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胥的精神状态有些亢奋,他先是召见了新政派的官员,接着召见了那些骑墙派的官员,最后召见了一些禁军将领。扠
外界分析,皇帝这是要稳固权力之意。
内里稳固权力,外部有韩壁率大军策应……
“这怎么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呢?”王举有些担心局势恶化,“别没等大战开启,汴京内战先来。”
彭靖等人随即上了奏疏乞骸骨。
年胥自然不许,彭靖等人再上奏疏……
皇帝都表露出了猜忌之意,若是不做个姿态,会被外界抨击为权臣。那些御史可就等着扬名立万的机会,一旦彭靖等人露出破绽,便会扑上来撕咬。
年胥扬眉吐气,在宫中对皇后说道:“大周养士百年,终究能令彭靖等人忌惮。”扠
皇后担心的道:“就是不知战事会如何。”
“无需担心,韩壁在。”皇帝说道:“就算是败了,也能退回来,守住颖水。”
“那要守多久?”
“关中未曾安定,李泌还在蜀地,秦王岂能在南方久留?一旦大战旷日持久,他必然会回师关中。此后,我大周再一步步收复故土。若是李泌能反攻得手,大周甚至能卷土重来,南下夺取南疆。”
年胥浑身轻松的就像是要飘了起来,“子悦呢?”
“先前来过,看着有些不安。”
……扠
年子悦在看书,有些心不在焉。
“子悦!”
帝后联袂而来。
“父亲,母亲!”年子悦起身行礼。
“看什么书呢?”
年胥拿起那本倒扣在案几上的书,“小说?不会是什么才子佳人吧?”
年子悦摇头,“才子佳人都是哄人的。”扠
“你知晓就好。”年胥笑道:“只等此战结束,朕定然要为你寻个称心如意的驸马!”
年子悦没来由的想到了当年平康坊的那个少年。
如今,当年的少年统领大军,眼看着就要兵临汴京了。
时光如梭,而她,却在宫中等待着驸马。
等帝后走后,年子悦走出去。她在外面站了许久,轻声说道:“当年你说过有朝一日会来汴京看我,原来,是带着大军而来吗?”
……
大军在缓缓而行。扠
“殿下,韩壁的大军在向永州靠拢!”斥候带来了韩壁大军的动向。
“果然,韩壁是想背靠永州与我军决战!”韩纪抚须,微笑道:“大战在即,老夫有些迫不及待了。”
老贼干咳一声,“韩先生这是想上阵?”
“呵呵!”韩纪打个哈哈。他上阵是寻死。
当夜,大军在距离永州五十余里开外扎营。
双方的斥候不断往来,都想去袭扰对方。
李玄白日里接到了不少书信,都是长安方向送来的。扠
刘擎、曹颖、家中……还有舅父。
秦王把家中的书信递给阿梁,自己打开了舅父的书信。
信中,舅父说自己一家子到了长安后,被安置的很好,就是太奢华了些,他有些不自在。接着又担心的嘘寒问暖,最后说,你还年轻,天下大着呢!咱们不着急。
这是长辈的一片慈爱之心,秦王微微一笑,问道:“你阿娘说了什么?”
“阿娘问阿耶的身子,又问了我,还说阿弟又把人打哭了,令阿娘很是头疼。”
“哎!”
“哎!”扠
父子二人齐声叹息。
李老二大有卫王当初天生神力的意思,而且有过之而不及。
家中的两个宠物都离他远远的,害怕被捶。他倒是不敢冲着爹娘动手,可兄长阿梁在和他玩耍时却少不得被他磋磨。
秦王打开了刘擎的书信。
刘擎到长安有一阵子了,不时邀请些权贵大族的家主饮酒,言笑晏晏,颇有些长袖善舞的意思。
秦王知晓,老刘这是在安抚那些人.
人心惶惶,不利于关中稳定。扠
刘擎在信中提及一事,北辽故地有人谋反,随即被镇压。此战斩杀万余人,尽数被筑京观,引发了不少异议。
有人说北辽故地此刻隶属于大唐,不该用对付异族人的法子对付他们。
于是,指挥镇压的将领被弹劾了,弹章估摸着过几日就到军中。
秦王往后看了一眼。
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甄斯文!
他不禁想到了长陵母子。扠
也不知他们如何了,不过,自己令甄斯文在旁策应,想来能稳住局势。
他继续往后看,老刘果然提及了长陵。
——北辽故地西疆有人叛乱,被大长公主长陵击破,甄斯文恰好率军路过,尽数截杀了叛军。
恰好,这个词用的不错。
秦王嘴角微微翘起,心想那个憨婆娘也不知晓后悔了没有。
女人好面子,要不,多写几封书信去劝说?
当夜,秦王睡的颇为香甜。扠
而韩壁却彻夜未眠。
“北疆军就在五十里开外,明日斥候战想来会格外惨烈。”
陈贯一改讨好的模样,肃然道:“此战关系重大,韩相,就算是大军尽数战死,也得击退北疆军。”
“老夫知晓。”韩壁闭着眼,无意识的摆摆手,“都去吧!”
