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他们又去码头上盯了一会。

    82年的翁洲码头还保持着清末和民国的风格,海边矗立着条石雕像,十二生肖各种飞鸟神兽,保留至今充满古朴风情。

    如今海洋垃圾少、海水污染轻,波浪一层一层的推涌而来,声音响亮且清脆,‘哗啦呼啦’的能传进人心里。

    有下了班的男女青年约着来海边走走,风吹起姑娘们的长裙、吹动小伙子的心弦,给这个朝气蓬勃的时代增添了一些浪漫。

    孙征南看海上,王忆则饶有兴趣的打量这些男女,然后姑娘们注意到后每每从他前面走过就会小声说:“呸,盲流子!”

    王忆勃然大怒。

    是谁走漏了风声,让姑娘们知道自己在看她们的腿?

    最后一班货船拉响鸣笛靠上码头,王忆拍拍孙征南的肩膀道:“班副,走,去睡觉。”

    码头上既然已经有了饭馆自然也有了旅馆,两人溜达着找,然后看到一个牌子挂在街边的树上:内有住宿。

    他们顺着牌子指引往里走看到了一座建筑,像是仓库改造而成,四四方方,门口也挂着牌子:东方红浴室。

    王忆狐疑。

    这什么意思?

    孙征南却有常识,问:“是不是这个公共浴室在晚上就改成招待所呢?里面有大通铺的,白天给洗澡人暂时休息,晚上或许用来租赁给旅客住宿。”

    他们正在猜测,门口出来个腰围大于胸围的婶子:“两位同志要住宿?进来进来,咱这里没错,你们找对地方了。”

    然后她说着上来一手拉一个往里面拖。

    码头龙蛇混杂,孙征南怕出事就先问妇女:“大嫂子,你们这里是公家的还是怎么回事?”

    妇女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现在国家允许个体户做买卖,我们承包了这个浴室,白天还是做浴室,晚上则做旅馆,不为别的,一是想补贴我们承包款,二是给咱码头上往来的旅客同志和工友们提供个便利。”

    她说的坦诚,这样两人也放下心来。

    浴室改旅馆自然是条件不行,最大的问题是热。

    现在已经是五月了,翁洲市开始暖和,白天时候工人们都开始光着膀子干力气活,晚上睡觉不需要盖被子,有条毯子比什么都舒服。

    而浴室里白天一直烧锅炉,这会入夜了依然是热气蒸腾,倒是省掉被子了,大堂放上木床铺一张床单加一个枕头就是一个床位。

    天气热难免出汗,住这里的人又多是工人和没钱的旅客,忙活一天汗味本来就浓,加上温度高出汗这样汗臭味更是凛冽。

    更别说脚臭味了,这年头还不讲究公共场合不能抽烟,里面烟雾萦绕,估计还有人在里面喝酒,这味道混在一起真是绝绝子。

    条件不行价格也便宜,一个人一晚上只要三角钱,像王忆他们这样的两个人还有优惠,五角钱,如果洗澡、泡澡的话那就得翻倍了,两人一元钱。

    浴室大堂整体用竹帘子隔开,倒是挺有意境,可惜不隔音!

    还好里面住的都是男人,顶多能听到磨牙放屁说梦话,听不见什么敏感声音。

    王忆觉得住这里不如住仓库。

    但孙征南不挑,笑道:“条件挺好的,住起来还挺舒服。”

    可能因为浴室自己烧锅炉、热水多的缘故,这里还提供免费的开水。

    正好有老头拎着大茶壶四处加水,听了孙征南的话他笑了起来:“这位解放军同志不错,说话中听。”

    他接触人多,眼睛往人身上一扫看看皮肤看看穿着就能判断出一个人的大概出身。

    孙征南皮肤漆黑且粗糙,骨头架子粗大、肌肉结实,言谈举止、行坐卧立都有股子军人风范。

    而王忆这边一看就知道娇生惯养,于是他劝慰王忆:“小同志,你要向解放军同志学习,不要吃不得苦。”

    “再说我们这里好歹安全,你在这里可以放心睡觉,绝不会被人偷了钱、摸了包,而且我们这里人多可卫生不错,没有老鼠蟑螂!”

