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之后,京城中人还在称叹方家的排面。

    虽说地位不显,来宾却都是一等一的地位。

    这之后没几天,裴焕闻来了沈家。

    原来这一日是旬休的日子,他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来沈家了,想来看小黄,想看沈弘方,还想……看沈卿绒。

    沈弘方看到老朋友也高兴的很,围着裴焕闻一个劲的问问问。

    “宫里面读书和我们在外面的有什么不一样吗?教书的夫子严厉吗?”沈弘方问道。

    裴焕闻想了想,“读的书没什么不同,只是宫里稍严厉些,都不敢大声说话的,还有教我们书的不叫夫子,叫太傅,和我父亲的官位相当,就连太子和皇上对他都十分尊敬。”

    “那岂不是不好逃学了?课上也不能玩了?”沈弘方疑问,问出来的问题倒像是他自己风格。

    裴焕闻从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经过一个月高等学堂的教育,他察觉到自己和沈弘方本质上的区别了。

    “方哥儿你怎么这么没有出息,我们读书是要考取功名的,不要总是想着玩不玩的事情。”他有些语重心长。

    但是沈弘方却不懂裴焕闻在精神上的洗礼和本质上的改变,他只知道,自己好像遭到了嫌弃,要跟不上好朋友的进度了。

    原来四妹妹说,不努力就会被人丢下,是这个意思。

    看出来沈弘方的不高兴,沈卿绒偷笑两声,然后对着裴焕闻道:“闻哥哥在宫里读书,是不是常常要考试啊。”

    “要的,太傅对我们的功课查的严。”说到这里,裴焕闻皱起一张小脸,“皇上也时常回到南书房考校太子的功课,我们这些伴读也一个都跑不掉。”

    要是在天子面前失了仪态,或者对不上话,回家还有一顿好教育。

    裴焕闻没有将后面那段话说出来,他还想给自己在小伙伴面前留下一点面子。

    但是仅仅只是如此,就已经足够沈弘方高兴了。

    想到自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他一时间也不羡慕好兄弟能进宫伴读了。

    沈卿绒的小眼珠子转了转,装作不经意一般的问道,“那上次我们在方家看见的,都是你的同窗吗?那个生的格外好看的,到底是谁啊,我们问他,他也一直不说。”

    “那是楚国质子。”裴焕闻道,说完又格外小声,“听说身体不太好,太医断言活不过十八岁。”

    “啊。”沈卿绒开口,“那他好可怜哦,生病了还要来我们这里,他的爹娘都不会舍不得吗?”

    裴焕闻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爹说,他被派过来做质子的那一刻,就代表他已经被楚国抛弃了。”

    早亡,重病,又是质子。

    在他被告知要出使魏国的那一刻,恐怕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吧。

    沈卿绒想到那双温暖无害的眸子,想到这样的人在十八岁的时候就去世,竟觉得他有些可怜。

    “那他住在哪里?”沈卿绒又问。

    “当然是住在宫里啊,他是质子。”裴焕闻开口,颇有些理所当然。

    “这样啊。”沈卿绒有些怅然若失。

    如果是住在宫里,那她能见到质子的概率就更小了。

    沈卿绒想,从前有卫玠掷果盈车,现在有楚国质子,见之不忘。

    这之后,沈卿绒对学医的事情更加上心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此事,但是在想到质子那瘦弱的身形,总觉得若是自己会医术,就能治好一个美人了。

    这之后,裴焕闻每旬休假,都会到沈家来一趟。

    有时候裴夫人知道他来,还会给他准备一些小吃食带过来,叫几个小孩一起吃吃喝喝。

    而三房的李氏看着自家的蠢儿子和裴家公子还保持着友谊,也是满意的很。

    但是最叫沈家人高兴的事情,大概就是小陈氏有了身孕的事情了。

    进门不到半年,便就有了身孕,这叫大陈氏和沈五都高兴的很。

    这一高兴,沈卿绒就发现,府上多了很多陌生人。

    原本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大陈氏,又因此而活跃起来了,甚至恢复了晨昏定省的规矩。

    可怜沈卿绒最爱睡懒觉了,之后竟然还要每日卯时就起来,然后到松鹤堂去给老太太请安。

    “见过祖母。”沈卿绒蹲下来,近些日子有了孙嬷嬷的教导,她的礼仪已经拿不出差错来了。

    大陈氏看着沈卿绒,眉目慈祥带有笑意,“快些起来,你这孩子,每回请安都这样规矩。”

    沈卿绒笑得咧开了嘴,“孙嬷嬷说的,不能因为感情错了情分,这样拿出去不好看。”

    这像是在暗暗嘲讽方才沈弘方冲进来,礼也不行,话也不喊,直接冲上座位的行为了。

    只是她笑的一脸纯真,一旁的沈弘方还在偷偷摸摸和她挤眉弄眼,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这心思了。

    大陈氏笑着,面上看不出任何的问题来。

    晨起照样是对几个小辈嘘寒问暖,然后小陈氏迟迟赶来,她们在一起亲昵的说话,问了她肚子里孩子的情况。

    沈卿绒在一旁听的犯困,差点就没忍住要打起瞌睡来。

    但是好在有言春在她身边,在她犯困的时候,总会轻轻点一下她,给她一点警醒。

    “绒绒,你说呢?”大陈氏突然开口,喊到了沈卿绒。

    沈卿绒抬起头来,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茫然。

    大陈氏也不嫌烦,又重复一遍道:“你看你五婶肚子里有了孩子,往后咱们家就又要添一个人。”

    “绒绒,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五房的孩子,哪里轮得到问沈卿绒对男孩女孩的看法。

    大陈氏这话一出来,沈卿绒内心就是一个咯噔。

    她不敢轻视,一面看着大陈氏和小陈氏,一面细细回忆前世的这个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那是五婶婶的孩子,绒绒怎么可以说想要呢。”沈卿绒奶声奶气,“绒绒不可以抢别人家的宝宝的,这样爹爹会骂我的。”

    不知道说什么的,就一概装傻算了。

    反正她现在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就算是故意说错了,说的呆了一点,也不会有人怀疑。

    果然,大陈氏听她说完这段话,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随后,大陈氏才继续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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