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白沐瑾和钟离玖渊骑马离开沼泽之地,离开之前,前来相送的尉迟骞将一个药瓶给了白沐瑾,告诉他此毒药可对付魔物,可克茗香草药效。

    白沐瑾将药瓶收下,并感激谢过,与钟离玖渊一起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尉迟骞望着两人一骑绝尘的身影,偏了偏头,问铭琅:“近日羌无痕和罗刹门可有动作?”

    铭琅道:“没有”

    “哦?”尉迟骞疑惑的皱了皱眉:“那就奇怪了,那夜樊厌找他不可能只是闲聊,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

    “要不要属下再去打听一下?”

    “不用”尉迟骞转身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那高耸入云的石碑面前:“如今仙门百家自查,他自身难保,就算他真的私下里想搞出什么小动作也不会太明显”

    铭琅试探性开口:“那宗主的意思是……”

    “我们如今要盯紧的是罗刹门,他们既然是魔物,混入修仙界必然有什么目的”尉迟骞暗晦不明的说:“只要将他们的目的搞清楚,届时才好撒网抓大鱼”

    南海……

    奉绡已被关在寝宫里三天三夜,这三天他想尽各种办法,就是无法将围在外面的结界破了。

    他知道他的父王是狠了心要将自己困到大婚当日,才肯将他放出去。

    婢女每次送饭进来都能看见桌上未动一口的饭菜,但她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唉声叹气的将凉透的饭菜端了下去。

    今日来送饭的是笙儿,她见奉绡一动不动都靠在床上,两眼失神的看着前方,有些心疼的劝道:“殿下,您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要是饿坏了身体王后他们该心疼的”

    “他们要真心疼我,就放我出去”

    “殿下!”

    奉绡转过头来看着她:“笙儿,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与羽族郡主成婚一事?”

    “……”笙儿没有说话。

    奉绡又问:“什么黑尾族进攻南海,父王身受重伤的话其实都是你们为了骗我回来成婚的借口,是不是?!”

    “没有!”笙儿猛然抬头,又有些心虚的将头低了下去:“黑尾族确实进攻过南海,王也的确受了伤”

    奉绡疑惑的皱了下眉,很快又原来如此的舒展了开,他低笑两声,一手捂着额头道:

    “我明白了……为了让我乖乖回来,他竟然以自己身受重伤,甚至命不久矣的话为借口骗我回来,真是好计策,哈哈,真是好得很啊!”

    “殿下!王上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你离开南海的这些年,王上一直在寻找医治枯竭之症的方法,他甚至……”

    “够了!”奉绡厉声打断她:“我不想再听这些花言巧语,他们若真的为了我好,就不该逼我与不喜欢的人成婚,我已心有所属,你不是不知道!”

    “绡儿,你说什么?”

    人鱼王后不知何时从殿外走了进来,大殿里的两人都双双一愣。

    “王后”笙儿弯膝行了行礼:“您怎么来了?”

    人鱼王后没理她,直接越过她走到奉绡床前:“绡儿,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笙儿直觉不妙,连忙出声道:“王后,殿下刚才说的都是些气话,您千万别当真”

    人鱼王后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沉默不语的奉绡,她提着裙摆在床榻边上坐下:“绡儿,你实话跟母后说,你……你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奉绡抬头看着面前容貌艳丽的女人,在那略显忐忑和期待的目光下,点了点头:“是,我这一生都认定一位他”

    人鱼王后一双美眸微微睁大,似是不敢相信:“她,她是哪族的女子?”

    如果被人鱼王后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的并不是什么女子,她一定会气晕过去的。

    奉绡张了张口,笙儿紧张的捏着衣角,赶在他出声之前,提醒的喊了一句:“殿下!”

    奉绡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他是人类,不是女子,而是男子”

    “什么?!”人鱼王后满脸震惊的站了起来,因为实在太过震惊,她差点没站稳,笙儿慌忙上前扶住了她:“王后?!”

    奉绡早已做好了坦白一切的准备,所以他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相比较人鱼王后的惊讶,他几乎可以称得上平静。

    “母后,这场婚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结的,人鱼一族一生只能认定一位伴侣,我既已钟情与他,此生便认定了他”

    “殿下,别说了!”

    奉绡下了床,他走到人鱼王后面前,忽然跪了下去:“若您与父王铁了心要逼我成婚,那孩儿只能以死谢罪了”

    人鱼王后见他跪下,连忙将人扶起来:“绡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奉绡跪在地上没有动,他坚持道:“还请父王母后收回成命,孩儿不能与羽族郡主成婚”

    人鱼王后听出他话里有话,愣愣问道:“……什么意思?”

    “孩儿与那个叫海熹的人类,我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人鱼的烙印一旦刻上,孩儿这一辈子就都离不开他了”

    如果刚才是第一声惊雷,现在就是第二声惊雷,人鱼王后脸上的震惊已无法再用言语形容。

    一身华丽罗裙加身的尊贵女人忽然跪了下去,跪在奉绡面前,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掉在地上化作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儿啊,你真是糊涂啊!”