    后面这话很重要。

    王忆的仓库里老鼠太多了!

    两人交了钱一人领一个牌,找到相邻的两个床位睡了上去。

    有壮汉拎着狼牙棒进来喊:

    “各位同志、各位朋友、各位老少爷们,哎,南来的北往的,跟着领袖打老蒋的;打棚的寻绳的,扎纸烟胡盯的;卖菜的贩肉的,端茶倒水乱转的。”

    “哎,招子都放亮了,本店概不欢迎三只手!哎,三只手管住手,否则就剁掉你一条手!”

    他在大堂里喊一圈,王忆听到好些松了口气的声音。

    这年头外出住宿最怕被人偷摸抢劫。

    他不怕,他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一身衣服和一个贞操。

    澡堂体验不好,可是确实还算安全。

    王忆在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还是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他很佩服自己,以前他可是神经衰弱有点动静就睡不着,如今身体素质上来了,精神问题也解决了!

    吃过早饭他带着孙征南正式进城,他让孙征南去买生活用品,单子列了一长条,比如香烟。

    以前供销社负责卖烟,但供销社改制后香烟销售线被从中剥离了,国家设烟草专卖局,就是今年也就是82年起供销社不能随意卖烟,要有烟草专卖局派发的销售许可证才行。

    像天涯岛的门市部不可能得到烟草销售许可证,不过这年头经济管理混乱,王忆可以卖香烟。

    只是没有官方渠道给他供应低价香烟,他得自己找店铺进货,所以他就让孙征南在城里四处采购。

    至于烟草票不成问题,首先低档香烟跟一毛烧等劣质酒一样是不需要票的,中高档香烟才要票。

    其次徐进步把他当子侄看待又承了他治病之恩,对他很是照顾,上次姚当兵来给他送货的时候便送了他一些票,其中包括烟草票。

    打发走了孙征南,他自己则去邮电局结账又顺便邮寄了几个大箱子。

    两人约定中午在仓储所门口汇合,于是王忆在邮电局忙活完后便回了仓库,锁上门又去了22年。

    袁辉这边效率很高,先帮他找精神科大夫分析了秋渭水的精神疾病进展情况。

    如王忆所猜测那样,秋渭水就是抑郁症伴原生焦虑症、社交焦虑症,跟他少年时代情况相仿,只是比他严重许多。

    大夫说根据现有诊所资料不能进行精确诊断也不能开药,王忆没法把秋渭水拉过来做精确诊断,就让袁辉磨着大夫给斟酌着开了点药。

    这次就是联合用药了,大夫让停掉了氟西汀,改成以赛乐特为主药配了几种中成药。

    另一个秋渭水现在肯定伴发了神经衰弱,于是大夫又开了谷维素、复合维生素b和七叶安神片等中成药。

    总之邱大年再次送来了一袋子的药……

    关于刘大彪的案情进展却不大,袁辉这边联系了体系内的朋友,但年代久远系统内也没有资料,这朋友还得再去问管档案的老人……

    王忆没那么多时间可等,便先行回到了82年。

    中午头孙征南拎着小包背着大包回来了,王忆跟他一起在仓储所找木头和绳子做了两副扁担,然后一人挑着一副上船回岛。

    他们从翁洲市回到fh县,下船之后有人喊:“彪哥在这里、在这里!”

    很快刘大彪带着几条彪形大汉阴沉着脸奔袭而来。

    孙征南放下扁担冷静的拉着王忆往码头深处退去,说道:“没事,我对付的了。”

    刘大彪冲过来指着王忆怒吼:“姓王的,昨天你们把我船上螺旋桨弄哪里去了?我昨天可没招惹你们,反而是你这孙子拿个打火机戏弄我!”

