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1章落笔

    腊月二十九,立城边关驻军大营中已经开始准备明日年关包饺子,下饺子,吃饺子的工具,要有军中煮饺子的大锅,肉,饺子皮儿,擀面杖,桌子,酒,这才有军中过年关的样子。

    今年是严冬,早前边关人心惶惶。

    尤其是早前冬衣没到齐,却先送往北边的时候,立城驻军心中其实都是担心的。

    冬衣只是一部分的物资。

    若是朝中的策略是向北倾斜,那很可能在未来的一段时间,所有军中相关的物资,军饷都会优先保障北关。

    这原本也无可厚非,北边的风险更大,但西戎同样虎视眈眈。

    而且,更有可能的是,西戎知晓燕韩的军需物资都在优先保住北边,那极有可能西边的物资不足。天气已经步入严寒,最怕西戎忽然在立城附近起了摩擦,不得不打。

    于是从九月开始,军中都在担心此事。边关驻军将士,打仗不怕,怕得是补给不足。

    后来听闻是沈将军在京中给刘将军来了书信,说朝中已经在准备立城边关物资,可能会迟上半月,但会陆续补齐,时间不会等太久。

    沈将军在京中盯着军需物资之事,反倒给当时的立城驻军吃了一枚定心丸。

    后来薛超出事,军中震惊。

    薛超是沈将军身边的近卫首领,军阶比不少将领还高。

    薛超的死,毫无征兆,但确系西戎所为,也给当时不明朗的局势再度染上了一层阴霾。

    这层阴霾,真正等到沈将军回了驻军中,才慢慢消去。

    沈将军是立城边关的实际主帅。

    驻军主帅不在,军心容易涣散。

    沈将军回了立城,军中物资也充盈了,边关也进入次级警戒状态,又启动了密集巡防,军心迅速稳定下来,也开启了一面巡防,一面筹备年关饺子的盛况。

    沈辞的归来,让立城边关忽然变了气势,就连立城的百姓心中也安定下来。

    “韩将军!”韩关在巡视年关准备,军中士兵纷纷问候。

    “准备得怎么样了?”韩关一面看,一面问,也不时伸手拍拍军中士兵的肩膀。

    “将军,都备着呢!”

    临近年关了,人人脸上都是喜色。

    这次郭子晓负责年关巡防,韩关负责军中年关事宜,各司其职,也井井有条。

    “诶,韩将军,怎么不见沈将军啊?”也有人问起。

    都听说沈将军回来,但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情,大多数都还没见到,沈辞平日治军严格,但也待军中亲厚,军中多念着他。

    往年腊月二十九,沈将军都是要亲自巡视年关准备的,今年却没见到?

    难免会有人问。

    韩关笑道,“都别去叫将军啊!将军昨晚同刘将军还有郭将军彻夜谈论边关形势,天都快亮了才睡,我们自己准备我们自己的,都别添乱,还有,谁都别去叫将军,这连着赶了好几日路,就是为了赶在年关前回来,都别吵着将军,让他多睡会儿!”

    “是!”周遭纷纷应声。

    韩关这才笑着去了下一处巡查。

    ……

    也不知可是韩关打了招呼的缘故,军中真的没人去官邸吵醒沈辞。

    沈辞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昨晚同刘将军,还有子晓一道彻夜在谈边关形势,还有未来可能的突发状态,以及应对措施。

    不怕严冬,就怕明知严冬还没有应对。

    今日还要巡查年关前的准备,韩关到子时差不多便撤了,剩下的几人一道在沙盘图前熬了通宵。

    近来他们将绝大多数的目光都放在了哈尔米亚身上,但西戎东边,真正和他们有摩擦的西戎东边的几个部落才真正是眼下的威胁。

    西戎东边的这些部落,才近乎是对他们知根知底的老对手。

    按照以往经验,年关前后的十余日都是最容易爆发危机的时候,因为年关是燕韩的年关,西戎人的风俗全然不同。

    于是一整晚的时间,讨论了尽可能多的可能性和应对方式,一旦西戎挑起摩擦,要如何第一时间应对?

