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来人,端木熠命端木忱进宫。

    外面还下着大雨,长安伺候端木忱换衣服时,提了一句,“苏姑娘快该回来了吧?”

    端木忱微笑,“前日父皇还说起,若过了这个月,她再不回来,便派人去催。”

    “皇上真的很器重苏姑娘。”长安感叹,“当初主子在北安县跟苏姑娘结交,这一步太对了!”

    端木忱闻言,面露得色,“此话不虚。虽然端木晟仍不肯死心,但如今他已不足为惧。今日之局面,苏凉虽不是为了我,但做的事皆对我有利。”

    收拾齐整后,端木忱便出府进宫去了。

    路上行人稀少,马车途径大皇子府,端木忱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朱漆大门紧闭。

    放下车帘,端木忱唇角浮起一抹冷笑。他觉得端木晟如今的下场,苏凉仍不会满意的,毕竟她全家都被害死了,而她那种人,必是奉行“杀人偿命”的。

    端木忱很期待端木晟怎么死。至于太子之位,与他已近在咫尺。

    ……

    “昨夜晟儿出事了!”端木熠见到端木忱,开门见山。

    端木忱心中一惊,面色微沉,“大皇兄他……”

    “失踪了!”端木熠冷声说。

    端木忱皱眉。他还以为端木晟昨夜死了。

    “昨夜跟晟儿在一处议事的两个门客都被人拧断脖子丢了性命,晟儿定是被人掳走了,并未留下蛛丝马迹。”端木熠面色冰寒,“你认为会是谁所为?”

    “没有证据,儿臣不敢妄加揣测。”端木忱斟酌着字句。

    “宁靖的事,跟晟儿有关系,你知道的。”端木熠说。

    端木忱愣了一下,“父皇是怀疑苏凉吗?”

    端木熠接着说,“你应该也知道,苏家被灭门的事,主谋就是晟儿。”

    端木忱点头,“是,这些儿臣的确知情。若从这两件事看,苏凉的确有找大皇兄寻仇的动机。但正因为动机太明显,以儿臣对苏凉的了解,她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你跟她,在北安县早就认识吧?”端木熠看着端木忱,眸光微眯。

    端木忱心中猛地一跳,敛眸道,“是。起初儿臣先注意到的是宁靖,后来才认识她。”

    端木忱知道,端木熠已经知道他跟苏凉之间存在秘密合作的事。这对端木忱而言不是好事,但事到如今他也不会太担忧。因为苏凉做的事都有她自己的动机,只能说正好跟端木忱有共同的敌人,而非听命于端木忱。

    这一点,端木熠应该是清楚的。

    “若不是她,还能有谁?”端木熠冷声问。

    端木忱沉思,“儿臣方才在想,会不会,是宁靖生前身边不为人知的高人所为。”

    端木熠冷哼,“若真有那样的人存在,你怎知他跟苏凉不是合谋?”

    端木忱并未再出言为苏凉辩解,而是摇头说,“儿臣不知。”

    “朕昨夜做了个噩梦。”端木熠看向窗外的雨,“清早醒来,就获知晟儿出事了。回头看看,自从苏凉回到京城,朕已经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当时老二出事,是老大所为,如今老大又出了事。其实朕知道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都做过什么混账事,也早已决意不会将乾国交给他们。但他们是朕的儿子,倘若真是苏凉寻仇而来,足可见她对皇室没有半分敬畏之心。这样的人,你觉得还能用吗?”

    端木忱沉吟片刻后,恭声回答,“父皇,且不说如今尚不知道大皇兄是被谁抓去,此事未必与苏凉有关,哪怕真跟她有关系,观她行事,可见其个性正直,素来对事不对人。儿臣可以确定的是,倘若他国来犯,苏凉定会全力以赴守卫乾国。没有害过她的人需她出手医治,她也定会尽力而为。人心难测,有人的忠诚在面上,再好看也可能是虚假的易变的,而有人的‘忠诚’在于品行可信任。苏凉便是后者。”

    端木熠凝眸看着端木忱,气氛沉默下来。

    其实端木忱的话很大胆。端木熠在谈皇室权威,认为苏凉不可靠。而端木忱的话无异于在说,就算苏凉真的杀了端木晟和端木敖,也是他们活该,只要端木熠不为难苏凉,她从行为上便是忠诚的。

    良久后,端木熠冷哼了一声,“你认为她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是无可替代的?”

    端木忱微叹,“说真心话,以前儿臣并不觉得,但自从她到玄北城走一趟之后,儿臣倒认为,她真是无可替代的。或许有人武功比她更高,医术比她更好,但她最出色的是心性。”

    端木熠却突然沉了脸,“你还真是了解她!倘若晟儿的事,她能自证清白,朕便继续用她。若查明跟她有关,便不能留了!难道有朝一日,你我的对错,要靠她来评判裁决,你要被她约束吗?若你坐了朕的位置,有什么事做得让她不满意,她要把你推下去,甚至是杀了你呢?”

