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张有信没走,被安排在了王东峰家里。

    现在王向红家的客房成了秋渭水的闺房,王东峰家里的空卧室被利用了起来。

    第二天风确实很大。

    天气照样阴沉但没有下雨,素来清澈的海水也变得阴沉起来,由湛蓝澄净变成了灰蒙蒙的。

    然后王忆去查看情况听见一些妇女社员在商量:“要不要把船都拖上来?”

    “去问问支书吧,听支书的,也问问寿星爷,    寿星爷活的久、见多识广。”

    “我准备把我家东西收拾收拾送到山顶去……”

    听到这些议论声王忆赶紧去问:“嫂子、婶子,你们这是在讨论什么?”

    秀芳道:“王老师你来了?正好,你是大生,懂的知识多,你来看看这海水怎么这样了?听是海底发生地震了,后头要有海啸上来……”

    “等等,这话你们是哪里听到的?”王忆大吃一惊。

    怎么流言蜚语传到生产队里了?

    明明现在县里都没有这流言呀。

    很快他明白过来,问道:“是民兵队的,    对吧?”

    现在只有民兵们听过海底地震的流言。

    青婶子:“不是,    民兵队那帮糙老爷们知道个屁?这是早上张邮递员的,他市里头地震局贴海底地震告示了,然后这两天可能会有大海啸。”

    “这是不是真的?我家可是在礁石滩上头呀。”秀芳忧心忡忡的。

    小翠嫂子也很担心:“我娘家那片更不好,她们岛上都没有山,要是大海啸来了不是全完了?”

    王忆赶紧道:“你们别听张邮递员瞎,这是流言蜚语,不必相信,    这不是海底地震!”

    秀芳疑惑的问道:“要不是海底地震,

    咱这里的海水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你看下面,    跟泥浆子一样,咱这里是穷海,怎么会有这东西?”

    游客看着海水清澈觉得漂亮会心生倾慕,    而渔民最讨厌澄净的海水,水至清则无鱼,这样的海域就是穷海,养不活人家。

    反而像现在这样有泥浆子般浑浊海水的海域为渔民所喜欢,    因为这股浑浊往往是海底的泥沙被搅动了,很容易使海面海底的微生物进行交互,    进而吸引捕食者到来,慢慢形成丰富的海洋生态圈。

    王忆知道自己不拿出个解释绝对不行。

    可他怎么解释?

    他不是海洋专业的呀。

    于是他只能拿出看家本事——夏姬尔名言:

    “很简单,是这样的,前几天欧文台风很厉害,它到了咱这里其实风势已经减弱了不少,在东面的时候它风势很大,吹在海上形成了海龙卷,    海龙卷都知道吧?”

    “海龙卷搅动海水,把海底的泥沼都给搅起来了,    这样海龙卷随着台风一路畅行,一路搅动海底泥沼。”

    “可是台风速度快,海底泥沼混迹在潮汐里涌动速度慢,    那么等到现在明明台风已经过境几日了,    泥沼随着潮汐却刚刚到来!”

    “一点没错,    正是如此!”他加重语气给自己鼓劲。

    妇女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有道理,要不还得要读书吗?王老师懂的多。”

    “王老师,暑假给我们妇女扫扫盲吧,现在国家扫双盲,    我们都是双盲,文盲科盲,    你给扫一扫。”

    王忆道:“我倒是愿意,但够呛有时间,因为我这个暑假要去县里接受培训、进行习。”

    虽然上头的文件还没有下来,可白梨花已经把消息告诉他了,这消息肯定是靠谱的,白梨花等优秀教师已经在做授课笔记了。

    妇女们听了他的话更是赞叹:“咱们得向王老师习,王老师文化已经很高深了,可是坚持习。”

    “老话的好,三天不习,赶不上大叫驴,咱们就是要习。”

    “对,领袖同志也过,有了问,好比站在山上,可以看到很远很多东西。没有问,如在暗沟里走路,摸索不着,那会苦煞人。”

    她们着聊着往回走。

    有王忆辟谣后她们心里安定了。

    相比什么城里专家的话、邮递员的话,她们自然更相信王忆。

    王忆去找张有信,他们这会都聚集在祠堂前的空地上,正借着左天王树和右天王树的遮风挡雨在抽烟聊天。

    今天不出工,防风防汛准备又做好了,所以强劳力们没事干凑在一起聊天放松。

    王忆过去后听见他们在谈怎么来抗击海啸,这一听他赶紧:“都不要传谣了,不信谣、不传谣,什么海底地震海底火山的,都是假的!”