    看着面前的女人不断掉下眼泪,奉绡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母后,我也不想的,是你们逼孩儿不得不如此……母后,对不起”

    人鱼王后哭泣的声音一顿,而后变成了更厉害,更压抑的缀泣,她喃喃自语的从地上站起来:“不行……此事万万不可让你父王知道……笙儿,绝对不能让绡儿父王知道此事!”

    笙儿点了点头:“是,王后”

    人鱼王后将奉绡从地上扶起来:“绡儿,你与羽族郡主的婚事你父王是绝对不会取消的”

    “母后!”

    “母后什么事都能顺着你,唯独这件事不能,这关乎到你的性命”一向冷静自持的人鱼王后彻底慌乱了起来,甚至口不择言:“你……你也说了那个男的是人类……你们有了肌肤之亲也没关系的……之后把那个人类身上的人鱼标记消除掉就行了”

    “母后!”奉绡瞪大眼睛看着她,他忽然有些不认识这个人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人鱼王后一噎。

    奉绡气愤的甩开她的手:“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绡儿……”

    奉绡不想听的转过身去:“出去!”

    人鱼王后说话的声音忽然一噎,有些伤心的垂下了眼帘,笙儿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道:“王后,我们先出去吧”

    人鱼王后看了奉绡一眼,点了点头,在笙儿的搀扶下离开了潮汐殿。

    大门关上的瞬间,奉绡撒气的将桌子上的饭菜都扫下了地:“可恶!”

    人鱼王将奉绡与羽族郡主成婚的时间定在这个月十五,也就是奉绡枯竭之症发作的日子。

    只要在发作之时,羽族郡主用羽族秘术与奉绡灵修,这样不仅可以治好他的枯竭之症,还能完成洞房花烛。

    届时人鱼标记一旦打上,奉绡再怎么不喜欢人家,在日渐相处中也会慢慢爱上羽族郡主,仅直一举两得。

    眼看离大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一直被困在潮汐殿里逃不出去的奉绡脾气越来越暴躁,整座大殿的东西都被他砸了个稀巴烂。

    人鱼王后自那日伤心欲绝的离开后,就再没来过,倒是将奉绡关在这里的人鱼王来加固过两次结界。

    大婚前一晚,结界忽然消失了。

    一群婢女捧着明日大婚要用到的婚服礼冠推门而入,奉绡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赶人:“滚出去!”

    “殿下,王上吩咐了,这婚服您一定得试……”那婢女还未说完,手里的婚服就被奉绡抢了过去,用力丢在了地上。

    “滚!”

    那婢女吓得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殿下!您要是不试的话,王上是会怪罪下来的!”

    “好,他拿你们来逼我是吧,我亲自去找他理论!”说着,奉绡就要往外走,可他刚到门口,就被守在门口的士兵拦了下来。

    奉绡冷冷道:“滚开!”

    “殿下,王上有令,你不得离开寝宫半步”

    “还请殿下不要为难我等”

    “你们不让是吧,那就别怪我不气!”说着,奉绡掌心凝结灵力,朝门外的士兵轰了过去。

    正往这边走来的笙儿见此,连忙出声喝止:“住手!”

    奉绡动作一顿,冷冷看着她:“你来做什么?”

    “殿下,我有话跟您说”笙儿屏退大殿里的婢女,将大殿的门关了上。

    奉绡看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问道:“什么事?”

    笙儿看了他片刻:“是海熹公子的事”

    奉绡脸色一变:“他怎么了?!”

    “其实半个月前,海熹公子曾来南海找过殿下”

    “你说什么?”奉绡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他怎么会……”

    “他来南海的时候,殿下还处在昏迷不醒当中,为了见殿下一面,海熹公子大闹人鱼宫,与海蜇将军大战了两天两夜不休,后来我怕惊动了王上和王后,就扮作成殿下的模样,出去见了他一面”

    说到这里,笙儿忽然跪了下去:“我将殿下即将要与羽族郡主大婚的事告诉了他,海熹公子一开始并不相信,我便找来一张婚契给他看,海熹公子看完以后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殿下,是笙儿擅作主张,您要打要罚,笙儿都毫无怨言!”

    奉绡气急败坏:“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来过!你好大的胆子!!”

    “因为只有殿下与羽族郡主成婚,您的枯竭之症才能治好!那海熹不过一介泛泛之辈,殿下与他在一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闭嘴!”奉绡气红了眼,扬手一巴掌打在了笙儿脸上,指着大门道:“你给我滚出去!”

