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霍建宁是个很强职业经理人。”苏远山自己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发现喝起来实在不怎么对味后丢到一旁,干脆给自己重新接了杯白开水。

    “那是,人家号称千万年薪嘛。”杨伟昌双手张开,靠在沙发上,笑呵呵地说着,语气中没有讥讽也没有羡慕,只是一颗平常心。

    “准确地说,是五千万。我琢磨着,如果他帮老李家把这事干成了,估计起码能翻个番。”苏远山重新回到茶几边上,心中想着的却是后世的传闻——十几年后,霍建宁的年薪可是两亿港币,不然怎么叫打工皇帝?

    不过这也说明了,在老李家,他还真就是上班拿钱的大管家。

    “这么高?”这下杨伟昌是真吃了一惊:“乖乖,这怕是赶上西方的职业CEO了吧?”

    “嗯,老李家本来就是对标西方企业,HK本身也属于高度发达地区。”

    杨伟昌便不禁摇了摇头,片刻后他好奇地望着苏远山:“问个事,你们远芯的工资怎么发的?能说吗?”

    “哈哈,当然能说。”苏远山哈哈一笑:“远芯工资最高的是席总,陈总,段总以及我师兄,还有田总他们。光算工资的话,他们年薪目前差不多将近百万。但平时有补贴,然后从去年开始分红,算下来的话,他们这些大佬,一年到手能两三千万吧,其实这样算起来和霍建宁差不多……”

    杨伟昌听得一阵感慨:“不错,不错!远芯既然目标是世界级的科技企业,待遇也要提上来。过去的时候,没条件就不说了,现在有条件了,就不能再搞过去那种只喊人奉献的精神了。”

    苏远山听了微微一怔,杨伟昌这话似乎是意有所指啊。

    “怎么?杨叔你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苏远山试探性地问道。

    杨伟昌长长地叹了口气:“经济发展太快,我们更是发展得快……但待遇什么的,还是提升有限。有些事啊……唉!钱,你说谁不喜欢?”

    这……涉及到联通的内部事情,苏远山就不好说什么了。但他知道,杨伟昌肯定是没问题的——杨怡雯身家好几亿美刀,是上过福布斯名人榜的女性就不说了。上面推杨伟昌执掌联通,又何尝不是看着他能站得住?

    “对了,霍建宁的态度如何?如果他真答应了你……远芯有安下他的地方?”

    *

    *

    霍建宁坐在书桌旁,他眉头深锁,手握着钢笔,面对着眼前的白纸,却一个字都没能写下去。

    苏远山的话,就如同有魔力一般,在他的心底萦绕着,挥之不去。

    ——你是愿意当一个单纯追求利益的商人,还是愿意改变世界。

    坦白说,在过去数年中,他一直很认可老板的理论,认为一个商人,最重要的天职就是赚钱。而他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本职工作就是帮老板赚钱,实现自己的价值和理想。

    赚钱是会上瘾的。

    但苏远山让他意识到了,这个世界,或许已经快进到了并不是商人最赚钱,而是科技最赚钱的时代了。

    ——苏远山告诉他,远芯是在八年前,依靠三百万起家的。然后这三百万在短短的八年中,赚下了远芯,赚下了德远,赚下了SYD,赚下了鸿远,赚下了索芯,赚下了众芯,赚下了如今市值两千多亿港币的互联网中心,还投资了京东方,梅捷,SK电讯……

    这还不包括星海基金,以及星海科技,还有华远贸易,橡树资本——这也是那三百万“生”出来的。

    而远芯体系下的这些关联企业,有些已经成了参天大树,行业巨头。就算没有成为巨头的,其规模和领域,也坚定地走在通往未来的康庄大道上。

    霍建宁查着这些企业的资料,就算是他这个与资本和财务打了几十年交道的老牌经理人,也无法,甚至可以说是不敢估出远芯的价值。

    或者说,他无法想象,如果通过纯粹的商业手段,用三百万,要如何才能在八年赚来如此庞大的集团。

    既然无法想象,那就……去看一眼?