众人告退,良久,韩壁睁开眼睛,却见陈贯还在。
“韩相,可是有难处?”陈贯问道。
“老夫不知这一战会如何,家中妻儿老小……”韩壁突然捂额,“老夫想这些作甚。”扠
大战之前,说这些可不吉利。
“您想多了。”陈贯叹息,“您为国征战,陛下自然不会令您寒心。”
可孙石前车之鉴啊!
当皇帝觉得不妙时,便会把臣子丢出去背锅。
这一点,年胥和李泌格外相像。
韩壁怔怔的看着烛火,缓缓说道:“当年老夫与彭靖等人也曾交好,那时……老夫才三十余岁。咱们一起饮酒,一起去青楼追捧名妓,一起出城狩猎,一起发誓,要振兴大周,如此,方不枉此生。可时过境迁,他们却在权臣之路上越走越远……”
“他们背叛了当初的誓言。”韩壁缓缓看向陈贯,“陛下当初召见孙石与老夫,曾说,朕当一改祖宗对武人的压制。可时至今日,大周武人依旧是猪狗般的存在。黄驰此人老夫知晓,最是刚猛。这等人怎会不加抵抗就降敌?”扠
“兴许是别的缘故!”陈贯听到这些秘闻,心中狂跳。
“能有什么缘故?信州知州马群最看不起武人,他打压黄驰许久。此次黄驰归降,定然与他的打压有关。老夫最后悔的便是,当时就该把马群给带走。”
“那得朝中点头!”
“都什么时候了,朝中,朝中一群蠢货正在想着如何逼宫,如何弄死老夫!”
二人默然相对。
直至晨曦再度光临。
韩壁起身,身体一个踉跄。他扶着案几,自嘲道:“老了,当初老夫可坐一夜,依旧能一跃而起。”扠
陈贯磨蹭了半天才起来,却是脚麻了。
韩壁走出去,看看晨曦,眼中都是惬意,“真美!”
“敌军斥候出击!”
喊声中,血腥的一天,开始了……
南周军开始向永州城右翼方向移动。
守将赵申来求见。
“牵制即可!”韩壁交代道:“当然,若是北疆军弃围而去,可出城突击。”扠
“是!”
大军就位。
“后日!”
韩壁说道:“后日决战!”
……
北疆军在开进。
一路上不断看到南周军斥候的尸骸。扠
当日,斥候大战结束,王老二浑身是血,一回来就嚷着饿了。
有人统计了数目。
“殿下,今日斥候大战,南周军战死一千余人。”
“我军呢?”
“八百余!”
“咦!”秦王有些诧异,“对方什么来头?”
“看甲衣,应当是精锐禁军。”扠
“年胥不担心有人谋反?”韩纪笑吟吟的道:“随着君臣撕破脸,彭靖那些人没了退路。若是他们铤而走险,那事儿可就热闹了。”
“难道他们还敢弑君?”赫连荣摇头,“南周不比大唐,这么些年民乱越来越多,可臣子却从未听闻谁敢有异心。”
“年氏还未曾失德,根基还在!”秦王说道:“南周爱说以德服人,哪日孤也试试。”
王老二一边在屠裳的帮助下卸甲,一边说道:“殿下喜用横刀服人。”
众人大笑。
第二日,大军开拔。
随着和永州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双方的斥候战更加惨烈。扠
王老二在午后令人传来消息。
“南周斥候败退!”
“哦!”秦王问道:“为何?”
“那批精锐耗光了。”
“看来,那些精锐便是南周最后的底气。”韩纪说道:“估摸着韩壁手中还有些,汴京年胥手中还有些。”
“堂堂南周,竟然如此寒酸……”赫连荣摇头,“以文制武对错与否贫僧不知,可就算是要以文制武,也犯不着把武人当做是猪狗吧?”
“一个人心中龌龊,看着世人便觉着都是龌龊人。南周哪来的?便是武将谋反而来。”秦王说道:“其实,从定下以文制武的国策开始,南周便注定了今日。”扠
不亡,没天理!
下午,大军距离永州城十里。
“扎营!”
秦王下令扎营,自己带着数千骑兵,外加一个儿子,浩浩荡荡的去考察。
广袤的原野上,一队队斥候在回归。
但吃顿饭后,他们依旧得再度出发,在黑暗中和对手绞杀在一起。
直至两军开战之前,斥候将是战场的主人。扠
“这便是斥候。”秦王给儿子介绍了一番斥候的情况。
“都是好汉!”阿梁严肃的道。
王老二回来了,笑吟吟的,“殿下,大郎君。”
“如何?”秦王问道。
“我一直杀到了距离韩壁大营三里开外,那边来了万余骑,我这才撤离。”
王老二很是得意。
这里已经能遥遥看到永州城。扠
夕阳下,永州城被映照的金碧辉煌。
“阿梁,你看永州城像是什么?”秦王问道。
阿梁仔细想想。
“像是一个大鼎!”
众人一看,还真像。
秦王点头,“明日,为父便去拿了这只大鼎!”
鼎!扠
乃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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