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绡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置身在一片云雾缭绕的未知天地中,有一道声音穿透层层迷雾传了过来,可他却听不真切,只模糊的猜到那个声音在喊着谁的名字。

    远处似有海浪拍打礁石的浪潮声响,奉绡慢慢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过去。

    神奇的是,随着他离那浪潮声越近,眼前浓郁的迷雾就越稀薄,他隐约看见那是一座悬崖,而悬崖底下就是那汹涌澎湃的海浪。

    那道神秘的声音依然很模糊,奉绡止步于悬崖边缘,低着头往下看,哪怕他站在这里都能感受到脚下山体经受浪潮拍击的轻微颤抖。

    奉绡不再看脚下的海浪,他抬起头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与确认什么,他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站在这里的人不止他一个。

    不知是空中的阳光太过炙热刺眼,奉绡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眼前的大海渐渐变得虚无缥缈,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忽然飘入了视野。

    那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仿佛在这一瞬间有了归处,他看见远处站着一个人,那人的背影很模糊,却很熟悉。

    “你是……”他想问你是谁,一张刚毅冷峻的脸忽然在脑海中闪现,那张脸逐渐在奉绡眼前实质化,与远处转过身来的那人无缝衔接,奉绡猛地睁大眼睛:“海熹?!”

    他拔腿就朝远处的海熹跑了过去,却在相差一步之遥的距离外,海熹忽然做出了往后躲的动作。

    拥抱的动作瞬间僵滞在半空中,奉绡愣了一下,海熹却又往后退开了一步:“为什么不来见我?”

    奉绡疑惑不解的皱了皱眉,他刚要张口说话,却被海熹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打断了:“你都要大婚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肯再出来见我一面?”

    奉绡彻底懵了,他何时要结婚了?

    “我没有”

    不断往后推的海熹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般,自言自语的呢喃着:“你还想骗我,你还要骗我,不是都说人鱼只认定一位伴侣吗?这就是你承若我的钟情吗!”

    最后一句海熹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来的。

    奉绡从未见过情绪如此失控的海熹,他欲张口解释,却忽然瞧见出现在他身后的悬崖。

    海熹毫无察觉身后的危险,还在往后退去,眼看就要一脚踩空,奉绡顿时瞳孔猛缩,喊了一句:“小心!”

    身体往后倾倒的瞬间,奉绡看见了海熹脸上解脱的笑,他只觉得那笑格外刺眼。

    他明明使尽全身力气的在疾跑,却还是慢了一步,悬崖边上的那人像一只折翼的蝴蝶,重重坠入了深海,奉绡甚至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海熹——!”

    奉绡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笙儿被他突然醒过来吓了一跳,差点将手里的药碗打翻:“殿下,你做噩梦了?”

    噩梦吗?可这个梦实在太过真实了,奉绡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

    “殿下,先把药喝了吧”

    奉绡看了那药一眼,没有伸手接,而是不停的在身上来回摸索,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陶埙呢?我记得明明放在身上了的?”摸遍起身都没有找到那只陶埙,奉绡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去其他地方找。

    笙儿哪里敢让他这么折腾,将人拦了住:“殿下,那只陶埙我早已还给海熹公子了”

    奉绡下床的动作一顿,看着她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他?”

    笙儿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就托隐华君将那陶埙还给了海熹公子”

    奉绡安静了下来,没有说话。

    笙儿将汤药端给他,奉绡过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他并没有立马喝下,而是出神的望着碗里的漆黑液体,忽然问笙儿:“最近可有发生什么事?关于我的事”

    “没有啊……”笙儿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殿下你快把药喝了吧,凉了就没用了”

    奉绡向来心思敏感,他狐疑的盯着笙儿:“真的没有?”

    “要是真有什么事,王和王后一定会跟殿下说的”

    奉绡没再多问,仰头将碗里的汤药喝完了。

    笙儿将空掉的药碗接过来,转身准备退下,却见奉绡忽然下了床,一副要出去走走的模样。

    “殿下,你身体还未痊愈,还是别下床活动的好”

    “在床上躺了五天,骨头都快躺酥了”奉绡不听劝,坚持要出去:“你别拦着我,这么多年未回族中了,我还不能出去看看了?”