    “要是海底发生地震,那地震局早就把通过收音机发紧急广播了,这都是假消息,不用信!”

    张有信道:“可不是假消息,王老师你对了,地震局的领导还真是发广播来着,让广大人民群众赶紧收拾好家当离开沿海地区。不信你问王支书,他肯定听见来着。”

    王向红没在这里,王东喜在。

    王东喜是文书,白天一直跟王向红一起待在大队委办公室。

    他点点头:“昨天大清早的听见有这个的来着,但是没听几句被掐断了。”

    “知道为什么掐断了吗?”张有信伸头凑上来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他低声,“因为怕引起群众恐慌!”

    “这事我知道,我消息灵通,就在过个三两天,海底地震的大地震会爆发,到时候肯定有很厉害的海啸。”

    “不过你们不用怕,你们天涯岛有这么高的山呢,把船、渔网还有家当都拖到山顶上去,肯定一点事没有……”

    “够了。”王忆忍无可忍,“我都了不信谣、不传谣,你们不信我的话?”

    他是问社员们的。

    社员们纷纷:“这个绝对相信。”

    “我肯定信王老师。”

    王忆道:“你们信我的话就行,那把我的话传出去,第一,地震是无法预测的,甚至想要在它发生之前的一分钟来进行预测都做不到!”

    “第二,这次的天气就是欧文台风带来的后续影响,海水出现泥沼泥污泥水很正常,也是台风的原因。”

    “当然也可以往迷信里,这是海龙王和妈祖娘娘可怜咱们外岛穷海的渔民社员,特意给咱的海域施肥呢,你们相信我就行了,今年秋天咱渔获肯定会挺丰富的。”

    大胆站起来带头鼓掌。

    社员们掌声热烈。

    王忆压压手:“行了,大家伙聊天吧,闲着没事回去收拾收拾卫生吧,等天气不那么热了,咱们想办法把整个天涯岛上下收拾收拾,咱要把咱们的生产队建设成海上的大寨、外岛的华西村!”

    队长摘下烟袋锅问道:“王老师,华西村是什么村啊?”

    王忆眨眨眼。

    现在华西村的名声还没有起来?

    他没有解释,含糊的道:“也是一个富裕的村庄,而且特别干净、特别好,反正以后你们就知道了。”

    张有信因为总是在县里甚至市里奔波,加上端的又是邮电系统的铁饭碗,他在小道消息这方面非常自傲。

    他对王忆空口白牙就否认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事很不爽,道:“王老师只不过是个大生,人家地震局的专家是大教授。”

    “大教授又怎么了?连阻尼器是啥都不知道。”大胆轻蔑的,“台风来的那天我们去大鹏岛保护灯塔,那个易专家更厉害,不光教授大生,还教授硕士生,可他就没有王老师厉害。”

    “对,还得是王老师上手才设置出了一个阻尼器,把大鹏岛的灯塔给保护了下来。”又有人补充。

    关于王忆巧设阻尼器让外岛一百多个民兵避免风吹雨打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天涯岛,社员们提起这个非常骄傲:

    这是我们的大生教师,是我们王家以后的掌舵人,有文化、能奉献、敢牺牲。

    张有信着急的:“反正你们别不信我,我文化是没有王老师高,是,这个我承认。可是也得承认的是,他天天待在岛上,我呢?我天天去城里跑,我知道的消息不比他多?”