    笙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从地上站了起来,她仍继续道:“殿下,你与海熹公子已经不可能了,他对你已经彻底死心了,你知道他离开南海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他说,从此你与他两不相欠,永生永世不再相见,他祝您新婚燕尔,永结同心”

    你我从此两不相欠,永生不再相见。

    我祝殿下与郡主新婚燕尔,永结同心。

    紧闭的大门打开又关上,红绫双喜满屋的大殿上空无一人,奉绡踉踉跄跄的跌坐在床上,眼睛几近空洞。

    有什么东西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奉绡低头一看,是一块令牌。

    他神情一愣,弯下腰将那块令牌捡了起来,拿衣袖将上面沾上的少许灰尘擦干净,珍宝一般捂在怀里。

    他与海熹之间,就只剩下这么一块令牌了。

    大婚当日,空中百鸟成群,海底宾满座,一座喜红鹊桥连接云端和海面之间,整片南海锣鼓声天,红绫飘扬,花雨漫天,好不喜庆。

    一袭华丽金丝婚服,头盖红纱的羽族郡主乘着颈戴大红礼花的青鸟从鹊桥上方飞过,身后百鸟争鸣,落红满天。

    眼看吉时越来越近,身为新郎官的奉绡却仍躺在床上,在床榻这一方天地周围布下一道结界,任何人只要一靠近就会遭到攻击。

    负责梳洗打扮的婢女都站在一旁不敢靠近,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眼看吉时都要到了,她们也是着急得很。

    一直在外迎的人鱼王见这么久过去了人还没来,亲自前去查明情况,一进潮汐殿,他差点没被气得半死。

    “你们这是做什么!都什么时辰了还不伺候殿下更衣!?”

    一位婢女道:“王上,殿下用结界把自己关了起来,我们无法靠近半步啊”

    人鱼王一看果真如此,顿时火冒三丈,抬手一掌轰了出去,直接将结界轰了个粉碎。

    结界粉碎的一瞬间,背躺在床上的奉绡猛地呛出了一口血。

    “逆子!你给我起来!”人鱼王气急败坏的走到床边:“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闹什么,今天这个婚你必须得结!”

    奉绡默默将唇上的血迹抹掉,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道:“好啊,这个婚我结”

    人鱼王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不禁一愣,奉绡直接越过他,任由候婢女帮其更衣。

    送婚的群鸟拥着新娘落到人鱼宫门前,白花铺成的红毯从门口一路延伸到拜堂的正殿,两旁站满了前来贺礼的宾。

    花童手挎花篮随着新娘一同步入大殿,鲜红飘逸的裙摆长长拖在后面,犹如华丽的翎羽。

    奉绡一身华丽婚服立在大殿上,羽族郡主忍不住抬眸看去,隔着薄薄一层红纱看见了站在大殿上的挺拔身影,殷红的唇角微微上扬。

    奉绡面无表情的看着朝大殿上款款走来的女子,他想,若是朝他走来的人是海熹那该多好。

    “殿下,请牵红绸”

    奉绡看了眼递到面前的红绸带一端,久久没有伸出手,羽族郡主唇边的笑容愣了愣。

    直到一旁的笙儿叫了他一声,他才从走神中缓过来,牵住了红绸一端。

    “一拜——天地——”

    奉绡看了一眼大殿上挤满的宾,每个人脸上都是真心实意的笑容,他却觉得格外刺眼,拜下去的时候,他想着海熹鲜少对他露出的笑,便也跟着笑了。

    “二拜——高堂——”

    两人牵着红绸带转了个身,面向高堂,奉绡的目光与坐在高堂之上的父母短暂相交,而后移开了眼。

    人鱼王后看着儿子淡漠移开的目光,欲言又止,只觉得心脏一阵阵抽痛,这场外人看来情投意合的婚礼,其实是单方的一厢情愿。

    “夫妻——对拜——”

    大殿上掌声激烈,奉绡看着面前的女子慢慢低下了头,唇边是再也抑制不住的欢喜,却迟迟没有完成这最后一拜。

    他想到了那个梦,从悬崖上跳下去的海熹绝望的脸,心脏就如被钝器重凿一般疼得喘不上气来。

    “报——!”

    士兵的声音忽然将奉绡从心脏的钝痛中惊醒过来。

    “何事非要在这个时候跑过来禀告?”高堂上的人鱼王不悦的皱了皱眉。

    那士兵单膝跪在地上,抱拳道:“刚才有人送来一件东西,指名道姓要交给大殿下”

    奉绡疑惑道:“什么东西?”

    那士兵将手里的一个黑漆漆的木盒呈给奉绡,奉绡打开一看,当场愣在原地——那里面放着一个熟悉的白玉陶埙和一张纸条。

    奉绡将陶埙和纸条从盒子里拿出来,将盒子随手一丢,慌忙将那张纸条打开,上面只写着一句话:想要陶埙的主人活着,就拿南海兵权来换!

    “绡儿,怎么了?”高堂上的人鱼王后见儿子神情紧张,有些担心的问。

    奉绡呢喃了一句海熹,忽然朝大殿外面跑去,丢下一众宾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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