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垣结完账,离开了酒楼。

    不一会儿,一个伙计跟了出来,走街串巷地尾随了两百多里,依然不愿意放弃。

    此人是神通境修为,李垣发现的两个密探之一,跟踪术非常高超。

    西元城高手众多,动起手来太引人瞩目。

    李垣心念转动,突然来了个回马枪,出现在伙计面前,冷冷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伙计见行踪暴露,立刻躬身道歉,然后瞬移离开。

    李垣继续远行,直到确定无人跟踪后,突然运转隐身术,绕了一大圈返回去,藏在附近的一座小楼中。

    这是一座小院子,一共有三栋小楼,由一对老年夫妇打理,没有其他人。

    他去过的那座酒楼中,伙计不见了踪影,却多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厨娘。

    第二天清晨,朝阳从天边升起,金色阳光洒落西元城。

    李垣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欧阳府邸。阳光从他身上穿过,落到后方的杂物上,没有半点异常。

    欧阳府邸的侧门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汉子走了出来,大步流星地奔向远方的市场。

    李垣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那些监视欧阳府邸的人,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管家进入市场,直奔卖兽肉的地方,买了几头宰杀好的驼鹿,之后来到卖蔬菜的地方。

    李垣背负双手,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下,抬头看向天空,周围人来人往,没有人朝他多看一眼。

    “欧阳家族的人,对最近的风声反应如何?”卖蔬菜的伙计,一边给管家准备蔬菜,一边意念传音问道。

    “偶尔有人谈论,也是当作笑话!”管家低头查看蔬菜,不着痕迹地传音道。

    “欧阳家族的人不可能无动于衷,他们的反应不对劲,你最近放弃行动!”伙计立刻警觉起来。

    “是!”管事答应道,他早就起了疑心。

    “买菜的管家竟然是内奸,这个隐患可真不小!”李垣淡淡地想。

    他之所以跟踪此人,是因为对方与长袍老者,有过极其短暂的视线交流。

    结果第一次跟踪,就有了发现。

    管家将蔬菜收进储物手镯,返回了欧阳府邸。

    李垣没有动弹,留在原地盯着卖蔬菜的伙计。

    大半个时辰后,伙计摇身一变,成了精明干练的武者,像一团空气似的从后门离开。

    他在大街小巷中潜行了一个多时辰,突然遁入地下,到了数十里外的路口,默默地盯着周围的动静。

    确认没有跟踪者,伙计突然显出身来,朝远方快速瞬移。

    西元城强者太多,长时间处于隐身状态,容易引起别人怀疑和警惕,因此他放弃隐身。

    他东拐西绕的奔行了千里,到了一处民居区,身影再次消失。

    李垣正要跟过去,心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妥,立刻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很快发现端倪。

    民居区方圆有数十里,被一座隐蔽的探测阵笼罩着。

    “竟然是周天探测阵,差点就被骗过了!”李垣暗道侥幸。

    这种阵法只用来探测,没有攻击能力,不容易引起危险感应,一头撞过去,形迹也就暴露了。

    他盯着阵法看了一会儿,发现有人用心神连着阵法,破解会被对方察觉。

    围着民居区转了一圈,遁入一间无人小楼,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

    民居区人来人往,其中混杂着不少形迹可疑的人。

    显然有人在利用普通民众,隐藏自己的行踪。

    若是在其他地方,这种藏身方式不太可行。

    因为武者神识强大,而且拥有各种秘法,别说藏在民居区,就是藏在千万人之中,都会被轻松地找出来。

    但是在阵法密集的西元城,武者的神识被严重削弱、秘法也被克制,这种方法却很好使。

    伙计进去大半个时辰后,再次改头换面,扛着一个麻袋离开,不久后突然加速,返回了市场。

    李垣跟到市场后,思索了一会儿,没有动手,再次返回民居区。

    直觉告诉他,这里应该有大鱼。

    蹲守了大半天,想抓一个可疑的人搜魂,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目标。

    这些人警惕性极高,而且普遍具有神通境修为,想要悄无声息地制服,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黄昏时分,一驾马车驶出民居区,顺着大道奔向东城区。