    “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一个老汉悠然的吐出一口烟圈,“诸葛亮不出草庐,但刘玄德来了他立马能指点天下大事、三分天下。”

    王祥高也:“厉害的人那是天生厉害,领袖同志一辈子没进过军校、没看过兵书,可是长征的时候他领着红军战士四渡赤水出奇兵,后来提出抗日战争急不得、解放战争拖不得的高见。”

    “你们数数全世界的军事家,谁能做得到这些?”

    张有信郁闷了:“妈的,我前门楼子,你胯骨轴子;我火车头子,你花花肘子。你们这么多干什么?我就我天天的进出城里,我知道的消息能比王老师少?这科吗?”

    “那你知道华西村吗?”大胆搓了搓脚趾缝闻了一下,吐了口唾沫。

    张有信愣住了。

    王东峰笑道:“王老师知道华西村你不知道,那你还吹牛逼比王老师消息灵通?笑死人了。”

    张有信悲愤莫名。

    王忆:“走,去我那里喝早酒,我炸知了猴下酒。”

    张有信顿时眉开眼笑了。

    喝酒伤身,酗酒尤其厉害。

    所以王忆虽然了喝早酒却不是喝烈酒,他拿出了米酒,:“自己酿的,尝一尝。”

    张有信看着清凉白浊的米酒点点头:“卖相很好。”

    抿了一口。

    又点点头:“味道也很好,入口很醇很柔,酒味淡而不散,王老师,你真是什么都能呀。”

    王忆道:“嗯,你慢慢喝着吧,我去给生登记一下。”

    这几天天气湿润,山上知了猴出的很频繁,生们收获上佳,以极大的热情去摸知了猴来卖。

    王忆让王新钊给他们记账。

    现在生们私人账户都有点钱了,最多的是招弟姐弟,她们几个总共攒了十四块钱。

    在生产队这是一笔巨款了。

    社队企业分红之前,有些漏斗户你让他一下子拿出十四五块钱都吃力。

    生们排队来卖知了猴和嫩知了,然后有些手里掐着花,一边舔一边笑嘻嘻的聊。

    她们还给王忆吃:“王老师,这是喝酒花,你尝尝?可甜了呢。”

    喝酒花具体是什么花,王忆看不出来,它是一种粉红色的花朵,个头不小,跟喇叭花有点像,花蕊带着蜜水般的汁液,很甜。

    不用担心这东西有毒,岛上人家吃了世世代代。

    此外桐花也是甜的,清明之前绽放,那时候生们同样会摘着舔花蕊,现在桐花早就谢了,自然没的吃,只有喝酒花是夏天开放。

    生们排着队卖知了猴,卖完了就去隔壁大灶领早饭。

    他们对自己的财产非常上心,王新钊记完了他们还要扒拉着柜台爬上来看看,具体数额没有错后,他们才会放心的离去。

    王忆对招弟、来弟姐弟:“你们怎么光送知了猴不花钱?不买个方便面吃吗?”

    招弟笑眯眯的不话,来弟:“我们没有籍,今年没有,然后公社联考的时候我们没事,我娘要领我们走姥姥家,给姥姥过寿。到时候我们再来买零嘴,我们要带去姥姥家里哥姐弟妹他们看看,馋死他们!”

    好娃:“馋的他们流口水!”

    王忆笑道:“他们以前馋你们来着?”

    好娃生气的:“嗯,他们馋我们还笑话我们,我二姐跟他们老打架,另外,我二哥三哥还我们是要饭娃。”

    “过年时候我们去的时候最气人,我姥爷给我哥姐他们喝炒面,又香又甜的炒面,可是我们姐弟啥也没得喝。”

    “我大姐等他们喝完了剩下碗底给我晃一晃攒一起来喝,然后让他们看见了,他们又笑话我们要饭娃。”

    招弟终究是老大,懂事,道:“他们是故意剩下碗底让我来晃给好娃喝的,然后他们偷偷盯着我们,看见我晃就来笑话我们。”

    “所以这次我们要报仇!”

