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伦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为什么?!”他愤怒的喊道。希里斯和芙莉德下意识举起武器,准备在他抽出剑的时候发起攻击。但布伦依然垂着剑,他的肩膀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显然正在努力控制怒气。“你为什么不明白这对狩魔猎人来说究竟是多么重要的机会!?只有全世界的动乱才能成功篡夺一个公国的统治权!而得到这样的统治权将令我们获得新的未来!”

    “你隐藏的很好,布伦。”泽林冷静的说道。“我明白你是如何令如此多的匪帮聚集在你的身旁,你的煽动性言语也许可以让他们心悦诚服,但你说服不了我。你只说出了你的计划可能带来的好处,你会成为公爵,会成为帝国举足轻重的人物,你会大量训练狩魔猎人,需要我为你提供安全的突变方法。但我在这里面看到的不是狩魔猎人的未来,我没有看到属于狩魔猎人的未来,我只看到了属于你的未来。”

    “你……”

    “我看到你为了自己的野心,将狩魔猎人当做夺取权力的工具!”泽林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布伦的话语。“我看到你为了自己的权力,将其他狩魔猎人当做利用的棋子和武器!告诉我,狩魔猎人在你的计划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仇敌?得到了政敌?得到了战争?你将他们像消耗品一样投入战场,将他们训练成杀手为你除去政敌。你想要让狩魔猎人成为你的附庸,没错,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你将创造一个属于你的公国,但狩魔猎人得到了一个安全的公国,却失去了整个世界!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却连下属的一句口误都无法容忍,你怎么可能容的下其他与你的意见相左的狩魔猎人!当你容不下其他人的时候,当你掌握权力的时候,你又会做什么?暗杀?清除异己?干掉所有不愿意听命于你的猎人?”

    “难道你能忍受那些贱民叫你变种人?!”布伦愤怒的把声音从牙缝挤出。“割掉他们的舌头,他们才知道什么叫敬畏!挖掉他们的眼,他们才知道什么时候该低头!你只是个天真的混蛋,你以为你能感化他们?别开玩笑了,他们只会在背后嘲笑你的软弱!”

    “我不会因为有人瞪了我一眼就挖掉别人的眼睛,就像我不会因为别人说了几句话就杀掉对方全家。”泽林的声音依然平静。“我也不会因此愤怒的像是要爆炸的汤锅一样。如果有人偷了钱,我会让他把钱还回来然后用鞭子抽他的手,教给他做错事要接受惩罚,让小偷意识到什么是错误而不是一剑砍了他。我更知道,我不会因为一个男人欠了我的报酬,就杀了他和他老婆,然后把他的女儿卖到妓院去换钱。”

    布伦哈哈大笑。“你不过是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这个世界早就不是能不用剑就能让人遵守规矩的时代了,时代变了!只有用火与剑才能争取到自己的地位和权力!”

    “我不是天真的理想主义者,我只是在尽可能避免经过许多年后,变成和其他暴民相同的人。告诉我,现在你和那些被你杀掉的暴民有什么不同?你不过也是个暴民罢了!你谈论规则,但你不过是想让所有人遵守规则,但自己却可以超脱规则之外。你不是狩魔猎人,你只是个有野心的强盗,一个发疯的暴徒!你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尊敬,你可以让人闭嘴,但你却无法让人真正的尊重你。我从来不认为狩魔猎人像大陆上流传的传言那样,但我必须说,你就是一个变种怪物,布伦!”

    忽然,广场另一边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伊欧菲斯压着两个双手被反绑在背后的男人走到广场上,他身后跟着四名全副武装的松鼠党战士。

    “泽林!”

    伊欧菲斯警惕的看了眼被包围的布伦,又看向泽林。“我们把人质救出来了。”

    布伦睁大眼睛,惊诧的看向伊欧菲斯。

    “看着这里,布伦!”泽林举起剑。“你的敌人在这边!”

    泽林之前让伊欧菲斯在每一处下水道的入口处埋伏人手。下水道的强盗不可能看见布伦在外面发出的信号箭,必然要有信使进入下水道通知他们。一旦抓住信使,精灵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被关押的人质。原本泽林计划拜托罗契来做这件事,但想要秘密监控洛穆涅所有下水道入口需要大量人手,罗契从泰莫利亚军营调集大批士兵的动静难免打草惊蛇。所以能做这件事的,只有埋伏在城市附近,无人知晓的松鼠党部队。

    泽林相信,布伦肯定暗调查过他。

    用人质来要挟他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他不会不顾人质的安危强行攻击布伦。但现在,布伦手没有其他筹码后,他就能放开手来对付他。

    “你的计划的确要更胜一筹……”布伦的肩膀起伏,凶狠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但这不是结束!”

