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推进得太快了。
快得让罗幼度有些担心。
罗幼度身为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是先知先觉,他知道南唐没有那么弱,历史上的南唐一开始也是陷入被动,但缓过神来后,在一段时间里甚至跟周军打得有来有回。
现在因为自己的出现,局面大变,不能再以记忆中的似是而非的印象来判断战局的走势了。
失去了这个最大的优势,罗幼度决定不再激进,放下了与赵匡胤争一时长短的心思坐观局势,看清方向再动手。
他要稳一手。
罗幼度从怀里取出地图,摊放在城楼上,说道:“国华,你看。这是淮南的地形图,从现在的局势来看,整个淮南可以分为四个战区。”
他手指点在寿州,道:“主战场在寿州,这里是核心。不管四面打成什么样子,胜负手就在寿州。故而官家领着手下最强的战力侍卫亲军司长官李使相与殿前司长官李都点检负责啃最难啃的骨头。”
“然后就是淮南西路,淮南中路,淮南东路三个战区。”
他说这将扁长的淮南在地图上划分了三处。
“其中淮南西路现在以司超司招安巡检使、齐藏珍齐六宅使、李福李指挥使为主,而淮南东路是以赵匡胤赵知州、郭令图郭刺史、赵弘殷赵都指挥三人为主。”
“而我们则负责淮南中路守护着庐州与和州。”
曹彬看着地图说道:“所以先生要取舒州,舒州不取,和州难防。”
罗幼度笑着说道:“不错,反应得足够快。这方面仲询都要逊你一二。庐州与和州中间隔着巢湖,只要南唐的水军控制了巢湖,就能截断庐州与和州的联系。淮南中路就我们一支兵马,一旦给断了联系和州就危险了。”
曹彬听到夸奖,心底也有小小的欣喜。
罗幼度拍了拍曹彬的肩膀,示意接下来靠他了。
庐州地理位置并不重要,但和州的存在能够威胁南唐的国都金陵,必然会受到攻击。
而舒州位于大别山东南麓,长江下游北岸,与庐州、和州连起来就是一个大的三角形。
这个三角形正好将巢湖包裹其中。
只要拿下了舒州便等同掌控了巢湖水系。
这样他既不用担心敌人占据巢湖截断庐州与和州的往来,还可以利用巢湖水系,在三州中来回支援。
除非南唐选择大举进攻淮南中路,不然庐、和、舒三州为基,足以抵挡五万以内兵卒的强攻。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关键,在于他要拿下舒州。
他手上的兵力不是很足,只有一万六千。
其中郭荣给的一万兵马,张雄的一千五新军五百降兵,还有就是吴翰的和州的四千降兵。
罗幼度只能匀给曹彬两千兵马。
在他攻取舒州之前,和州是最危险的。
但只要拿下舒州,就能围绕巢湖扎稳根基,稳固淮南中路的战局,并且还能在巢湖上训练水军,以弥补周军水军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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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
李璟自罗幼度攻取和州之后,便觉得寝食难安。
尽管南唐的有识之士让李璟莫要惊慌,给他点明了关键。
大周并无水师,没有水师就无法保证后勤。
渡江等于自取灭亡,何况长江上游优势尚在,就算大周有水军也是无用。
南唐可以借助上游的优势,轻易地就截断大周后勤。
水战上游的优势,不是倚靠兵卒的强弱就能逆转的。
可李璟既听不进去,也坐不住,总觉得内心难安,思前想后将周宗叫到宫里聊天,缓解压力。
周宗入得宫中。
两人拥有共同话题,便如知己一般,私底下并无多少君臣礼仪。
“司徒,江淮战事败绩连连,这金陵甚是危险,不若迁去洪州如何?”
周宗脸色骤变,说道:“陛下不可,陛下乃军中胆气,您若退去,淮南将士必将大受影响,更难取胜。”
李璟怒道:“朕在金陵,他们就能取胜了?齐王如何?两万大军过江,没过半日,就让人赶了回来,奇耻大辱……若非阵前换帅不吉,朕恨不得立刻换了他。”
周宗了解李璟脾性,并未开口说话。
李璟缓了会儿,道:“朕并无训斥司徒之意,只是连连败绩,心底着实烦闷。”
周宗笑道:“老臣自然理解陛下心情,只恨吾年事已高,穿不动铠甲,不然拼死亦要为陛下一战。”
李璟心底宽慰道:“还是司徒最为忠心……”他顿了一顿,道:“对了,朕听说司徒与郭贼手下的罗幼度有很深的渊源?”
周宗脸色瞬间苍白,跪伏道:“臣下真不知道,烈祖潜邸时,臣与罗兄并为左右。只是后来受到宋公排挤,与之断了往来。那罗幼度到底是不是罗兄之子,臣下确实不知。”
“起来,起来!”
李璟起身将他扶起来,道:“朕没有半点怀疑司徒之心,只是羡慕郭贼手下能人辈出。一个罗幼度,一个赵匡胤,在我淮南为所欲为,居然无人可挡,着实可恶。若罗幼度真与司徒有渊源,不如修书招之。他若愿归我大唐,朕当如昭烈帝对诸葛丞相一般敬之用之,绝不亏待半分。况且其与令嫒早有婚约,将之招来亦可成一方美事。”
周宗嘴中苦涩,心底将宋齐丘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心底悲呼:我迟迟不嫁女是想将女儿嫁入皇家,陛下怎不懂老臣。
他不好直言拒绝,只能道:“若他真是罗兄之子,老臣愿意一试。”
顿了顿他道:“老臣以为我大唐并非没有人才,只是久不征战,未有发觉。老臣觉得现今情况如此恶劣,依旧愿意请命出战之人,定有大智大勇,可堪大用。”
李璟听周宗这么一说,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说道:“司徒这一说,朕真想到一人,他是李守贞的部下。昔年郭威征讨李守贞,他奉命来我朝求援。只是李守贞败得太快,朕还未决定是否出兵就传来覆灭的消息了。”
“他也因此留在了我大唐,朕不敢大用,给了他一个官职,让他呆在我朝。淮南战事一起,他连连求战,朕一直没有恩准。现在想来,此人或许真能克敌取胜,叫什么来着?好像姓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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