    王忆道:“他们用炒面馋你们,那你们用果粉馋他们,到时候你们买果粉去了泡饮料,可惜咱没有制冰机,要不然老师给你们包几块冰块泡进去,馋的他们流口水流眼泪。”

    姐弟们听了哈哈笑。

    满脸畅想。

    王忆挺欣慰的。

    姐弟几个现在变得开朗多了,特别是来弟,能跟王状元撕扯干一架。

    生们正排着队,有妇女过来了:“王老师,门市部里来了纱网?我昨晚上才知道,来,你给我割十个平方吧,能买这么些吧?我家里给全换一换。”

    王忆道:“能买,这东西我准备的多,就是给咱社员家里换一遍,我看不少人家里的纱网不行了。”

    “可不是不行了怎么的。”妇女叹气,“我家纱网还是生老二时候换的,老二都在你手下上二年级了,你这纱网能不坏吗?”

    王忆抽出一卷纱网。

    妇女伸手摸着笑:“这纱网真好,你看这个网眼多细密、多均匀?”

    王忆道:“就是没那么美观,其实我会编一种好看的门帘,用挂历纸编的,等我有空教你们,你们给家里编一套门帘,以后能用好几年呢。”

    妇女笑了起来:“好啊,王老师你是真能,啥也会。”

    “不会生孩子。”王忆摊开手。

    妇女道:“小秋老师会嘛,你俩结合,以后生一个又好看又有问的娃娃。”

    又有妇女急匆匆上来,王忆道:“爱萍嫂子怎么这么急?”

    孙爱萍道:“不急不行,王老师你快去看看吧,你家沙雕会偷鸡吃了!”

    王忆一愣:“沙雕偷鸡?不能吧,它吃鱼吃腐食呀,怎么还吃鸡仔了?”

    孙爱萍:“千真万确!我们小组养的鸡丢四个了,本来以为是台风天把鸡仔吹飞了摔死了,结果今天早上有人看见了,就是让你那个沙雕偷走了,你去看吧,这东西活气人,光偷我们小组的!”

    她是四组的副组长。

    四组比主岛人家都要穷,所以社员们拿着财产特别积极上心,生产队分的白羽鸡就他们养的最好,这一下子丢了四只鸡,可把社员们心疼坏了。

    这些鸡扛过了烈日、扛过了台风天,已经褪掉黄毛长出白羽毛来了,长得很快,眼看就是一只只大肥鸡。

    结果现在一连丢了四只,等于入冬没了八个大鸡腿、一大盆子的鸡肉,每每想到这点他们就心疼的嘴里流眼泪。

    王忆现在去跟着看不到,他上午还是让生们刷题,然后自己悄悄地跟着孙爱萍去了四组树下等着。

    上午风势比昨天小一些,小鸡跟着老母鸡在礁石滩上划拉东西吃。

    然后沙雕没有出现……

    孙爱萍让他下午继续来看,王忆哪有这时间?不过他相信孙爱萍的话,来找他告状的不止一个社员。

    中午头他回去,看见沙雕正站在小灶台上遥望海上的惊涛骇浪。

    他走过去站在旁边。

    沙雕没有理会他,只是以凝重的样子遥望海洋。

    鹰眼锋芒毕露。

    高手,这是高手。

    王忆抽冷子给它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把它拍了个趔趄,它吓得借助灶台高度起跳飞起来,然后看傻逼一样看王忆。

    虎头海雕捕猎小鸡仔是天性,这样怎么对付它还真是挺难的。

    王忆愁眉不展,王向红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听了他的话后哈哈大笑,:“我家里有几个铃铛,你给它戴上,脖子上、双脚上都给戴上铃铛。”

    “这样它只要飞下来要抓小鸡仔就会传出铃声,这样老母鸡会护着小鸡仔的。”

    王忆不太想要接受这个结果。

    他没有养虎头海雕为宠物,虎头海雕将来某一天或许会迁徙离开,如果当时他来不及帮海雕摘下铃铛,那这沙雕就会在大自然里很快成为死沙雕。

    王向红听了他的话后很疑惑:“你关心一只鸟的死活干什么?反正它不能吃,先保住咱能吃的鸡啊。”

