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人您尽可以将心放到肚子里去,知州大人对周公子的药材生意也是点过头的,如若出了什么麻烦的事情,无一例外地都会经过知州大人,绝对捅不到天上去。”潮晴一点都不担心。

    “喂,潮晴你怎么又和知县大人谈起了生意了?经过我的同意了吗?”周尚亲想必在门外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此时推门进来,不爽地说。

    “周公子,本官并非要和公子抢一碗水,只是刁民难治,下官实在是做不了主啊。”

    “你都听到了潮晴所说的了吧?尽管放手干就行,我叔父都是知晓的,如果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有我叔父担保着。我叔父就是这云州的天,你还怕个什么?”

    “公子如此说,下官自然不怕。”袁恩盛微笑着说。

    尽管表面上装得好像只是微微喜欢,可是袁恩盛的心中却着实乐开了花。这一次不仅仅把白家村的事情解决了,而且还攀上了周尚亲这一脉,更加好的是从潮晴口中所知,这苗药的生意绝对不是一个小生意,那银子还不会是滚滚而来?半夜数钱都要数到手抽筋了!

    真可谓是一箭三雕!

    欢天喜地地回到了县衙,袁恩盛当即便发布了一张公文,连夜派人贴到了白家村的村门口。

    公文上面并没有对潮晴他们所要采取的行动提一字半句,只是说为了明法理,讲公义,特别命白家村原告和状师一同与被告周尚亲和状师汐霞一同在公堂之上对簿,借以判明白家村三十亩药田的归属。

    白青青一早晨起来,便看到了村口聚集着很多看热闹的人。

    他揉了揉有些朦胧的双眼,也凑到了人群的后面。

    一张黄色的硕大纸张被贴在了村门口,上面写着拳头大小的正笔楷书。

    苗疆人说的自然是苗语,苗语也只是一种口头上说的话,并没有文字流传下来。所以苗人本来是不通汉字的,可是近百年来,汉人与苗人逐渐交流,互相杂居通婚,所以渐渐地苗人也都会读和写汉字了。

    但是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理解县衙的公文上面所写的那些文绉绉的话。

    “对簿是什么意思咧?”

    “这是说咱们的田能要回来了吗?”

    村民们都对着那张黄色纸张的公文议论着。

    白青青在后面没法挤过去,就高声说,“大家让一下,让我来看看。”

    “是青青啊,来来来,过这边看。”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朗声说道。

    “谢谢三叔。”

    这白家村原本就是一家之后,全村的人全都姓白,所以村子里面的人见面都是直接叫着三叔四叔的称呼,而真正的姓名反而没什么人提及。

    而白蓝蓝因为有着祖宗的族谱,所以也就成了这一村的村长。而白青青就是村里的下一任村长,也是下一任族长。因为如此的关系,白蓝蓝和白青青两个人在村子里面也有很高的知名度,纵然村东头的可能不知道村西头的那家叫什么,但是对于白蓝蓝一家人,村子里面每个人都知道,也都了解。

    所以看到白青青过来了,所有人就都给他让了一条路出来。

    白青青走上前去,仔细地看着那张写在黄纸上面的公文。

    看了许久之后,旁边招呼他的三叔问道,“青青啊,你看这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呐,拽来拽去的根本就看不懂啊。”

    白青青却也有些无法理解。

    他们前几天已经去了县衙,而且也把证明这药田是属于白家的那个画押的东西也交给了师爷,那么按理来说县衙应该已经裁定药田的归属了。这个应该是没有疑问的。

    可是现在却为什么要让他们再去“对簿”公堂?这又是什么道理?

    白青青说道,“我也不知道,三叔,让我把这张纸拿回去,等到汐霞先生来了,让他看看吧。”

    “好好好,你拿回去就是,放在这里我们也都看不懂。你拿回去让汐霞先生看看,也好弄清楚这些人到底是想干嘛。有什么事情你就尽管来找我们。这天下岂有霸占人家药田的事情。要是搁在以前,早就把他浸猪笼了,也就是你爹他人本分,要是换了我,哼!”三叔有些愤愤不平地说。

    白青青点了点头,“三叔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事情弄明白的。”

    于是白青青就将那张大纸从村口的墙上撕了下来,卷成一卷就回家了。

    约莫到了中午的时候,汐霞来到了白家村里白蓝蓝的家中。

    “先生,您来了,快请进。”白青青把汐霞让进了屋子里。

    “坐,汐霞先生。”白蓝蓝叼着烟袋一边喷云吐雾,一边让汐霞坐下来。

    “我听外面的村民说衙门在村子门口张贴了一张告示?”汐霞坐下来说。

    “是啊,青啊,去吧那张纸给先生拿来。”白蓝蓝似乎有些有气无力地说。

    “先生您看,就是这张纸。”白青青将那张大纸拿出来,在汐霞面前的桌子上展开。

    看着拳头大小的字迹,汐霞仔仔细细地将整个告示读了两遍,这才抬起头来对白蓝蓝说道,“白先生,看来咱们还得去一趟县衙。”