    狮鹫徽章嗡嗡作响。

    泽林下意识向布伦所在的位置扔出一枚反魔法炸弹。

    传送门的亮光骤然迸发,瞬间照亮了阴暗的广场。芙莉德手的镰刀猛然一挥,一串冰刺拔地而起,直取布伦。古克萨特手的弩箭和伊欧菲斯的弓箭同时射向传送门,想要在布伦扑向传送门的时候杀掉他。当反魔法炸弹飞到半空时,泽林猛然睁大眼睛。

    “不是这个!”

    传送门后面叠着另一道门。

    第二扇门才是布伦真正的目标!

    弩箭射进第一扇门,芙莉德的冰刺随即在布伦身旁炸裂。布伦灵巧的跳起身,躲开这一击,但这也减缓了他的速度。他的身影刚刚跨入传送门,反魔法炸弹便在半空炸裂开来。气流迸发的粉尘四散飘飞,传送门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似乎有一道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惨叫声,但叫声随着骤然闭合的通道,消失在虚无之。

    叮当——

    一把剑落到地上。月之刃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剑柄上只剩下一条断手,手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希里斯脸色僵硬,她距离传送门还有不到五步的距离,但是依然比芙莉德的冰刺慢了一步。

    过了几秒,伊欧菲斯开口问道。“他死了?”

    “也许死了,也许没有。”泽林走到月之刃旁,拾起武器。用力掰开被冻僵的断手,随手扔到一旁。“古克萨特。”他转过身,看着同样走过来的猫学派狩魔猎人,两手捧着剑递过去。“物归原主。”

    古克萨特接过月之刃,看着锋利无比的宝剑,长长的吁出口气。

    “你的计划……”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成功了。”泽林轻吁了口气。“别担心,古克萨特。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布伦会被传送到几百米的高空或者深海,也有可能出现在地面下或岩石,更有可能被一棵树刺穿。但就算他运气好活了下来,也失去了一个握剑的手。只要布伦不在洛穆涅,我的计划就成功了。”

    他没想到布伦身后居然还有术士的援助,而且不只一名。

    不过很快,泽林就想明白了。

    或许布伦并非一切的幕后主使,他之前说过,是否是他的合伙人出卖了他。看起来,他在帝国还有更多的同党。不过,一个断了手的狩魔猎人,他对他的同党来说还有多少价值?

    “我们走,去休息一下吧,今天晚上结束了。”泽林叹息一声。只要帝国没有在接下来的高峰会上,推出一个身为狩魔猎人的弑王者,他们的名声就不会被像布伦这样的野心家败坏。也许这正是布伦的计划,当北方因为弑王者而排斥狩魔猎人时,南方又在某些人的推动下更加排斥非人类,剩下的狩魔猎人除了加入他的计划,还能有什么其他出路呢?

    他厌恶这些将其他人逼得无路可走,来强迫别人追随自己的人。

    古克萨特向泽林道谢,并且邀请泽林明天和他在广场上见面。他要好好感谢泽林的协助,否则他恐怕很难击败布伦。伊欧菲斯也离开了,临走前他还不忘提醒泽林,别忘记帮助萨琪雅。等到其他人离开后,泽林忽然注意到,希里斯和芙莉德仍然站在刚才传送门消失的地方,互相对视着,丝毫没有任何离开的意味。

    “怎么了?”泽林好奇的走过去。让布伦消瘦,他的心情不错,虽然没有完全解决他,但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恐怕必须要蛰伏下去。“感谢你们的帮助,否则我很难把敌人堵在这里。”

    “主人,若希里斯有何处不足,请您直言,何须唤此妖女前来?”希里斯脸色不善的盯着芙莉德。

    “你身为骑士,却对你的主人毫无帮助,又有和面目称我为妖女?”芙莉德冷冷的回应。“满口仁义,却不知羞愧,你耻为骑士。”

    这时泽林意识到,他似乎惹来了一个更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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