    王忆苦笑道:“支书,这海雕很珍贵,很罕见,在咱们国内数量可能跟朱鹮不相上下。”

    “那还叫罕见?猪獾我知道,南方不少,我听我南方的老战友过。”王向红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他回家去拿了铃铛。

    王忆只好趁着沙雕观海的机会给它脖子上挂了俩、两爪上各绑了一个。

    这样沙雕一动弹就有清脆响亮的铃声出现。

    结果这起初把它给吓到了,吓得它一动不动。

    王向红满意的叼起烟袋杆笑道:“这下子好了,让老母鸡听见铃铛声它们会去保护小鸡仔的,别小看咱的老母鸡,它们可能护崽了。”

    然后中午头孙爱萍又来了:“老母鸡被抓了!”

    王忆偷偷打量王向红。

    老支书脸色和表情都挺不好看的……

    两个人急匆匆去了四组,然后礁石滩上一只老母鸡在一边‘咯咯哒’的叫一边绕着地上打转转。

    王向红一看恼了:“完蛋了,这老母鸡完蛋了,妈个逼的,沙雕把老母鸡脑袋瓜子抓坏了,小脑被破坏了!”

    孙爱萍哭丧着脸:“是不是因为我们小鸡仔养的好啊?它怎么老是来嚯嚯我们组里的鸡?”

    王忆安慰她:“婶子你别急,让它嚯嚯吧,反正有铃铛了,沙雕一飞下来就是老母鸡顶在前面,老母鸡被抓坏了不要紧,我正好抓走,抓了等着送去城里卖给我食品厂的朋友。”

    王向红道:“这样倒是挺好的,不浪费,不过沙雕要是把老母鸡给抓走怎么办?”

    王忆道:“它抓走也是抓去我那里,放心吧,反正只要没了老母鸡都算我的。”

    孙爱萍道:“这个我看着不用担心,那个沙雕本事不大,它只会突袭,就拿这次抓老母鸡来,它带着铃声飞下来,小鸡被铃声吓得乱跑它抓不到,有老母鸡上来护崽它跟老母鸡干了起来。”

    “最终它把老母鸡的脑袋抓坏了,可老母鸡也啄了它脖子两下子,然后这把它吓走了,而不是它把老母鸡摁死一起抓走。”

    这老母鸡是王真刚家里的。

    王忆给塞了十块钱直接拎走了。

    十块钱是远超市场的高价格,实际上现在一只普通的鸡只有三块钱左右,海养鸡贵一些,但也顶多能价格翻倍六块钱,完全用不上十块。

    王忆给订十块的价钱不是为了多给社员们钱,这个价钱才能让社员心甘情愿卖掉好不容易养大的鸡。

    海养鸡在哪个年代都珍贵,这鸡在市场卖六块是因为城里人顶多舍得掏这么个价钱,实际上渔家人不是特别缺钱不会卖鸡。

    一斤鸡蛋能卖六毛钱呢,渔家的鸡不用喂饲料也不吃粮食,天天放养然后隔三差五就会下鸡蛋,这样攒齐十斤鸡蛋不是难事。

    这只鸡到手他便回了一趟22年,搬上两坛大麦烧给墩子打电话,然后赶去生产队大灶。

    饭店正式开始营业了。

    营业菜式很单一,几样海鲜,烧烤、蛋炒饭和炸知了猴、炸蚂蚱,就这么简单。

    墩子停车开车门,王忆和邱大年下车,邱大年的媳妇高亚楠用身前的围裙擦手跑出来帮忙。

    邱大年道:“媳妇你别过来,别碰了我们的酒。”

    高亚楠看了一眼:“这什么酒?看起来有年头了。”

    王忆道:“等下再,把人叫过来开个会。”

    一个厨师两个服务员眨巴着眼睛凑过来。

    这就是全体员工了。

    王忆指着两坛酒:“得知我开了饭馆,我的一个好大哥送我两坛酒来当镇馆之宝。”

    “年总你去请教一下钟老板,问问他怎么弄防弹玻璃建一个保险箱,然后把两坛子酒都给我装进去。”

    邱大年笑道:“行,看来这两坛子酒是非比寻常的珍贵。”

    王忆道:“这两坛子酒酿造出来九十年了!”