    笙儿有些惶恐的说:“当然不是,殿下想看便看”

    奉绡看了她一眼,转而出了寝宫。

    人鱼宫与十年前他离开南海的时候一样,并没有改变多少,还是一样的华丽,漂亮,像座深海之都。

    笙儿一直跟在奉绡身后两三米远的位置,她不知道奉绡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如若被他知道了那件事,他一定会立刻离开南海,去寻那个人类。

    而那个人类,在五天前曾来过南海,最后却是负伤走的。

    笙儿不知那日在那个人类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那个人类闯入南海,被巡逻的人鱼士兵发现,出手打伤了一大群士兵,最后惊动了人鱼军队的海蜇将军。

    海蜇将军向来视人类为世仇,他曾有两子一女都死在人类手里,想来那个人类碰上他定不好受,伤也是这么来的。

    笙儿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却不料他竟如此锲而不舍,非要见奉绡一面,在宫外与海蜇将军交战了整整两日,几乎精疲力竭。

    也是那一日,紧闭整整两日的宫殿大门第一次从里面打了开。

    “喂,喂!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奉绡不知何时来到了笙儿面前,抬起一只手掌在她面前来回晃动着。

    笙儿愣愣抬头,回过神来:“没,没有,殿下还要继续散步吗?”

    奉绡伸了个懒腰:“不了,我想去南海外面看看”

    “殿下万万不可!”笙儿差点没被他这话吓死,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她缓了缓神色道:“黑尾族前不久才进犯过南海,败退的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殿下要是落入他们的埋伏那可就麻烦了”

    “说的也是”奉绡赞同的说,笙儿有些庆幸的松了口气,然而她这口气还未松完,奉绡又道:“那我偷偷的去不就行了”

    “……”

    “你要去哪儿?”

    刚忙完政务的人鱼王忽然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不是族中之人。

    奉绡上前行了行礼:“父王”

    人鱼王面色严肃的看着他:“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没事到处乱跑什么?”

    “孩儿就是觉得待在寝宫里无聊,想四处走走”

    “走什么走,这么大座人鱼宫还不够你走的,要跑到外面去?”自家这个儿子在想什么,他这个做父王的心里一清二楚,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小心思:“你给我进来,我有事与你说”

    奉绡不情不愿的跟了进去,那陌生男子从他身边经过时,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似乎是羽族的人,不过羽族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人鱼王在椅子上坐下,抬手示意身边的羽族男子入座,奉绡站在殿中央道:“不知父王有何事与我说?”

    “你身体恢复得如何?”

    “已无大碍”

    人鱼王点了点头:“那便好,这位是羽族派来的羽使,他今日是来与你商谈两族联姻之事的”

    奉绡愣怔了一瞬:“什么联姻?”

    那羽使开口道:“是这样的,十年前殿下救了本族的凰灵郡主一命,那以后郡主便对殿下心生爱慕,羽族有一秘法可彻底医治殿下的枯竭之症,只要殿下与郡主大婚灵修,此症便可不药而愈”

    奉绡算是弄明白了,合着这一切都是一场有计划的预谋,什么不让他离开寝宫半步是因为他的身体没有痊愈,合着压根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灵修便可治好我这枯竭之症,我与谁灵修不是一样的效果?这场婚事我不会同意的!”

    “放肆!”人鱼王猛地一巴掌拍在旁边的玉石茶桌上:“这场婚事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懂呢?”

    “让我取一个不喜欢的人为妻,那么我宁愿这枯竭之症永远都治不好”

    “你!”人鱼王被他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怒指着他道:“你愿不愿意,这场婚都结定了!”

    “父王若坚持要逼我成婚,我立马就离开这南海,让你们无论如何都再寻不到我半点踪迹!”

    “你敢!”

    “孩儿有何不敢?”

    “你!你!”因为太过愤怒,人鱼王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忽然抬掌轰出一道灵光,将奉绡束缚在了结界当中。

    那结界透明如水,柔软却不失坚固,任何法术打在上面都失了效。

    “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面反省反省!”说罢,人鱼王与羽使一起朝殿外走去,任奉绡怎么喊都没用。

    看着慢慢闭上的大门,奉绡一拳狠狠砸在了结界上:“可恶!”

    殿外,羽使看了眼关上的大门,颇有些苦恼,看这位殿下的态度,这婚事恐怕难以举行了啊。

    人鱼王见羽使一脸苦恼为难的神情,笑了笑道:“羽使还请回去禀告羽王和郡主,这婚礼一定如期举行”

    “有了人鱼王这话,臣也就放心了”羽使笑了笑道:“臣这就回去将此好消息禀告王上”

    …………

    白沐瑾是被饿醒的。

    他睡醒的时候,整间屋子都是黑的,门外忽然有人敲门,白沐瑾捂着咕咕叫的肚子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下床开门。

    伙夫原本见屋子里没有掌灯,还以为屋里没人,瞧见里面的门竟然开了,不由地愣了愣:“原来公子在屋里啊,小的还以为屋里没人呢”

    白沐瑾有些歉意的挠了挠后脑勺:“睡过头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伙夫往屋里看了看:“另一位公子呢?”