    端木忱面色一僵,“父皇,儿臣愚钝了。”

    “记住,皇威,就是天,不允许任何人挑衅!否则,她今日敢杀晟儿,明日就敢刺杀朕!”端木熠冷声说,“朕已派人前去浔阳城召她回京!原本拟定三日后册立你为太子,待晟儿的事有结果再说!你退下吧!”

    端木忱离开,正好碰上太后万氏和皇后小万氏哭着来见端木熠。

    端木忱恭敬行礼后,便出宫去了。想也知道,那两个女人一定认为端木晟出事是苏凉所为。

    端木忱撑着伞独自走出皇宫,长安在外面候着,连忙迎上来,伺候他上了车。

    马车缓缓动起来,走出一段后,端木忱问长安,“你觉得我跟苏凉,会反目成仇吗?”

    长安愣了一下,摇头道,“主子又没做什么对苏姑娘不利的事,怎么会反目呢?苏姑娘是最讲道理的。”

    “倘若我以后做了对她不利的事呢?”端木忱问。

    长安不解,“只要不想反目,有些事不做不就好了?属下认为主子完全可以把苏姑娘当成朋友,真正的朋友,只要对她好,她一定会加倍回报的!苏姑娘又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不会跟主子抢什么,且主子都不想娶她,不存在任何利益冲突!”

    端木忱揉了揉额头,“你说的,倒也有理。但父皇这次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长安得知端木晟的事,神色一正,压低声音,“要不要给苏姑娘传信?万一她什么都不知道,有人要害她呢?”

    端木忱沉思片刻后说,“父皇盯着我,算了。倘若苏凉真与此事无关,倒不必太担心,以她的能力,自有办法证明清白。”

    长安下意识地问,“若苏姑娘跟此事有关呢?”

    端木忱轻哼,“既然敢做,我想她应该更清楚如何摘清自己。她没有跟我商议过的事,自是不希望我插手的,随她去吧。”

    端木晟失踪的事并没有传出去,端木熠派了一明一暗两队人马前去浔阳城,明路上的人奉旨传召苏凉回京,暗处的人调查她到浔阳城后的一举一动。

    因乾国中部近日落雨频繁,河水上涨,少有船只渔民出行。端木熠和端木忱都认为端木晟失踪,就有很大的可能还活着,自然不可能有人想到沿河去寻尸体。

    ……

    阿四出事后的第三天。

    他昨日便已苏醒过来,只在自己爹娘面前喊疼,苏凉过来看他的时候,还冲她笑。

    苏凉问阿四伤口疼不疼,他脸色发白,却坚持说不疼。

    苏凉只当是小伙子爱面子,也不拆穿他。

    这日苏凉再过来给阿四换药,靠近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老管家的声音。

    “不行!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往哪儿去?”

    “明明是爷爷说让我好好表现,跟随小姐的!我要跟小姐去京城!”

    “不要胡闹!你什么都不会,小姐用不上你!”

    “不会我可以学!小姐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我想求她收我当徒弟,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要学武功,上战场!”

    “阿四,你还是个孩子,都没出过浔阳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别闹了,让小姐听见定会笑话你。”

    “爷爷,我想到浔阳城外面去看看!不想一辈子留在这里!”

    ……

    老管家打开门,看见苏凉站在外面,愣了一下,连忙解释,“那臭小子胡闹呢,小姐别管他。”

    苏凉点头,“嗯,我来给阿四换药。”

    她进了门,老管家又跟着进去了。

    阿四知道方才跟爷爷的争执被苏凉听了去,脸色有些窘迫。

    “小姐是不是很快就要走了?”阿四问苏凉。

    苏凉点头,“原定的过两三日就走。”

    “小姐用得上阿四吗?”阿四眸光殷切地看着苏凉,“我会赶车,会砍柴,捉鱼,烧火,沏茶,我念过书,会算账,跟人打架可厉害了!”

    老管家扶额,但到底也没打断阿四。

    “你只是想去浔阳城外面看看风景,还是真想学武功参军呢?”苏凉问。

    “我想学武功,做一个厉害的人!”阿四眸光坚定。

    “可是你家里人会担心,你舍得他们吗?”苏凉又问。

    阿四皱眉,“我会回来的。”

    苏凉微笑,“学武功,在这里也可以。我给你请个师父?”

    老管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如此最好!阿四你现在跟着小姐,帮不上什么忙,还会给她添麻烦!等你学了武功,有所长进再说吧!”

    阿四愣了一下,“对哦!”