    是真打,还是震慑。是驱逐出边境,还是要杀鸡儆猴。

    要怎么出兵,还是诱敌深入。

    这些,都需要提前达成一致。

    一整晚,几人都没合眼,一直到拂晓,才各自去睡。

    沈辞这一阵都在赶路,好容易回了官邸可以睡得踏实安稳了,这一路的疲乏似是都一同涌了上来,报复性得困乏,躺在床榻上,倒头就睡。

    他也一直睡得很好。

    直至梦到陈翎亲他。

    他当然乐意。

    但梦很奇怪,他只能躺着,陈翎趴在一侧亲他——但陈翎有些过于热情了,都不是亲他的脸,甚至有些像……舔他的脸。

    “阿翎,别这样……”他脸红,“你这样……”

    他吃不消,她这么一直舔他。

    还带着口水。

    他终于忍不住,“阿翎,你这样都有些像嗯嗯了。”

    忽然想到嗯嗯,他大脑仿佛反应过来什么一般。

    “嗯嗯”两个大字忽然出现在脑海,然后,面前舔他的陈翎形象破碎,他也睁眼,从梦中醒来,果真见是“嗯嗯”两只前脚趴在他床榻近侧。

    他一直有靠外睡的习惯,尤其是同陈翎一处后。

    陈翎喜欢靠内,他正好能从身后拥着她入睡。

    眼下,“嗯嗯”两只前爪趴在他床榻上,一直在舔他的脸,舔得可亲切认真忠厚老实了……

    沈辞奈何伸手,挡在眉心,全然不想去看它。

    方才,原来真的是“嗯嗯”在添他的脸,他竟然以为……

    沈辞自嘲一笑,他太想阿翎了。

    “嗯嗯。”他将手臂拿下来。

    “汪!”嗯嗯听话应声。

    他伸手摸上它的头,温声道,“我回来了,嗯嗯!”

    “汪汪汪!”嗯嗯也越发大声。

    沈辞心满意足笑了笑。

    嗯嗯是他生辰的时候,陈翎送给他的狗,说像他一样,忠诚温和,亲厚老实,还机灵……

    他很喜欢嗯嗯。

    离京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带,只带走了嗯嗯。

    嗯嗯五岁了,很大一只。

    金色的毛,体型不小,温顺忠实,聪明机灵,还喜欢同人亲近。

    起床前,沈辞再次伸手摸了摸它,“嗯嗯,我起来更衣了,快让开。”

    嗯嗯一面正被他摸得舒服着,一面听话收了两只前爪子,一面摇着尾巴慢慢往后,憨厚抬头看着他,等着他。

    嗯嗯已经对他很熟悉了。

    果真,嗯嗯退开,他便撑手起身,没有迟疑,然后伸手够了一侧衣裳,在屏风后一件一件得穿好。

    眼下屋中虽然点着碳暖,也呵气成雾。

    沈辞想到在京中的时候,宫中的地暖很暖,她也很暖,眼下是边关,天寒地龙,不过,他还有嗯嗯……

    等沈辞穿好衣裳,从屏风后出来,嗯嗯自觉上前。

    他离开太久,嗯嗯嗅了嗅他身上,很想他。

    等他蹲下,嗯嗯又朝他扑过来。

    将他直接扑倒。

    他抱着嗯嗯笑,嗯嗯也逗他,不让他起来,一人一狗闹了一会儿,终于,沈辞半撑着身子,悠悠朝面前的嗯嗯道,“嗯嗯,我见到阿翎了!我们在一处了!”

    仿佛同一个可靠,又清楚自己所有事情的老朋友分享着自己的喜悦一般,沈辞看着嗯嗯。

    嗯嗯温柔蹭了蹭他的脸。

    它一面蹭着,他一面问,“嗯嗯,你还记得阿翎吗?”