    “娘的,我都说了是偶遇你们压根没跟踪你,你他娘怎么就非要找事呢?”

    “谁找事了?”王忆不甘示弱,“什么螺旋桨?我压根不知道你说什么,你想挑事就明说,别他妈血口喷人!”

    刘大彪吼道:“谁他妈血口喷人?你以为你干过的好事能赖掉?有人看见你旁边那逼崽子潜水卸我们螺旋桨了!”

    “王老师在那里、码头上,快快快!同志们跟我上!”一个粗犷响亮的咆哮声穿透海浪传过来。

    是大胆的声音!

    大胆拎着鱼叉狂奔,王东峰、王东义等民兵队成员全出现了,他们从后面包抄了刘大彪几人。

    刘大彪有手下立马抽出了匕首和刺刀。

    码头上一时之间乱了,有人吹响哨子,凄厉而刺耳的哨声传到码头外的派出所。

    立马,昨天出现过的两位干警摁着腰上的手枪出现了!

    王忆内心大稳,这仗打不起来了!

    刘大彪也意识到这点,他指着王忆咬牙切齿的说:“这辈子别落单……”

    “否则你化作孤魂野鬼也不会放过我。”王忆抢了他的话说。

    刘大彪吼道:“对!”

    回答完了他又觉得不对。

    这小子说的不是好话啊,是在咒他!

    可惜没时间斗嘴,干警已经来了,而且大胆他们在县码头朋友多,他们振臂高呼,有几十号汉子拎起手头的家伙什围上来了。

    刘大彪只好愤愤的带人上船离开。

    这次他们是坐上了一艘帆渔船……

    王忆见此是哈哈的笑。

    大胆跑到他跟前急刹车,恼怒的一把将鱼叉顿在地上:“妈的,让他跑了!”

    王忆笑道:“公安同志们来了,他不跑咱也不能跟他们动手,君子比流氓更会战斗,但君子不屑与流氓战斗!”

    王东峰说:“王老师就是有文化,这话说的好。”

    这时候还有一些汉子围上来,都跟大胆等人是熟识,有些是周边公社的民兵,他们每年都要在一起接受军事训练,所以彼此之间认同为战友。

    战友情在当前的年代被认为是最可靠的感情,人们都会把自己和朋友的感情往战友情上靠。

    比如张有信因为在客轮上帮王忆训斥过小偷,他就说自己跟王忆有战友情。

    王忆很感激这些人,他伸手进扁担一头的包裹里,然后一把把往外摸香烟——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丰收香烟,这是上午他让孙征南去买的,这烟便宜,一包只要一角八分钱。

    不过在fh县外岛的供销社就贵了,要两角钱,毕竟从内陆运过来还是需要加点运费的。

    这也是外岛社员们生活上的难处,他们吃喝拉撒用的东西都比内陆人更贵,除了海货和海盐,这两样确实多。

    王忆将香烟递给民兵队成员说:“给同志们散烟。”

    大胆不舍得,一拍大腿说:“狗屁,我们都是战友,喊一声……”

    “散烟,别多说,听我的就行,而且别抠腚眼吮指头那样抠抠搜搜,两三根两三根的给我往外散!”王忆果断打断他的话。

    王东峰接过香烟往外递:“段队长在这里?哈哈,谢谢了呀,抽支烟、抽支烟。”

    “呀,二哥你也过来了?来,吸一支烟解解乏。”

    渔家的汉子最好烟酒,民兵队往外散烟,反正散的又是平时抽的廉价香烟,于是没人客套,豪爽一笑接过去,叼嘴里一支、夹耳朵上一支。

    一个姓段的民兵队长很有眼力劲,他颇为正式的擦擦手上来跟王忆握手:“您是天涯小学的王老师?大大的名人,昨天刘大彪打听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赶紧托人把这事跟王支书说了一声。”

    王忆直接塞给他一盒黄色包装红梅香烟,这是云烟在当前年代的杰出代表,是红塔山出品的骄子。

    段队长这下子受宠若惊了。

    一盒红梅要八角钱呢!