    ……

    三天后,苏远山从伦敦直飞HK。

    落地后,他直奔浅水湾,来到孙西慧送她的别墅。

    到家后,他母亲张秀云和丈母娘唐春燕笑呵呵地站在大门口迎接着他。

    “两位妈,快进屋,外面热。”苏远山哈哈一笑,连忙赶紧往大门口:“叶子呢?”

    虽然没有办酒,但两人却已经扯了证,然后就两家人很简单的在一起吃了顿饭,算是把亲家结了——连亲戚都没请的那种。

    “在午睡还没醒,你说不叫她,我们就没喊。”唐春燕乐呵呵地跟在张秀云身后,她本身是女工出身,一开始还担心张秀云这个亲家婆不好相处,没成想接触后发现两人性格意外的合得来。

    而且最主要是,这个亲家婆对自己女儿怀的是个女儿没有露出半点的不喜欢,相反,还说生闺女好——这让她很是开心。

    “嗯,让她休息嘛。对了,我爸呢?”

    “你爸去港大访问了。”张秀云跟在身后,给苏远山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埋怨道:“他说要避一下嫌,别搞得目的性太明确了——你说他是不是画蛇添足?”

    苏远山大笑:“哈哈哈,确实有点画蛇添足,他就说来看儿媳妇,难道谁还敢拦着不成?”

    ——他这次忙着赶回来,自然还是因为父母也到HK来看儿媳妇了。

    进屋后,苏远山便不再理会二位,直接上了二楼。

    刚偷偷打开门,就看到叶如黛已经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正在拿着手机浏览网页。

    “孕妇少用手机。”苏远山闪进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去你的!”叶如黛嫣然一笑,坐起身来。

    “别动,我听听咱闺女说啥了。”苏远山一个箭步冲到床边,趴在她肚子上就来听。

    叶如黛哭笑不得,给他脑袋上来了一下:“才四个月,都不显怀的,你耳朵是超声波啊?”

    “嘿嘿,你连显怀都知道啦?”

    “……先有孙姐,后又有楼下二位经验丰富的老同志,我还有啥不知道?”叶如黛翻身起床,果然,肚子没什么变化。

    “不过也快了……听说物流个月的时候就要开始鼓了。”叶如黛低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现在她俩都在商量阻止我上班,等到显怀的时候估计更不让了。哎,有点后悔让她们过来了……”

    “哈哈,不上班就不上班嘛,你直接在家远程办公,然后开电话会议就行。”苏远山坐到床边,拉着叶如黛的双手,笑眯眯地道:“要是按照医生给的预产期,那咱们闺女刚好就是千禧年出生——你说,要不起个苏千禧?”

    叶如黛一怔,考虑一秒后立马摇头:“……别,听着太喜庆了。”

    “那叫苏什么?”

    “反正不叫苏千禧。”

    “那到时候再说。”苏远山抿了抿嘴,心中在一瞬间闪过女儿的名字,但很快便被他否决了。

    前世的,就让她过去,这一世的,重新开始。

    ……

    两人在楼上聊天,没一会,苏清河校长便访问港大归来。

    “爸,你干这种掩耳盗铃的事还挺拿手的哈?”

    和父亲肩并肩躺在游泳池边,苏远山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打趣道。

    “臭小子,你爸我是真访问,可不是掩耳盗铃。”苏星河教授眯着眼,享受着外面吹来的海风,感慨道:“这次访问港大,收获良多啊。我们要追赶,还有很长一段路。”

    苏远山却一瘪嘴,很有些不屑:“以前无非就是靠着有钱撑起来了……现在你说还要追很长一段路,这我可不认同了。”

    “哦?你对电科这么有信心?”

    “不是对电科有信心,而是对国内有信心。”苏远山也闭着眼,嘴角露出笑意:“今年上半年,我们不是一直在开展多地多国的研发中心的团队对调和交流么?”