    满屋子人全震惊了。

    王忆继续:“这是大麦烧,下沙大麦烧,你们可能没听过……”

    “听过。”高亚楠,“我们那边有喝这个酒的,也是坛子装的——啊对,跟这个一样,坛子上写着大麦烧。”

    “这酒在我们那里不贵,原浆一坛子五斤的是一百多,然后还有个什么二三百,我不太懂,我爸喝过这酒。”

    王忆一听明白了,大麦烧现在产业化了,那这样行了,两坛酒更值钱了。

    他道:“这是民国二十二三年时代的下沙陈氏大麦烧,经典中的经典、极品中的极品,非常珍贵,你们别碰啊,任何人来了可以拍照但是不准打开。”

    墩子道:“那得注意防盗,这可是百年经典啊!”

    王忆道:“差不多,88年的经典,我好大哥特意送给咱们来当镇馆之宝,一般人看他都不让看。”

    墩子的堂哥文小山问道:“老板,那我们能拍照片发朋友圈吗?”

    王忆道:“这个没问题,随便拍,就是要保护好——墩子这事你上点心。”

    “行。”墩子点点头。

    王忆道:“还有这只老母鸡,你们杀了熬着吃吧,尝尝这老母鸡,这就是整个翁洲传中的海养鸡!”

    “我通过关系找了一些老养殖户,弄了一批海养鸡,以后养在天涯岛上,这样海养鸡就是咱们的招牌菜,一天顶多能出十只。”

    他算了算,一天十只一年得三千六百五十只,光靠82年的天涯岛上都养不了这么多的鸡。

    不过这种事可以调整,他暂时这么安排。

    文小山好奇的:“噢,这个就是海养鸡?俺们在鲅鱼圈里厨的时候听过来着,是好鸡。”

    “还有老板你送的那个海养鸡蛋真霸道,那炒出来的蛋炒饭真是嘎嘎香。”

    几个人连连点头。

    他们正在着话,有高胖白青年骑着电车进来了,:“老板娘,一盘超大份蛋炒饭、五个羊肉串、一份烤金针菇再来一份烤韭菜。”

    文小山主业是烧烤,这方面他是行家,所以王忆暂时围绕烧烤开展业务,同时把海养鸡蛋做的蛋炒饭做主打菜品。

    寻常一份蛋炒饭十几,这里的蛋炒饭价格翻倍,中份二十八、大份三十六、超大份四十八。

    王忆摆摆手示意开始忙活,然后他低声问邱大年:“生意怎么样?”

    邱大年:“刚试营业,还行吧,来的人不多,但是只要吃过咱们蛋炒饭的几乎都是回头客。”

    “现在这个帅哥姓艾,是个狠人,来咱这里吃过一次蛋炒饭后,次次过来都点超大份的!”

    王忆问道:“他哪里狠?”

    “吃的狠。”高胖白青年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很和善的笑着插了进来,“我胃口大,你们超大份是情侣餐,但我自己就吃下了。”

    “不过我是单身狗,一个人配上两只手也算是情侣吧。”

    王忆听他的幽默又心酸便笑了,坐过去问:“我觉得你吃个大份就行,超大份挺多吧?别暴饮暴食。”

    高胖白青年道:“没有暴饮暴食,我干活多,一个月就休息两三天,所以吃的多。”

    王忆一听感觉心酸了,对邱大年:“年总,给艾老哥上几串烤知了猴,算我账上。”

    他又问青年:“你是什么工作,怎么十天休一天或者半月休一天?”