    反正,“汪汪汪!”

    沈辞继续道,“我们还有个孩子,叫阿念,嗯嗯,我想他们了,很想……”

    嗯嗯再次蹭他。

    这次从脸蹭到脖子,沈辞笑了笑,也伸手搂着它,“等下次,你同我一道回去,你会喜欢阿念的!”

    “他是你的小主人!”

    “我和阿翎的孩子……”

    嗯嗯,“汪!”

    沈辞再度摸了摸他下巴,“好了,嗯嗯,我要起来去军中了。”

    嗯嗯很聪明,很通人性,也听得懂人话,沈辞说完,嗯嗯便哈着气,退后几步,沈辞才起身出了屋中,嗯嗯跟上。

    这里是官邸,苑中有值守的驻军。

    但今日是腊月二十九,名为驻守,实则是在官邸中打扫。

    虽然年关当日才是扫尘的风俗,意味扫除一年当中的霉运,但官邸这么大,都是在前一日都打扫完,年关当天取个吉兆,意思一二就是。

    “将军!”驻军魏侯。

    沈辞颔首,大步上前,正好遇到苑外折回的袁叔。

    “袁叔。”沈辞招呼。

    “将军!”袁叔拱手,“嗯嗯也在?”

    前两日嗯嗯胃口不怎么好,袁叔送它去兽医处,今日才接回来,所以见到将军亲切。

    只要将军在府中,嗯嗯就一定在将军周围,走哪儿跟哪儿!

    “袁叔,我去趟军中。”沈辞吩咐声,袁叔应好。

    沈辞又转头,“袁叔,记得帮我准备年关红包!”

    袁叔笑着应好。

    官邸中的这些事都是袁叔在处理,沈辞便能腾出不少精力来,专心致志放在军中。

    等出官邸,沈辞脸上还是笑意。

    腊月二十九了,明日就是年关了!

    腊月二十九一早,曲边盈和陆鸣简就结伴入宫。

    两人都在驿馆下榻,稍后还要一起去集市,眼下正好一路入宫见面圣。

    盛文羽早前便见过陛下,没有同他们两人一道。

    入宫时,陆鸣简就开始派发红包。

    平南郡富庶,陆鸣简也一惯大方,问,就是图吉利。

    十足的散财童子一个,也是爹娘有底气,有能力。

    等到御前,“曲边盈见过陛下!”“陛下~”

    如今朝中休沐了,陈翎见人也不在丽和殿了,要么在暖亭煮茶赏梅处,要么在寝殿的东暖阁,既风雅,也闲适。

    都知晓天子护着平南侯世子,但其实平南侯世子原本也同天子和太子相处得好。

    “陛下,我给太子带了荔枝糖!”陆鸣简说道,“上次在淼城,他好喜欢这个荔枝糖,但没敢给他多吃,后来答应了太子,下次来京中的时候,给他带来。”

    陆鸣简一直在京中,陈翎同他亲近,他当然也是同太子亲近的。

    陈翎叹道,“他要少吃糖,你还给他带糖!”

    陆鸣简笑,“少吃,又不等于不吃!”

    陈翎也跟着笑了笑,而后慵懒吩咐了声,“启善。”

    启善入内,“陛下。”

    “去请太子。”

    启善赶紧照做。

    “边盈,曲老将军可还好?”陈翎早前在淼城就见过陆鸣简的父母,所以眼下只是问起曲边盈的爷爷。

    曲边盈拱手,“谢陛下,爷爷身子骨硬朗,还让我给陛下带好。爷爷看到我,就什么病痛都没有了,说头上的几个哥哥都是文官,分散在各处,就她孙女争气。”

    嗯,是曲老爷子的语气。

    陈翎笑了笑,话锋一转,问他二人,“年关准备怎么过?”