    “嗯,听说了。今年省城多的老外,全是远芯交流过来的团队。”

    “老外都是其次,重要的是,海外团队中,有不少都是之前出去的留学生——其中公派的还不少。之前他们以这样那样的理由不回国,但加入了远芯的海外研发中心。这次还回来一看,他们这才意识到了,国内环境是真的不一样了。”

    “而且从留学生归国的人数来看,最近几年也明显的呈上升趋势,特别是今年,就最近这两个月,光远芯关联的企业里,就多了近百的海龟。”

    “这说明什么?说明最起码在科技领域,是留得住人才的。”

    “只要留得住人才,那剩下的就是培养人才了——像电科这种理工科大学,只要不缺钱,什么成果烧不出来?”

    听儿子一如既往地对国内表示出强大的信心,苏星河便是一笑,老怀安慰。

    他也知道,电科这种大学,只要钱到位,只要成果方向对,那获得地位迟早的——而且电科有个特别大的优势就是,她因为孕育出了远芯这样的世界级企业,因此,她天然就在科研的方向上有了“正确性”和“前瞻性”。

    反正科研方向朝着远芯发展和推进的方向前进,就准没错!

    就更别说,远芯目前的几个创始人,都已经担任了电科的客座教授,开始带起了研究生——他们的课题,必定是最前沿的课题。

    “对了,你明年要不要带研究生?”苏星河偏头看着儿子:“你现在只带了一届,我总感觉有点浪费啊。”

    “额……没那精力,明年我们的事特别多,过两年再说。”

    “好吧。”苏星河知道自己儿子不拒绝带学生,他如果说没有精力,那就是真没精力。

    更何况,明年这小子就要抱女儿,自己也要抱孙女……

    想到此,苏星河笑着感慨道:“这不知不觉的,你都25岁了啊。”

    “是啊……我都25岁了。”苏远山眯着眼,微微一笑:“不过我觉得,我还是很年轻,我心态很好。”

    “……”

    *

    *

    第二天,苏远山与张晓龙与丘玉良一起前往了中银集团。

    这一次,心动互联正式向中银集团递交了借款申请。

    而中银集团,也早就考虑考虑得很“周全”了。

    在对HK电讯以及互联网中心和心动互联进行评估,特别是对远芯的担保做出评估后,中银集团很爽快地便答应了130亿美元的贷款请求。

    但他们也有要求,就是这130亿美元,是定向的,只能用于收购HK电讯。

    ……

    “现在钱到手了,剩下的唯一变数就是大东电报局那边了。”

    在张晓龙的办公室内,苏远山举起茶杯,冲着张晓龙微微一举。然后又对丘玉良笑道:“丘总,这些钱,能够剩下多少,就看你们的本事,然后剩下的。就是心动互联今后的发展资金。”

    “嗯!没错!”丘玉良哈哈大笑。

    他看着苏远山,感慨万千。

    都说远芯从不借钱,但现在……他才知道,哪有不借钱的企业。

    远芯不借钱,是因为不需要借钱……

    在面临上百亿美元的现金收购时,除非远芯亲自下场,否则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钱——而就算远芯亲自下场,也未必拿得出来。

    他和张晓龙交道打得很多,而且现在也算是与远芯体系搭上了关系,知道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譬如,远芯每年的研发费用就是上百亿人民币级别的。

    今年的研发费用,大概要到四百亿人民币左右!

    如果说为了收购一个“现金奶牛”而砍掉自己的研发费用……在其他公司,或许能行,但在远芯,肯定不行。

    借的这些钱,虽然名义上是定向收购HK电讯,但如果能够通过谈判,能够省下来一些现金,那这些现金,就是心动互联接下来的发展资金。

    无论是推广3G也好,还是向外扩张也好,这都是一笔燃眉之急的大投资。

    但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大东电报局了。

    他们能不能接受这边开出来的条件、是否依旧要坚持现金收购……这是关键。

    而这关键中的关键,又是另外也想收购的一方,是否会退。

    ……

    就在这时,苏远山的手机响起。

    电话中,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

    “苏先生,我决定了,来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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