    “哎,我就说嘛,那坐在铁门里面的人,怎么会这么好说话。”白蓝蓝抬了抬屁股说道。

    尽管有自己家的药材敷在伤口上,他被袁恩盛打烂了的屁股已经结痂全好了,可是白蓝蓝还是不自觉地就会进行这个已经成了习惯的动作。

    “先生,您的意思是县衙不准备把我们的药田给我们了?”白青青有些不敢相信人竟然会如此的无赖。

    “不知道,但是我们有这么多人证明这药田就是白家的,量那知县也不敢目无王法,擅自决断。”

    “先生的意思是?”白青青有些没听懂。

    “我们就去公堂之上,和他们对一对,看看这理到底是站在哪一边。”汐霞似乎也动了气,绷紧了脸说。

    “先生,这苗疆十万大山,原本也是不愁药田的,不如那三十亩药田我们就算了吧……”白蓝蓝两条眉毛垂下来,整个脑袋都笼罩在了烟雾里。

    “爹!”白青青叫了一声,“这是咱们祖祖辈辈开荒积攒下来的药田,怎么能这么轻易就送给了别人,而且他们那么卑鄙那么无耻,又对我们无恩无信,凭什么就把药田送给了他们?”

    “哎……”白蓝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爹,你就听孩子的吧,有汐霞先生在,怎么的咱们也不会吃亏的。”孙书雁也插嘴说。

    “糖,你觉得呢?”白蓝蓝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小女儿身上。

    白糖这孩子从小就特别乖巧,而且还通情理,明是非,村子里面谁看着都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

    如今白青青和孙书雁都想要把周尚亲霸占的药田夺回来,白蓝蓝希望在白糖那清澈的眼睛里面寻找到自信和力量。

    “爹,药田是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一定不应该就这样拱手送人,况且如若我们重新开荒,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重新弄出来一块地来让草药长起来,再说,如果我们真的开出来一块新地,那个姓周的又来,难道我们还要退缩吗?”白糖心思灵动,尽管只是一个十四五的小姑娘,可是说话却已经有条有理,层次分明,听得汐霞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白糖姑娘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汐霞笑着对白蓝蓝说道。

    听到汐霞的夸奖,白蓝蓝阴郁了一个早晨的脸色终于有些缓解,他把自己的烟袋捏灭了,在椅子把手上面把烟灰磕掉,站起身来,“既然这样,那就明天起个早,去衙门找他们理论。先生今天就先在我家的小屋里住一晚上吧。”

    “如此甚好,不然日久生变。”汐霞有些忧心地说,“不管怎么说,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从白家村到县衙有大约一个半时辰的山路,为了提早赶到衙门,白蓝蓝和汐霞带着白青青三个人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吃了孙书雁早起准备的吃食,从白家村出发了。

    在山路上行走,晨露很重,三个人的草鞋都完全湿透了,冰凉凉的十分难受。

    可是为了讨回来那属于白家村所有村民的几十亩药田,他们都不敢迟缓分毫,一路上都很少休息。

    药草不比普通的庄稼,要娇贵得多,稍微疏忽一点,可能第二天就会枯萎,或者是被虫子啃掉了。所以中药草也比种庄稼要辛苦。白蓝蓝种了一辈子药草,也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虽然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是却时常让他疼得睡不着觉。尤其是在下雨阴天的时候,两条腿简直连动都不敢动。

    今天为了提早赶到衙门而在晨露重的时候赶路,白蓝蓝的腿又开始疼了起来。

    看到白蓝蓝满脸的冷汗,汐霞提议他们停下来歇一歇再走。

    点燃了烟袋里面的烟丝,白蓝蓝深深地吸了一口,暂时地将疼痛压了下去。

    “先生,您为了我们家尽心到这里,以后您就是我们白家村的贵客,不论是您还是您的后人,只要进入我白家村,就会像是回到家里一样。”白蓝蓝在歇着的时候诚挚地说。

    苗人虽然不及汉人那么懂得诸多礼节,可是他们却自然而然地就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而且也因为与世间接触得少,苗人大多都生性淳朴善良,绝无任何虚伪做作,所以白蓝蓝说将汐霞家中世世代代都当做恩人来看待,那么就一定会做到。

    汐霞拍了拍白蓝蓝的肩膀,“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办好了吧。”

    “好,汐霞先生。”白蓝蓝站起身来,揉了揉双腿,在儿子的搀扶下继续朝县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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