    大胆毫不客气的推他一把:“你是趴在母牛腚上喘大气——净吹牛逼,这事还用你去通知?我们支书神机妙算……”

    “算到了段队长会安排人去通知他。”王忆笑着接过话。

    本来面色不悦的段队长听了这话又笑了,说道:“我确实托人去通知你们队里了,托的是金兰岛的赵拐子。”

    王忆拍拍他胳膊:“谢了。”

    香烟撒出去,码头上一派欢笑,连赶来的干警们都混了几支烟,然后他们对王忆说:“你是个文化人,少跟刘大彪他们打交道,那些不是好东西。”

    王忆点头答应,表现的谦虚又客气。

    没几块钱的香烟在码头上赚了波口碑,这是好买卖。

    他们乘船返航。

    民兵队全来了,王东峰偷偷拉开一块毡布,下面藏着一支支五六半自动。

    全上了刺刀!

    孙征南卸下一个弹夹,满满当当的十枚黄铜子弹!

    王忆心头感动。

    队里这是为了自己做好了跟刘大彪一伙人血战的准备。

    感动之余他便想,好长时间没请全队人吃个饭了,自己该找个机会、找个理由请全队人吃一顿!

    孙征南把弹夹合上去,抚摸着红褐色木头枪身有些爱不释手:“你们队里子弹有数吗?要如数交回吗?”

    他应该有些日子没有碰枪了,想试试手。

    大胆立马明白他的意思,说道:“打就行了,我们都有训练任务,子弹多点少点都能交代过去。”

    孙征南一听这话立马开保险拉枪栓:“咔嚓。”

    一声脆响,子弹上膛。

    他斜刺着瞄准天空要扣动扳机,结果王东阳说:“别开枪!”

    孙征南立马压下枪口收回扣在扳机上的食指,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王东阳说道:“待会咱绕一下路去找地方打鸟,咱们外岛鸟老多了,春天往北飞的、秋天往南飞的,都会在咱外岛歇息,到时候你去打鸟,现在有大雁,大雁肉可好吃了。”

    “对,打大雁打野鸭,孙同志军事技能绝对过硬,这枪法顶呱呱,咱跟着享口福。”王东峰欣然道。

    孙征南摇摇头。

    王东阳诧异的问:“你没信心能打到大雁?”

    孙征南又摇摇头,解释说:“离开部队的时候答应过首长,没有必要不会开枪去射杀活物。”

    “为什么?”民兵队一伙人很纳闷。

    孙征南笑了笑不说话。

    民兵们不太高兴。

    谜语人啊!

    王忆便说道:“因为开枪猎杀生命是上瘾的!”

    “打猎这事确实有瘾。”大胆说道。

    其他人还是不明白孙征南和王忆的意思:“上瘾咋了?多猎点鸟啊兔子啊改善伙食是好事。”“就是,上瘾怎么了,克制一下就行了。”

    王忆说道:“你们想的太简单了,猎杀生命上瘾对普通人来说没什么,他们可能一辈子是猎杀几只野味就算过瘾了。而对于杀过人的枪手来说,他们一旦来了瘾头猎杀野味没有用,他们会去杀人!”

    “所以他们的首长直接一刀切,不许他们再用枪猎杀活物,不让他们把这个瘾头勾起来。”

    听他说完,民兵队一行人下意识看向孙征南。

    这是杀过敌人的精兵啊!

