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貌不惊人的警卫拦住他们。这地方看起来并没有传说中的守卫森严。因为门口只有两个警卫,还不是龙精虎猛的小伙子,一个四十多岁,微胖。一个三十岁壮汉,长的很憨,呆呆的不说话。

    胖子甚至连制服都没穿,那个憨呆的大个子倒是穿着,可是扣子扣错,帽子歪戴着,领口还有晚上吃饭掉下来的饭粒子。

    不过这只是看起来!

    杨伟一见到这两个人,眉头就不由自主一挑。心中大惊!帝都卧虎藏龙,这事他早就有预料,可是两个守门的敬畏,竟然警戒心和一举一动流出来的气势,让杨伟都感觉到危险,这就太让人诧异了点。

    胖子正在守卫室看电视,内衣模特秀,恨不得瞪着色眯眯的小眼睛趴到电视上。只瞄了梅老爷子等人一眼,就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视里姑娘身上,然后打发着憨呆男人道:“獐子,去看看啥情况。”

    獐子出来了,一脸呆板,问道:“你们干啥呢?”

    梅老爷子笑着道:“小兄弟,麻烦通知一下宋家,就说姓梅的老头想带了个人来。”

    “宋家?”獐子死鱼般的眼睛亮了亮,打量着梅老爷子,又打量着杨伟,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去去去……宋家也是你说见就见的?别以为我好忽悠,上了台面的你就能直接打宋家的私人电话。上不了台面我为啥帮你通报?这大半夜的你让我去骚扰谁不好,骚扰宋家,你们是玩死我对不?别看我长的呆,我心里可明白着呢,看在你年龄不小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赶紧走吧。实在有要紧事,明天一早再来,我碰到宋家的人顺口给你提一句。”

    杨伟皱起眉头。他当然不是因为这守卫的态度。人家态度其实不差,俗话说宰相府里的丫鬟能对着县官指手画脚。这两个警卫接触的都是最顶尖的大人物,能在这里,定然是军区中千挑万选出来的尖刀兵,或者特殊渠道培养出来的间谍特工。没有直接喊人把你抓起来问话已经不错了。

    他皱眉头是因为惊讶,惊讶的是梅老这种人物,竟然都不够资格知道宋家孙夫人的私人电话!

    梅老爷子是什么人?粤东一省的国安部大佬,有先斩后奏的特权,那是通了天的人物啊!

    莫玄冰似乎有些不服气,问道:“爷爷,你没办法联系到宋家的人?”

    梅老爷子苦笑,道:“丫头,你太年轻,很多时候,你在了高位,未必就有这么大的分量。爷爷孤家寡人,干的又是得罪人的事,想为百姓做点事,这年头说曲高和寡有点矫情,可是真要承受不少压力。爷爷一旦死了,随便抓上来一个人顶了位子,什么都好。不像是范家,一门四杰,政圈商界公安系统中都能把手伸进去。如果范万县来,那肯定够资格。你别怪宋家的人,爷爷开口,人家这种三代涵养出来的华夏真正贵族,绝对大气懂礼,别说一个私人号码,连这套四合院都敢送你。可是咱不能要啊!今天爷爷就告诉你一个我一辈子才看清楚想明白的道理。这人情啊,不能乱用,用一次就淡一分,用的多了,就能成仇家。”

    莫玄冰低头沉思,若有所悟。正如梅老爷子所期望那般,这姑娘在日后势必要独当一面成一方大能。她很年轻,她是女儿身,可是她身上有太多男人,太多活了一辈子耄耋之年老人都欠缺的东西。

    杨伟嘴角挂着微笑,摸出一支烟点上,靠在围墙边,吊儿郎当站着,形象像极了溜墙角偷窥姑娘洗澡的猥琐男。

    他说:“那咱就等着?”

    梅老爷子说:“等等吧。别在乎大冷天寒风刺骨,也别在乎咱们是带着贝尔来的天大功臣。今天说到底也是带着求人的目的来的,很多时候做很多事情我们不需要花太多金钱精力,人情这东西最难得到,也最容易得到,我们在挨冻受冷越久,就越有诚意。”

    杨伟没在说什么,暗中打量着梅老爷子,心里对这老头多了几分好感。

    几个人并没有等太久,大约十分钟,有一个老太太从胡同里走出来。年龄大概五十多岁,黑色漆了油的纳底黑布鞋,粗布裤子,五六十年代百姓穿的对襟短褂。头发已经花白,干干净净的用卡子固定在头上。整个人看起来和蔼可亲。

    杨伟看到她,眉头猛地一皱!即便他依旧那么很不要形象的靠在墙上,即便他嘴里依旧叼着烟,嘴角挂着微笑,心里还是一惊。

    这老太太是个老妈子!可是给他的感觉和一个人太像了!不但穿着像,连长相都有几分相似。

    那个人,就是港岛白起身边的第一位死士,绰号零一的婆婆。

    而接下来,这老太太问的话,更加让杨伟错愕。她缓缓走过来,眼神中看不出喜怒哀乐,望着杨伟问道好半响,问道:“她死前,说什么了吗?”

    杨伟一愣,问道:“谁?”

    那老太太拢了拢额头的发梢,连这个动作都和零一婆婆极其相似。她微微笑了笑,道:“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会打红拳了。”

    杨伟顿时确定了。这老太太问的绝对是零一婆婆。那阿婆来自陕西黄土高原,去港岛之前最长做的就是坐在高土坡上一坐一天,抬头望天,起身离开的时候骂一句不开眼的狗东西。擅长打一套红拳,传承自李自成,集关东关中关西红拳大成,当世红拳精髓不及她三十九式精髓的三分之一……

    这老太太和零一到底什么关系?

    不过杨伟清楚,人家既然这么开口问,肯定早就把港岛上所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身在宋家做事,有宋家这种天大靠山,恐怕今天刚到这里,人家已经把在场的几个人祖宗十八代都调查了个清楚。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道:“她死前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她说恨了一辈子,到头来才发现很累。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她不恨了。”

    那老太太低着头,喃喃自语:“她不恨了……她不恨了……”

    杨伟平静的望着她,不说话。

    半响,老太太抬起头,又拢了拢发梢,笑了笑,很轻松,她说:“我姓吴,你以后喊我吴妈吧。”

    杨伟和莫玄冰对视一眼,心里都有点摸不清情况。暗暗揣测着这吴妈和零一到底有着怎样的恩怨。

    吴妈望着贝尔,说:“这位就是大小姐吧。快!外面太冷,咱们进屋聊。孙姐每天晚上十点准时休息,刚刚听说大小姐今天回来,一下子就起床了。”

    她说着,还笑了笑,道:“现在正紧张着不知道穿哪身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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