    白沐瑾道:“他……应该是有事出去了吧,我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他”

    “这样啊,那我先给公子把饭菜摆好吧”

    “嗯,多谢了”

    白沐瑾折回屋里掌了灯,走到饭桌前,今天的菜式似乎比平时还要丰盛,装满了三层食盒。

    白沐瑾一边帮伙夫将饭菜摆出来,一边问道:“为何今日的菜这么多?”

    “这是宗主吩咐的,说是公子身子虚,得好好补补”

    白沐瑾笑了笑:“真是有劳宗主费心了”

    “那公子先吃着,小的还得给其他人送饭呢”

    “好”

    白沐瑾在桌子前坐下,拿起面前的筷子刚要夹菜,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白沐瑾走到外面一看,远处竟然火光冲天,四周巡逻的弟子全都朝那边跑了过去,似乎是哪里走水了。

    白沐瑾刚想跟过去看看,就瞧见了从阁楼下方急匆匆走出来的荼窈,出声叫住了她:“荼窈姑娘!”

    荼窈听见声音抬头,白沐瑾问道:“发生了何事?”

    荼窈见到他,就跟见到救星一般,直接使用轻功掠上了阁楼,情急之下一把抓住白沐瑾就往楼梯下走。

    白沐瑾被她拉得一愣,下意识跟着踩下一层层楼梯:“荼窈姑娘,怎么了?”

    “这事我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总之白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白沐瑾一头雾水的跟着荼窈来到了一片无人的荒谷里,前面围满了毒宗弟子,就连尉迟骞都在。

    白沐瑾更加摸不着头脑了,这空无一人的荒谷好好的怎么会起火,而且地上这么多坑是怎么回事?

    白沐瑾走近一看才发现,他醒来不见踪影的钟离玖渊竟然站在冲天火光下,而那火中燃烧的竟然是一棵棵连根拔起的血桃花。

    白沐瑾听见旁边的毒宗弟子说:“这人谁啊,竟然这么大胆敢烧了宗主培育的血桃花?”

    “这你就不知道了,这位的来历可不小呢”

    “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看,宗主都在这站一炷香了,看着整座山谷的血桃花都被一把火烧了还无动于衷”

    白沐瑾越听越觉得钟离玖渊所作所为离谱,拨开人群走了过去。

    钟离玖渊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一看是白沐瑾,不由地一愣:“哥哥,你怎么来了?”

    “阿离,你又在胡闹”

    钟离玖渊故作无辜的说:“我哪胡闹了,我这是在为民除害啊,这些个血桃花反正制出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不如一把火烧光的好”

    “……”白沐瑾压低声音道:“那你也不能说烧就烧啊,这好歹是人家辛苦种出来的”

    “哥哥真是冤枉我了”钟离玖渊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这可是尉迟宗主亲口允许的”

    钟离玖渊目光挑衅的看向远处的尉迟骞,暗暗勾了勾唇:“是吧,尉迟宗主”

    白沐瑾半信半疑的转头看向尉迟骞,后者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毕竟钟离公子说了,这些血桃花的损失他会造价赔偿”

    白沐瑾要是察觉不出这两个人之间的硝烟气味就是脑子有问题,他一把抓住钟离玖渊,向尉迟骞赔礼道歉后,将人拉了走。

    站在人群中央的一位毒宗弟子看了一眼两人离开的方向,垂眸不知在思索什么。

    白沐瑾一把推开屋子大门,将钟离玖渊甩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看着他。

    钟离玖渊被推得往前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形转过头来,对上白沐瑾的目光,话到嘴边又被他憋了回去。

    他转而看向别处,瞧见那一桌丰盛菜肴,摸着桌子慢慢坐到了凳子上,玩世不恭的笑了笑:“菜不错嘛,尉迟骞那小子还算有良心”

    白沐瑾见他还没个正形,气得一拍桌面:“不准笑!做错事还笑得出来!”

    钟离玖渊顿时不笑了,改拿筷子吃菜,筷子还没伸到盘子里,手背上就挨了一巴掌:“不准吃!”

    钟离玖渊便放下筷子不吃了,改撑着下巴看着他。

    “也不准看我!”白沐瑾伸手就要捂住他的眼睛,钟离玖渊狡黠一笑,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看哥哥可不行,我会睡不着的”

    “……少给我嬉皮笑脸”白沐瑾要将手抽回来,奈何钟离玖渊死活不撒手,他抽不动。

    “哥哥又不准我笑,也不让我吃饭,连看哥哥都不可以,那我岂不是成了一根木头?”

    “你要真是一根木头还能少给我惹些事”

    “我怎么惹事了?那血桃花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哥哥不是深有体会吗?难道哥哥觉得那东西很好用?”

    白沐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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