    驾车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皮肤灰暗模样清瘦,典型的社会底层小人物。

    马车内坐着一个中年人,身穿青色长袍,精明干练、气度不凡。

    李垣眯起眼睛,用眼角余光观察,心中顿时一凛。

    虽然对方伪装能力强大,但是在破妄术的视角下,其气息还是出现了破绽。

    驾车的老者是一个上神境强者,坐在马车内的中年人,则是一个灵神境强者。

    “上神境给灵神境驾车,有意思!”李垣立刻跟了上去。

    马车行驶了许久后,拐进一个客栈。

    客栈规模不大,但是干净整洁,里面有不少客人。

    中年人下了车,熟门熟路地走进一座小楼。

    驾车的老者将马车停到马厩中,解开缰绳让马吃草,自己坐在马车上打盹。

    许久之后,一个穿着长袍的老者,坐着马车来到客栈,被一个伙计请进了小楼。

    驾车的老者抬起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便继续打盹。

    小楼内,中年人激活禁制,跟长袍老者寒暄几句,之后烧水泡茶。

    “江老,多日不见,你还是这么的精神矍铄!”中年人恭维道。

    “已经老了,还是吴掌柜龙精虎猛、年富力强!”老者微微一笑。

    “江老,你我两家都在做同样的事情,不妨携手合作!”吴掌柜微笑着传音。

    “不知吴掌柜如何合作?”老者看着他。

    “你们在欧阳府邸有内应,我们也有,不妨互通有无!”吴掌柜递来一碗茶。

    “吴掌柜消息倒是很灵通!”老者笑呵呵地道。

    “彼此,彼此!”吴掌柜笑着拱手。

    “倒是可以合作!”老者神情严肃了一些,“吴掌柜能否说一下,你们对付欧阳家的目的?”

    “你我两家目的一致!”吴掌柜道。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老者满意,他脸上重新堆起微笑,端起茶碗饮了一口,道:“好茶!”

    “江老意下如何?”吴掌柜微笑着追问道,似乎没有看出老者的不悦。

    “这茶叶来自烈焰星域吧?听说百年才能采摘一次,制作相当烦琐,产量有限,有钱也未必能买到!”老者答非所问。

    吴掌柜沉吟了一会儿,道:“图谶!”

    老者手一顿,表情再次严肃起来:“你们的图谶也即将应验了?”

    “不错,有人推算,欧阳家族的一个后辈与谶言有关!”吴掌柜道。

    老者沉吟许久,摇了摇头:“这些年,多个顶级势力的图谶出现应验的征兆,这是大乱之相啊!”

    “不错,据说雾影山不惜一切代价地对付李垣,也是因为图谶染上血色,诸天阁一反常态地四处插手,有人猜测也与此有关!”吴掌柜道。

    “他们两家为何收手?”老者问道。

    吴掌柜端起茶碗,饮了一口,道:“这茶确实来自烈焰星域,常年吸收火之精华,成长缓慢,采摘危险,因此一直有市无价,吴某千辛万苦才分润了一些!”

    老者端起茶碗饮了一口,说道:“圣域的多个势力,图谶也出现了变化,正暗中整合各方力量,意图不明!”

    “圣域势力正在联合?”吴掌柜表情严肃。

    “不错!”老者低头饮茶。

    “雾影山、诸天阁收手,是因为长老团有人阻止了!”吴掌柜道。

    “难怪收手得如此突兀!”老者放下茶碗。

    “我们盯上欧阳家族,也是有人推衍过,欧阳家族的那位后辈,是一线生机所在!”

    “欧阳家族的后辈跟李垣关系匪浅,有无可能,他才是真正的生机所在?”

    “李垣是不可窥探之人,难以推演!”老者道,“他有多位情人,推演结果却只指向欧阳家的后辈,因此无法确定他就是生机所在!”

    “难道,他是一个天命护道者?”吴掌柜目光闪亮。

    “可能性很大!”老者赞同地点点头。

    “怎么又跟图谶扯上关系了?”一座商铺后院的阁楼中,李垣皱起了眉头。

    他原本想用毒制服两人,窥听到两人的交谈内容后,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从二人的谈话中,他无法确定,这二人是不是敌人。

    如果对方只是为了弄些情报,盲目地杀了对方,只会招惹麻烦。

    “究竟有多少图谶,跟我扯上关系?”李垣思索道。

    这已经是最近一段时间,他第二次听人提起图谶了。

    公孙颖所说的图谶一事,对他的精神造成很大的冲击。他没想到刚过去不久,又一次听人提起。

    有了凤凰阙图谶的事情,他很确定,欧阳灵是被他连累了。

    “雾影山是公孙太黑所创,以他那家伙嘚瑟的性格,留下什么谶言,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相隔几千万年,彼此素未谋面,但是凭公孙太黑留给他的那句话,李垣就能看出来,对方是什么性格了。

    正当他念头转动时,心中忽然生出警兆,立刻收敛心神一动不动。

    转眼之间,驾车老者出现在店铺外,目光犀利地打量四周。

    李垣刚才心神有所波动,引起了他的警觉,立刻过来查看。

    老者查看了许久,没有发现异常,心中疑惑:“难道刚才是错觉?”

    他返回客栈,抄着手站在小楼旁。

    李垣松了一口气,离开藏身之处,到了数百里外,现出身来,顺着大街缓缓前行,想着下一步行动。

    蓦然间,一个矮胖的中年人朝他撞来,身上带着一丝杀机。

    李垣身影一晃,避开袭击,同时释放无法空间。

    中年人疾速瞬移,躲开无法空间,头也不回地逃向远方。

    李垣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在后面紧追不舍。

    中年人身法快捷诡异,而且熟悉地形环境,没多久就逃到了城门口。

    李垣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一旦出了城,感知能力就会恢复,被人盯上很难逃脱。

    中年人见他停下来,回头阴森森地传音道:“想见儿子,就跟我来!”