    孙征南摆摆手露出温和的笑容:“没那么玄乎,首长是希望我们能克制脾气。要是平时习惯了用开枪去解决生物,那我们遇到麻烦事的时候可能忍不住气,也想用枪去解决制造麻烦的人。”

    民兵们恍然大悟:“对。”“原来是这样。”

    孙征南对着虚空开了几枪。

    然后轮到王忆了。

    王忆来到82年后知道天涯岛民兵队有枪,但他一直没有去打过枪,如今枪和子弹都在眼前他也很感到兴奋。

    正好孙征南和大胆都是耍枪的老手,他便让两人教导自己开枪。

    没有靶子打枪没有意思。

    他打了两枪后只感觉手臂震的有点发麻,另外没什么特别感觉,于是兴致缺缺的把枪放了回去。

    这56半是他这辈子玩过最无趣的枪了。

    民兵们看出他的了无兴趣,于是就有人说:“是吧?放空枪有什么意思?一点意思没有,就像撒网,没有鱼群你撒网有什么意思?得有鱼群再撒网,恩,这就有意思了。”

    “打鸟怎么样?”又有人提议。

    王忆这会对玩枪没什么兴趣了,便摆摆手拒绝了民兵的提议。

    他想起邱大年调查刘大彪所得到的消息,问:“对了,红树岛在哪里?那是个什么岛?”

    一听他问这话,民兵们顿时笑了起来。

    大胆说道:“王老师你们文化人就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你就是想要去打鸟啊。”

    王忆疑惑。

    什么意思?

    王东义则摆摆手说:“算了,副班不愿意开枪打鸟,王老师刚玩枪,别让他去冒险。”

    “最重要的是人家城里的教授来咱外岛的时候叮嘱过,说野鸟们跟咱都是生活圈的一份子,不能随意猎杀它们,政府不是都下令不让打了吗?”

    大胆撇嘴:“咱不猎杀其他岛的人猎杀呀,特别是水花岛,娘的,姓刘的没什么好玩意儿。我听说他们下网,绝户网,大网套小网,让他们碰见了,飞上红树岛的鸟不管大小都跑不掉!”

    王东峰等人深以为然的点头:“就是、就是。”

    王忆问道:“等等,红树岛上有很多鸟?”

    “对,红树岛鸟最多了,我刚才说绕路就是去红树岛。”王东阳解释道。

    大胆跟着点点头:“红树岛上鸟不光多,还珍贵,这是首都来的教授说的,他说上面有很多珍贵珍稀的鸟,要咱保护呢。”

    王忆想到刘大彪常年在外跑货车的经历,联系民兵们的话忽然有了个联想。

    刘大彪最终被捕跟红树岛有关,那会不会是他在红树岛上偷猎各种珍贵鸟类在外贩卖而获刑?

    但他之前查八十年代资料的时候看到过关于《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的介绍,隐约记得这《名录》是在八十年代末设立的,由林业部和农业部发布施行,从那之后才把对于这些野生动物的保护提升到了法律的高度。

    也就是说,在这份《名录》出台之前捕杀野生动物不犯法。

    可这是中央在法律层面上设立的保护措施,地方政府可能更早就有条例出台。

    比如禁捕这件事,现在翁洲就有二十米水深处禁止捕捞的规定。

    但是这规定只能管遵纪守法的老实人,不老实的照常出海捕鱼,官方又不可能派人盯着他们每一艘船。

    再说即使盯着又怎么样?总不能时时刻刻去监测渔民们捕鱼海域的深度吧?

    所以天涯岛的社员对这件事很有意见。

    他们遵守政府规定,其他人呢?

    考虑到这里他就问民兵:“大义哥刚才说政府下命令要保护这些鸟了?有没有下规定?”

    大胆回答他的话,说:“有啊,咱江南省和翁洲市都有规定,说红树岛的树木不准砍伐、岛上的鸟不准捕猎,可有啥用?就咱这样的守法社员才听。”

    “对,谁守法谁吃亏。”王东峰愤愤不平的说。

    王忆心思飞快的转,决定去红树岛走一趟,先探探路。

    于是他笑着说道:“错了,咱们守法的不吃亏,永远都是谁违法谁吃亏!”

