送到休息的地方才离开。
她们到的时候,这边已经汇聚了好些女眷了,有些还是方家本家的姑娘。
沈卿绒扫了一眼,发现有个姑娘虽然身穿孝衣,但眉目含春,脸颊上也红红的,也不知道是揉搓的……还是羞的。
只是一眼她便转过了头,虽然觉得奇怪,但这并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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