    李垣脸色骤变,突然瞬移加速。

    对方反应奇快,就在他启动的瞬间,已经闪身到了城外。

    “灵神境修为!”李垣眼中寒光闪烁,毫不犹豫地追了出去。

    出了城门,束缚顿时消失,两人瞬息百万里,速度奇快地追逐着。

    周围的人对此见怪不怪,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

    道星高手多,那天没见到有人追逐打斗,这一天过得都不算完整。

    追逐了近千万里,中年人忽然消失在一片山区。

    李垣身影疾速闪动,突然进入隐身状态,手中握着黑色短剑,朝对方消失的地方潜去。

    这里是一处山林,雾气弥漫、模糊不清。

    这是有人布置阵法,告诉外界不要打扰。

    李垣盯着雾气,眼中神光闪烁,查看阵法运转规则。

    “傻站着干嘛,进来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

    李垣身体猛地一震,神情随即激动起来,瞬间完成主分身切换,然后显出身来,大步走了过去。

    阵法打开一个通道,里面小桥流水、梯田环绕,一幅山野田园的风光!

    山坡上有一座大院子,周围绿树成荫,鸡鸭成群。

    李原、童姝夫妇站在院子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李垣走到二人面前,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孩儿见过李叔、童姨!”

    李原一直自称是李垣的爹爹,李垣却从来都没有叫过他,倒是经常叫童姝娘亲。

    现在身世秘密即将揭晓,再叫娘亲不太合适,干脆叫童姨了。

    童姝走过来拉着他的胳膊,眼中闪过激动的神色,随即控制情绪,笑道:“半大小子,一转眼成了七尺男儿,这变化可真!”

    “童姨,一向可好?”

    “好得很!”童姝歉意地道,“当年骗了你,可别埋怨童姨!”

    “童姨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我能够理解!”李垣善解人意。

    “你不怪罪就好!”童姝笑道。

    “李叔一向可好?”李垣看向李原。

    “四十多年,你还是第一次叫我!”李原感叹道。

    “我那会儿年纪小不懂事,您可别往心里去!”李垣慎重其事的抱拳拱手。

    “你哪里是不懂事,你是太懂事了!”李原笑道。

    童姝眼睛一瞪,呵斥道:“你说什么呢?”

    “瞧我这张嘴,尽说些大实话!”李原一脸懊悔模样。

    童姝和李垣都笑了起来。

    “你那张嘴确实够臭的!”童姝笑骂道,拉着李垣的手进了院子。

    一个青年站在厨房门口,腰间系着围裙,笑呵呵地说道:“刚才多有得罪!”

    “兄台好身手!”李垣一竖大拇指。

    “他叫李希,是你李叔的远房侄子,你叫他名字便可!”

    李垣拱手道:“原来是李哥!”

    “你是少爷,可千万不能这么叫!”李希赶紧阻止。

    李垣一愣,看向李原和童姝。

    “进来说吧!”

    李原走进客厅,在椅子上坐下。

    童姝拉着李垣,坐在他的下首。

    “原本以为,你至少需要百年时间,才能来到道域,没想到只用了三十年,你就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到这里了!”

    “没有李叔和童姨看顾和守护,就没有我的今天!”李垣态度诚恳。

    “一番历练,你讲话圆滑了许多!”李原笑道,“听起来也顺耳了!”

    “有事说事,净扯些有的没的!”童姝瞪了他一眼。

    “你是如何找到流霞山的?”李原好奇地问道。

    “抓了一个强盗,从其记忆中找到了线索,然后去了那里。李叔怎知道我去了故居?”

    “从三年前开始,你童姨就派人去那里守着了。你去的那天,蹲守的人临时有事离开,直到你走后才返回。他听别人说起你,立刻通知了我们!”

    “你童姨说,你肯定是听闻欧阳灵的事情,去西元城找她了,于是便派李希过去找你。”

    “原来如此!”李垣恍然大悟。

    他随即生出疑惑,自己动用了幻虚圣典,李希是如何认出自己的?

    这时,李原和童姝表情严肃起来。

    “你的父亲叫李修文,是李家嫡系三子!”李原道。

    李垣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这时依然心神震动,轻声问道:“东元城李家?”

    “不错,就是东元城李家!你的爷爷叫李星河,是李家现任家主!”

    “你的母亲叫南宫萱彤,是南宫家的旁支族人!”

    “你父母十四五岁时,便在历练中相识,之后互有好感,经常来往,一起加入道宗!”

    “两人年轻时天赋都不算亮眼,加入道宗后却厚积薄发,一飞冲天,成为道宗的顶级天才,力压千万同辈,被认为星神境有望!”

    “就跟大多数世家大族一样,李家内部权力和利益争夺也非常激烈!”

    “李家旁支人口众多、人才辈出,家主一系艰难维持,压力巨大!”

    “你爷爷一共有七个子女,四男三女,虽然个个天赋出色,但是难登星神境。”

    “你父亲横空出世,是许多人不愿意看到的,你母亲也有机会进阶星神境,更是很多人不能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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