    这时候邱大年嗫嚅道:“老板,我觉得这可能不太合适。”

    王忆皱眉看过去。

    怎么一开饭店这小子小气了?

    邱大年苦涩的:“我刚才艾老板狠是他家里狠,他家拆迁的,现在以收租为生,每天睡觉到十二点,然后来吃顿饭,再去收租。”

    “每天都收租?你搞笑啊——等等,艾老板你家三十套房子?!”王忆突然惊呆。

    “没有,我家里是七套房子,”高胖白青年道,“然后都被做合租房弄出去了,套三隔断客厅,这样七套房子是二十八户住,一天收一户的话恰好能收28天。”

    “这样有时候一个月30天有时候一个月31天,所以有时候我休息两天,有时候我休息三天。”

    王忆的心在颤抖,是谁给自己勇气要请人家吃烤串?

    不自量力了!过于逞强了!

    他羡慕的给予评价,道:“艾老板,那你工作确实挺忙,干活不少。”

    高胖白青年笑道:“真的,我真干活不少,其实我收租是副业,还有个主业……”

    王忆心惊胆颤,生怕这哥们我主业去银行清点存款之类的话。

    还好,青年接下来的话大大的安慰了他:“我在残联上班,直接对标福利院、养老院等社会公益组织单位,现在我们是24小时有人值班,我的副业比较轻松,于是我一般上晚班,收租期间我不休假,真挺辛苦的。”

    这话让王忆对他肃然起敬。

    青年拥有高尚的品德。

    他招招手:“继续给艾老板上烤串,今天的烧烤由墩总买单。”

    正在研究手机里短视频长腿精的墩子一愣:“关我什么事?”

    王忆跟青年握手认识了一下,青年叫艾军辉,在残联一线工作。

    他看王忆这人年轻好话,便提建议:“王老板,你可以招聘个残疾人员工,面子上是公益项目、体现爱心,里子上是国家政策扶持,可以抵税和享受税务优惠。”

    这话让王忆心里一动,残疾人员工……

    他问道:“残疾人员工的就业需求大吗?”

    艾军辉叹了口气,道:“很大,他们需要社会认同感也需要赚钱养活自己,挺可怜的。”

    王忆问道:“可我这边一个饭店,有什么岗位适合他们?”

    “你看,服务岗需要动作快、能较好的跟客人沟通,这样盲人、聋哑人、行动残疾的人员都不合适。”

    “招收聋哑人打扫卫生或者负责厨房洗菜择菜吗?这个好像可以哈,我可以招聘两位试试。”

    艾军辉狂喜。

    没想到出来吃个饭还能捎带点工作业绩。

    王忆又问道:“我还有一座海岛,承包了外岛一座海岛,你看你那里有没有合适去海岛工作的人?”

    “工作轻松,主要就是负责巡逻,体力活是偶尔树立点警示牌之类,你觉得有没有适合人员?”

    艾军辉更狂喜。

    今天碰上大善人了!

    竟然还有工作机会在等着他?

    他赶紧道:“那肯定有,你放心、这个我们肯定有,首先我就知道有两个身体健康的人员适合你这份工作!”

    王忆问道:“你不是要介绍残疾人吗?”

    艾军辉道:“对,所以我身体健康,  他们是……”

    “智力残缺!”墩子突然高兴的问。

    艾军辉疑惑的看着他,你为什么提到这个如此高兴啊?

    王忆道:“别理他别理他,你你的。”

    艾军辉道:“哦,也不是智力残缺,而是有心理问题,他们是身体健康但心理有疾病,虽然不像直接的残疾人一样可以领残疾证,但现在也可以被国家认定为残疾人群。”

    “我知道有两个小伙有社交恐惧症,他们也是我们残联帮扶人群,而且恰好是我对接来着,他们两个一心就想找个尽量不跟人打交道的工作以及找个尽量没人交流的环境去居住。”

    “对了,这两人挺适合去外岛荒芜岛屿工作的,他们还是隐居吧——隐居吧你知道吗?他们是里面的大神,都有不错的荒野求生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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