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意挑唇笑,而后点头。
随后谢玧看着那些铁箭枪,道:“有了这等利器在手,阿意你有把握么?”
江意道:“自当竭尽全力。”
谢玧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苏薄身边的素衣,一直在京城负责暗中保护你对么?”
江意愣了一下,应道:“是。”
既然他问出了口,便说明他已经知道了此事,再无瞒他的必要。
而且江意也听素衣提起过,在使馆的那晚,房上出现的黑衣人,其中一个疑似是刃。
毕竟以前一起共事过,多少有点熟悉。
如果那刃是皇帝派来的,让他回去复命那肯定得坏事,所以素衣后来尾随他而去,如果他当真是去回禀皇帝,则将其半路击杀。
结果后来那黑衣人回禀的人并非是皇帝,而是太子。
既然素衣认出了他来,他当然也可能认出素衣。
虽然江意不知道谢玧用的什么办法让刃效从于他,但他就是做到了。
谢玧便道:“有人见过他,虽是蒙着面,但是看起来像素衣。素衣应该也告诉你了吧。”
江意没否认。
谢玧侧身看向江意,又温声低语道:“阿意,你能告诉我,苏薄究竟在哪儿吗?”顿了顿思忖着道,“你觉得他会背叛大玥么?”
江意抬头迎上他的目光,道:“殿下何以见得?”
谢玧道:“他这些年奔走于大玥边境,战功赫赫,却和你一样未曾得到善待。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会心灰意冷的。阿意,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江意道:“他是太上皇一手栽培,太上皇在他身上颇费心血,他也曾在太上皇面前起誓当奉殿下为君甘愿一世为臣。”她定定地看着谢玧,“这些,可能殿下还不知道。”
谢玧愣了一愣。
江意低低道:“所以请殿下相信,我愿以性命担保,他绝不会背叛大玥。”
谢玧问道:“你和苏薄会守好大玥疆土、击退外患,保护好大玥的黎民百姓,是吗?”
江意郑重道:“定然是。”
谢玧嗓音里有种温和的力量,道:“阿意,我也相信你。有你一言,我安心。”
后来说起京中局势,江意道:“请太子殿下务必小心晋王。”
谢玧点头,道:“你不用担心京里,只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危就好。其他的我知道。”
江意凝色道:“想必殿下也知道,东郢并非诚心想与大玥联盟,还请殿下早做准备。与东郢临界之地,必须有所防范。”
谢玧染上点点笑意,道:“嗯。”
江意看他道:“殿下笑什么?”
谢玧道:“没什么,只是见你这般关心我,让我有种身为朋友的欣慰。”
试验完铁箭枪,谢玧便先行回宫,随后江意又去了冶兵营钦点负责铁箭枪的匠人,由贺知明带队,到时随她一同前往北疆。
临行前,江意让贺知明和了解铁箭枪的士兵把铁箭枪分解拆卸,以方便沿途运输。另外,铁箭枪的某个关键小巧的零件,照例被江意抠下单独保管。
不出两日,江意带着自己的西陲骑兵,运送着铁箭枪,快马出京奔赴北疆。
只不过临行前一晚,顾祯到侯府里来找了江意。
江意正要出门,却听管家说他来了,步子不由一顿,站在前院就看见他大步稳重地走进了她家门。
顾祯抬头就看见她站在灯火下,问道:“你是要外出?”
江意道:“你不来原本我正打算要去找你。”
顾祯愣了愣,随即两人相视一笑。
江意引他到自己院里坐会儿。
顾祯看了看侧廊那边,道:“我已经好久没来过了,你那藤蔓长得更茂盛了,都快爬满了半边屋顶。”
江意笑道:“没怎么管,野生也长惯了,自能经得住风吹雨打。”
两人在廊下的台阶上坐,江意递给他一杯水,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顾祯道:“那你打算去找我又是什么事?”
江意道:“也没什么,就是跟你说叨两句。如今战事当前,大部分兵力都已离京,剩下的便只有镇守京都的一批士兵和宫里的禁卫军。可这批兵力里面占据要职的刘斐麾下的留京武将,皆能为谢晋所用,你需得让太子万分当心才是。”
顾祯道:“你放心,早前太子就已经在开始摸查了。太子虽仁慈,但也不会坐以待毙。”
江意道:“我留一千骑兵暗中予你,你提前备好一条后路,如若到时宫中情况有变而不能应付,无论如何保全太子撤离皇宫。只要留得性命在,等外患一除,再卷土重来;阿祯,你必须答应我,不光是太子,你也得保全自己。”
顾祯点了点头。
江意笑道:“那你要与我说什么?”
顾祯低头看着手里水杯,夜晚晴朗,杯中月轻晃,道:“我还记得我武考失利时你跟我说的那些,每一句话至今犹字字清晰。
“那段日子是我最艰难黑暗的日子,我一直受你鼓舞着前行。可是,在你最艰难黑暗的时候,我却没能帮上你什么,而今你却要再次奔赴沙场,意意,你比我更明白为将者的意义在哪里。”
顾祯侧头看着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头,“现在想来,曾经大言不惭地说要保护你的那种话,实在是我太自不量力了。”
江意道:“可我知道你那时没哄我。”
顾祯道:“但我没有做到。”
江意眉间有笑,道:“怎么没有做到,在皇陵里要不是你,我早就穿帮了,还有你派了顾辉他们时时暗中保护我,这些都不算么?只不过因为现在我们都有了共同为之效力的君,个人情谊都得放在后面,这是理所当然的。”
顾祯道:“我无法和你并肩作战,但不管怎么样,你也必须得保全自己。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大玥历史上最厉害的女将军。”
江意道:“我们是在并肩作战,都是为了同样的目的和利益。”
顾祯愣了愣,亦笑道:“也是。”
只不过江意却没说,曾经与他说过的那番话里,多少有些不谙世事和年少轻狂的成分在。
为将者,要想为朝廷为家国,就必须得站稳脚跟,要想站稳脚跟,就必须得有流血和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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