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远再次进城抓药时,管氏吩咐二郎沈志,将房间收拾一下给胡大夫两人暂住。

    她自己则是去了东洼地头找沈成,丈夫二月时在码头上工半月,后来拿回家五十两银,保不齐他就是那会儿受了寒。

    管氏必须去问清楚才能安心,以后,她定会让大郎看住他。

    而沈笑,拿着筐到后院捡地上掉落的果子。

    眼看就能换成铜板的果子被打地上砸烂的,开口的,沈笑忍不住长叹一声。

    看来,只能想办法做成果脯,冬天到茶楼去找找销路。

    本来空间里的桃杏可以混到里面卖,现在只能推后计划。

    空间里的酒,她一年只能取一坛,再拿就会被踢到外面,卖私房酒这个也行不通了。

    大伯一月下来光药钱就得三十两,家里现在根本没那么多银钱。

    夏收后,不知能打上多少粮食。从三月开始,他们都是买粮吃,仓库也就有半袋黄豆。

    忽听到脚步声,原来是沈志来了。“七两,今年我们只卖过一茬樱桃,这树上如今都没几颗了。”

    “二哥,谁在照看大伯。”

    “药童小鹿看着,胡大夫已经帮小舟嫂看诊完了,说让好好养着。

    你答应他帮村里受伤的人看诊完,借书房里的医书给他看,他就请七太奶和小舟哥陪着,一起到村长家给人看诊了。”沈志捡着一颗烂开口的杏儿,叹息道:“胡大夫一付药下去,爹的脸色就沒那么青了,不过他开的药真是贵。

    就是咱们卖完这几棵的果,再加上这片菜,也不够十天的药。”

    “二哥,家里总共只有十七两银子。”沈笑继续捡,边捡边将樱桃和桃杏分开装筐。

    “啥?”沈志手一用力,那杏彻底稀烂。“咱们去岁冬天和今春卖菜,挣了十六两四钱,娘让交公七成,再加上爹那回拿家的五十两和大哥挣的,怎么只有十七两。”

    “去岁冬天,大伯在回春堂做艾灸,又抓了十天的药。”沈笑顿了顿,又道:“今年大姐成亲,小侄子满月,三哥的束修笔墨,哪哪都是钱。

    咱们平常吃的用的,都是伯娘拿钱。”

    沈志颓然的坐到地上:“辛辛苦苦好几年,一朝倒下,落不到一文钱,还得拉饥荒。

    眼看夏收一过,又要交税了。

    爹怎么就一下倒了呢?我……”

    他眼神迷茫,那个一向高大的身影,如今蜷在床上,看上去是那么瘦那么小。

    “东洼的两亩地,怕是不养个四五年,变不回肥田了。

    西南柳林水洼地的那十亩,怕是也会变成薄田。

    二哥,大伯是急病了呀。”沈笑也不捡果子了,蹲在沈志身边道:“二哥,我问过大哥了,他说和咱们村挨着边的相仪,还有后庄,十停有九停麦子都倒了。

    凤港河水今早就有些回落了。

    咱们还是离县城近的,离的远的紧邻北运河的苏家村,榆村,杨村那一溜儿,怕是也受灾不轻。”

    沈志抬头看看妹妹:“你是说朝廷免税。”

    “嗯。二哥不如到书院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消息,咱们和后庄那几十户一个里长,到底不如自己村的更方便。

    最主要的是,通州上游和北运河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衙门会不会征发徭役修河。”

    “对对对,万一修河,得知可以不可以用银钱顶替。”沈志有了目标,立刻起身道:“我书院原来的一同窗,他本家叔父在顺天府做推官。

    我这就去找他。”

    沈笑连忙拉住:“二哥,今天肯定是不能去的,你们昨晚光去排河东岸的水了,村北头半坡的地,还没去看过。

    而且不论是大伯,还是住在东院的小舟嫂,今晚上都得有人守着。”

    “那快点把这里拾完,咱们一起去看看。”沈志只觉一股劲儿又回来,飞快的捡着果子。

    ……

    县城,沈远刚进城门口,路上许多积水淤泥的地方,好似有里长带人在清理。

    比起早上来时,此时街上的稍微多一些,已经有店家开门。

    然后他就见两三个衙役和青壮,抬着两个木板飞快的冲进城与他擦身而过。

    那么多人挡着,沈远看不真切,那第二个木板上的人莫不是大舅。

    他拉着缰绳追上,眼前就出现泥水沾满身,发稍滴水的几个少年迎面走来,其中一个少年笑的脸上泥浆皱起,拱手道:“是二郎哥家的远大哥吧。”

    沈远抱拳回一礼,心说这是二郎以前书院同窗?有些眼熟。

    “大郎哥,我是后庄村村尾的程怀谦。”然后他又顿了顿道:“刚才抬过去的是管大伯,我们昨晚在凉水河那里抢险堵堤时,大伯救人受了点伤。”

    沈远面色一肃,“伤的重不重,现在我大舅送去哪里了?”

    “益善堂。”

    沈远一拍骡子,骑上就往医馆跑去,独留程怀谦立在街边。

    “咳咳!兄弟,人都走了,咱还是想想去哪换洗一下,这一身的行头,难受。”一起的一个少年拍他肩膀道。

    程怀谦也觉难受,泥浆满身,衣衫湿透粘在身上,太阳一照,那滋味……

    “走,先去管大伯租的院子,他刚把钥匙给我了。

    一会儿咱们给他送身衣裳去。”

    他们到达管伍家时,沈远已经在益善堂找到了大舅。

    此时,管大舅打着赤膊,额头有片乌青,似已擦了药。左手臂一直到肩膀上被包着绷带,正躺在医馆后堂的病房。

    “大舅!”

    管伍意外的睁眼:“你怎么来了,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沈远坐到床前,听声音感觉大舅中气足足的。

    一摸大舅的裤还有点湿,“我来给爹抓两付药,正巧遇到您被抬回来。

    大舅,我去给你找身干衣服来。”

    管伍摆摆手道:“不防事,已经有人去住的小院儿帮我取了。

    你爹旧伤又犯了?不是每年都是夏收后才吃药吗?”

    “昨天进田里排水,受了点寒。

    大舅,您怎么受伤了?伤的重不重?”沈远最关心这个。

    “不碍事,手臂被划伤了,上完药过几天就好。

    北运河有些地方水漫出了大堤,昨晚苏家村北运河和凉水河交汇的河道差点决口,县尊领大家堵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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