    “走,开船去红树岛,今晚能不能吃肉就看看违法的人多不多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个主意,正好他准备再度宴请全队吃个肉,现在机会似乎出现了。

    大胆不理解他的想法,说道:“你刚碰枪别想着去打猎,危险。”

    王忆说道:“我不去打猎,我去惩奸罚恶!去主持公道!”

    孙征南第一个明白他的意思:“黑吃黑!”

    王忆瞪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多难听,是白吃黑,咱怎么会是黑的呢?咱是白的!”

    民兵队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众人欢欣鼓舞,但也有人迟疑:“这样得罪人呀。”

    王忆说道:“如果是因为主持公道而得罪人,那就得罪吧。如果是因为见义勇为而得罪人,那也就得罪吧。”

    大胆听着他的话钦佩不已:这小嘴叭叭的,读书人真是坏透了!

    红树岛因为岛屿外面长了一圈的红树而得名。

    这岛上的树叫英雄血,学名应该是红树的一种,长在岛屿上也围绕着岛屿长在浅海中。

    大胆给王忆介绍,说红树岛上的树之所以叫英雄血是跟明朝抗倭英雄戚继光有关,戚继光曾经在翁洲外岛与倭寇进行过一场血战,戚家军将倭寇打的溃不成军、四处逃窜。

    其中倭寇主力从翁洲沿海往外海逃跑,戚家军中有一营官兵埋伏在了红树岛上阻敌。

    倭寇主力终究人多势众,阻敌官兵损失惨重,他们依托岛屿四周树木与倭寇鏖战,最终为争取战机而血染孤岛。

    从那之后岛屿外的树所长出的树叶和树皮便带上了一些红色,远看的时候这红色尤其明显,便被叫做英雄血。

    正是因为英雄们葬身于红树岛,导致岛上正气长存,而鸟兽的本能比人更敏感,它们能感知到红树岛上的正气,便喜欢在岛上歇息。

    也有个故老相传的说法则是当年战死的戚家军将士都变成了各种飞鸟,现在是它们的后代来岛上祭祖。

    王忆津津有味的听着这些很浪漫的传说看到了红树岛。

    现在春暖花开,岛上树木枝叶繁茂,隔着远点乍看去确实能在树木上看到红色。

    这些红色也可能是血。

    不少小船停在了红树岛外围,这些船绑在了扎根海底的红树上,然后船员们或者下陷阱、或者架渔网、或者开枪去打鸟。

    王忆又从一个包裹里往外摸相机。

    民兵们看到后惊呆了:“这、这是什么?”

    “是相机!照相机!”大胆说道,“怎么样,没见过吧?哈哈,傻眼了吧,现在相机已经变得这么小了……”

    他曾经因为照相机而在初次见姚当兵的时候被嘲笑了,这会他准备嘲笑民兵们。

    王东阳说道:“我知道这是照相机,清明节那天记者来学校拍照见到过,可是王老师你怎么也有?这可贵了呢!”

    大胆一愣:“对呀,王老师你也有相机了?”

    王忆笑而不答。

    只是把相机一台接一台的往外拿。

    民兵们开始倒吸凉气,连孙征南都惊呆了。

    这年头相机比22年的跑车还要稀奇,王忆一连掏出好几个把他们震慑住了。

    然后王忆将相机拿起来随手塞给他们:“傻眼了?都是玩具,都是模型,不是真的!”

    全是塑料模型。

    民兵们研究之后恍然大悟,但还是啧啧称奇:“这玩具做的真逼真呀。”

    “就是,你们看、快过来看,哎哎哎,这相机里面能看见景呢,还真有景!”

    “我这个也有,还能咔吧咔吧摁着换景呢……”

    一群大人跟孩子一样爱不释手的玩了起来。

    王忆一把将相机夺回来,说道:“回去再玩,这相机不是让你们玩的,是办正事的。”

    “都过来,大家伙听好了,待会一人一台相机,听我的口令、按我的配合,没我允许谁也别说话。”

    “是,首长!”王东峰敬了个礼。

    孙征南下意识的跟着陪了一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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