    她是怕他们在驿馆冷清。

    虽然每年这个时候,驿馆中的人都不少,但毕竟比不得家中热闹。

    曲边盈看了看陆鸣简,意思是,你说吧。

    陆鸣简大方,“陛下,昨日敬平王做东吃火锅的时候遇到了范玉,范玉在京中有宅子,但是也是一人过年,家中冷清,正好我们几人都在驿馆落脚,驿馆中过年反正也无趣,就约好了一道去范玉家中再打一顿火锅,吃酒,然后守岁!这年关就有意思多了!等稍后见完陛下,我和曲姐姐就同三哥,范玉一道去年关集市买年关布置的东西,还有明日打火锅用的东西!”

    陆鸣简一口气说完,不带停顿了。

    陈翎是意外,范玉的性子怎么会同他们几人凑到一处,但听陆鸣简问起曲边盈,“是不是呀,曲姐姐?”

    曲边盈大方点头,陈翎知晓是真的了。

    “启善。”陈翎又唤了声。

    启善入内,“陛下。”

    陈翎笑道,“去把上次许相从南顺带来的那壶许府珍酿拿来,给凡卓他们,年关时候用。”

    “哇,陛下!”陆鸣简眼睛都直了。

    因为地理气候原因,南顺的酒是最好的酒,其中以许府酒庄的许府珍酿为首,虽然也能在其他地方买到,但怎么能有许相从南顺带来的醇正?

    天子把这壶酒给了他们,陆鸣简比年关还高兴。

    正好方嬷嬷领了阿念来,“陛下,太子来了。”

    “阿念见过父皇。”初一拜谒将至,近来阿念在频繁学习礼仪,也尽可能随时随地都在刻意遵守着礼仪。

    陆鸣简和曲边盈都忍不住笑。

    “殿下。”陆鸣简招呼。

    “陆叔叔!”阿念唤陆鸣简还是陆叔叔的,因为久在京中,都熟悉了。

    陆鸣简很会玩,所以也能逗小孩子玩。

    上来就是举高高这样的戏码,阿念开心得不行。

    沈辞的举高高会优先顾及阿念的安全,所以不敢太高;但是陆鸣简好玩,所以陆鸣简的举高高是真的在抛高,然后接住,对小孩子来说要惊险刺激多了。

    曲边盈才知道他同太子的“友谊”深厚……

    阿念笑得“咯咯”作响。

    陆鸣简才又拿了糖给阿念,“殿下,上次说好给你带来的。”

    “哇~”阿念眼睛都直了,“父皇父皇,我可以吗?”

    陈翎温和道,“一颗。”

    阿念顿时笑开。

    “凡卓,你带阿念一道,我同边盈有话要说。”陈翎开口吩咐,陆鸣简连忙牵了阿念,“走,殿下,我们吃糖去!”

    陈翎笑了笑。

    待得陆鸣简领了阿念出去,曲边盈主动道,“陛下,爷爷让我给陛下带好。”

    陈翎颔首,“老爷子有什么话,要你单独同朕说吗?”

    曲边盈摇头,确实没有。

    陈翎再度笑了笑,心中会意,曲老将军是想让曲边盈自己做主,所以没有交代她。

    曲边盈又道,“这次入京,爷爷让我带了核桃来给陛下,原本我是同爷爷说,陛下什么核桃没吃过,这么远带核桃来,接过爷爷非说陛下上次来家中的时候,吃了三颗核桃。陛下轻易不会多吃,让旁人看出喜好,但那日吃了三枚,说明是真的喜欢。”

    “老将军粗中有细。”陈翎感叹完,又吩咐了东暖阁中伺候的其他人退下,是有话要单独同曲边盈说。

    曲边盈会意。

    小榻上,天子慢悠悠道,“既然老爷子没交代你,多半是想听你自己的意见,边盈,朕正好问你,赵伦持的事你怎么想?”

    忽然听到赵伦持这个名字,曲边盈愣住。

    陈翎看了看她,知晓她还没反应过,遂而继续,“这次初一的入宫拜谒,景阳侯会亲自入京,免不了在朕跟前提起此事,若是在朕跟前提还好,但若是在宫宴上忽然提起,怕措手不及。边盈,你让朕心中有个数,赵伦持的事,你怎么想?”