    苏凉觉得这小子挺可爱的,个性很单纯,又有天真的理想。其实苏凉可以带阿四去京城,安排他进护城军大营,让他学本事但又不用上战场。

    但一来苏凉知道阿四家人定是不愿意他出去冒险的,二来苏凉虽然看似有那么点权力,实则麻烦也很大,她说不出可以保证阿四安全这种话来,除非她全天候盯着,否则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她承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也不想把阿四牵连进什么风波。

    阿四想学武功,这事不难,且是好事,花重金请个高手教他便是了,苏凉最不缺的就是钱。

    老管家送苏凉出去,先是跟她道谢,又提起苏凉可以花钱雇高手做护卫。

    “京城水深,原先小姐和公子还能做个伴儿,如今公子不在了,小姐孤身一人前去,老奴实在无法放心。若阿四是个高手,老奴定不拦着他追随小姐。”老管家语重心长。

    苏凉点头,“好,我会安排的。”

    老管家见苏凉听进去了,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啊!”

    苏凉心中在想,她其实有个实力强横的“护卫”,甚至不用花钱,管饭就行,还可以帮忙洗碗,只是这几日不在而已。因此不算欺骗老管家。

    为阿四寻师父的事情,苏凉让老管家去办,不管花多少钱她来出,因为她也没什么门路。

    傍晚时分,苏凉再次给彭谦施针之后,下人摆了饭,她为彭家父子践行。

    彭谦和彭凡到浔阳城已近半月,彭谦的身体有明显好转,虽然依旧很虚弱,但只要接下来小心些,按照苏凉给的方子按时服药,恢复只是时间问题。因此他们打算明日一早就启程离开了。

    彭谦脾气温和,稳重明理,苏凉很欣赏他。相较之下,彭威脾气暴躁,而彭凡则仍有几分未经风雨的天真。

    以茶代酒,苏凉祝愿彭谦身体早日康复,阖家平安。

    彭谦眸光微暖,对他们一家而言,“平安”就是弥足珍贵的,“苏将军的恩情,彭某没齿难忘。也希望苏将军接下来诸事顺遂。”

    苏凉离开之前,又清点了一下给彭谦准备好的药材,确认没有问题。她还给彭威准备了礼物,让彭家父子带回去。

    彭凡送她出去,到院门口,苏凉让他留步。

    即将分别,彭凡到底没忍住,问出了心中好奇之事,“苏将军的荷包,是自己绣的吗?”

    苏凉倒没觉得这问题有什么冒犯的,只是愣了一下,低头,皎洁的月光照亮了荷包上的小兔子,她莞尔一笑,“不,是一个朋友送的。”

    彭凡第一次看到苏凉笑,如昙花般在凉夜明媚绽放,不觉有些怔然,见她看过来,为了掩饰窘迫,脱口而出,“苏姑娘的那位朋友定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

    苏凉眨了眨眼睛,点头道,“没错。他还貌若天仙。”

    话落,苏凉便转身离开,冲着身后摆摆手,“明日就不送你们了,保重!”

    彭凡看着苏凉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才转身回去。

    ……

    苏凉独自漫步在月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的房间点着灯,书房是暗的。

    一进门,苏凉就开始脱衣服,因为她突然很想去练剑,打算换身轻便的装束就到花园去。

    刚把外衣脱掉,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苏凉解衣带的手一顿,就见屏风旁出现半个身影,又消失在屏风后。

    “大神你回来了?这么快?”苏凉连忙又把衣服穿好,快步进了内室,就见顾泠站在那里。

    按照她的预估,顾泠最快返回浔阳城也得两三日后。

    “如何,事情顺利吗?”苏凉问。顾泠没戴面具,但仍是先前的易容,眉宇之间难掩疲惫。

    对于苏凉的问题,顾泠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受伤了?”

    苏凉摇头,叹了一口气,“我没事,不过那日好险,阿四为我挡了一刀,差点丢命。”

    顾泠眸光一寒,“我不该离开。”

    苏凉愣了一下,摇头说,“这跟你没关系。本来就是我请你去帮忙杀端木晟的,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若我受伤就罢了,可阿四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顾泠蹙眉,“我说过,在你离开之前,我会保证你的安全。”

    苏凉想起,顾泠确实说过这样的话。那时他们刚决定搭伙过日子,顾泠请苏凉为他做事,作为交换,他给苏凉庇护。

    苏凉叹气,“到底还是我自己的问题。总不能指望你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顾泠敛眸,从怀中掏出两本给苏凉带来的书,“我把端木晟的脖子拧断,扔进了河里。”

    苏凉接过来,“感谢大神。我给你做宵夜,想吃什么?”

    顾泠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苏凉的荷包,薄唇轻启,说了两个字,“兔子。”

    苏凉放下书,挽起袖子,“成,我现在就上山去抓!”

    顾泠就静静地看着苏凉往外走,也不叫她。

    苏凉绕过屏风走到外间,从另外一侧露出小脑袋来,跟他打商量,“大神你赶路回来肯定很饿,先吃点我能现做的呗?兔子明日再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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