    曲边盈近乎想都没想,便拱手,“陛下,紫衣卫尚在初期,大把的事情没有理顺,蒙陛下器重,边盈任紫衣卫统领。燕韩从未有过女将领,边盈不想辜负陛下和爷爷的厚望,所以旁的事情,边盈暂时不想,只希望紫衣卫一切顺利,等过些时候再说。”

    陈翎心知肚明,能说这么流畅,不仅是早就打好了草稿,还练了许多回,烂熟于心。

    “好,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朕会挑合适的时间,同景阳侯提起。”陈翎应声。

    曲边盈拱手,“多谢陛下。”

    陈翎笑,“明日就是年关了,年关大吉,去吧,也告诉凡卓一声不用回来了。”

    曲边盈应是。

    陈翎难得有时间窝在东暖阁中一面嗑瓜子,一面饮茶看书。

    而且,还都是闲书,也就是话本子。

    一年到头都在忙碌,也就眼下有时间。

    陈翎随意翻了翻,但看了看,忽然食之无味,这些主角见多了,竟都没她家的沈自安好。

    不看了,陈翎放下,重新回到案几前。

    那就写信吧,她早前写给他的信,也差不多应当收到了吧。

    陈翎继续落笔。

    “沈将军!”“沈将军!”

    边关大营中,驻军将士们纷纷问候。

    “辛苦了!”沈辞都一一应声。

    忽得,沈辞见到熟悉身影,“胡伯?”

    胡大夫转身,惊喜道,“将军!”

    “还好吗,胡伯?”沈辞问道。

    “还好还好!就是早前还没包过饺子,看看有什么旁的能帮忙的。”胡伯一脸笑意。

    “那您继续!”沈辞继续往前走。

    韩关在他身侧道,“将军让胡伯来军中,胡伯可高兴了,往常家中只有他一人,但在军中可热闹了,听说这么多人一起包饺子,下饺子,胡伯已经开始盼了!还听说,胡伯还遇到了早前胡伯儿子战友的儿子,认了干孙子。”

    沈辞笑,“是吗?”

    “将军!”有驻军急匆匆上前,“将军,有宫中给您的密信!”

    宫中?陈翎?

    他才到立城没几日啊……

    沈辞忽然反应过来,是一路走得军鸽,换八百里加急。

    而且,还应当是腊月初就写好的信,一早就送出来了,才能这个时候到。

    他认得陈翎的字迹,等不及,便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拆信。

    ——自安,见信如人。京中已入腊月,不似早前繁忙,已可抽空同阿念温书,也看他骑马,小匕首和小木剑已经熟练,盼着让你看到,赞扬他。十一月过,高了一头,饭量大了,也活泼好动了,他想你,亦问我你可曾想他?告知,会。京中诸事皆好,亦未挑食,唯思念无出其右,年关平安,新春大吉。阿翎。

    信不长,但他反复读了不下二十次。

    脸上的笑容都差不多僵硬了,才肯收起来。

    年关了,这是最好的年关礼物……

    沈辞折回府中,

    ——阿翎,见信如人……

    沈辞想了想,悬笔,又搁下,然后将纸揉掉,重新来。

    ——阿翎,阿念,见信如人……

    下雪了,落笔的时候,沈辞眸间都是笑意。

    “睡吧,明日就是年关了。”陈翎陪着阿念。

    阿念看她,“念念就要大一岁了吗?”

    他还记得,陈翎轻嗯一声,“阿念,明日有年关烟花,可以对着烟花许愿。”

    阿念认真道,“那我许愿,明年年关同沈叔叔一起!”

    陈翎笑,“阿念,愿望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阿念连忙捂嘴,嗡嗡的声音道,“那这次是练习的,不算,等明天年关烟火的时候,我再许一次。”

    陈翎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可以,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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