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孩儿已编练出精锐新军,此次京师作战,儿亲手阵斩正红旗旗主萨哈廉,重创满蒙联军,仅我新军就杀敌数万,特别后面深入蓟镇焚毁皇太极物资,解救百姓五万余人,这次叫皇太极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当年萨尔浒大仇得报,父亲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另外此次我被授予南直隶安庆卫参将指挥使的官衔,父亲放心,儿回到安庆卫之后会大力整顿军务,争取在两年之内编练出两万强军,保大明南方不失,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亲自提兵北上,直捣黄龙,为大明灭了建虏这个心腹大患,如父亲在天之灵有知,请保佑我马到成功。”

    京师永定门外,刘毅正跪在一座不起眼的坟包前,戊戌和甲午二人站在远处牵马值守,原来,此地正是当年埋葬刘招孙的地方。当年刘毅从萨尔浒回来,经过京师永定门,和陶宗,刘金一起将从金兵营中抢回的刘招孙首级亲手埋在了永定门外的一棵老杨树下,并简单的立了一块石碑,如今刘毅再进京师,大战结束,总算是能好好的祭拜一番了,他将原先的石碑换掉,在京师重新定做了一块,上书,大明川军千户刘招孙之灵位,新的石碑要比原来的大一些,但是也不是特别显眼,刘毅不想做的太高调,不起眼反而有利于保护这个坟墓,比如这次金兵肆虐就没有人在意这个坟墓,所以这里并没有遭到破坏。

    刘毅叫戊戌在京师采买了一些祭祀用品,吩咐大军先行,便带着祭祀用品和新的石碑来到了这里,环境还是和当年一样,刘毅一眼就看到了父亲的坟墓,便亲自前来祭拜,焚香祷告之后,跪坐在刘招孙坟前,将这十几年来的经历一一诉说,虽然不知道刘招孙在天之灵能不能听见,但总是一个心里的慰藉,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两个时辰。想当年自己不过一个八九岁的少年,再到坟前已经是弱冠的年纪,时光如白驹过隙,一晃而逝,自己已经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并且手握重兵,可以这么说,以自己目前的财力和军力可比一般的大明参将要厉害得多,如果用青弋军的战力折算一下,那比起总兵来也是不逞多让,特别是此次回去之后因为民团解禁,大明各地必定会掀起新一轮的民团编练浪潮,上一次还是在嘉靖倭乱之时。自己也会顺应潮流,将青弋军发展成一支步军,马军,水军,三军齐头并进的队伍,并且会大力拓展金钱流入的渠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后大明的局势会愈来愈乱,如果要定鼎天下,非二十万强军不可,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能有两万人的兵马,为时尚早。

    刘毅又在坟前枯坐了一会,将随身携带的酒水全部洒在了坟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拍拍腿上的尘土,站起来,对着石碑抱拳施礼道:“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父亲,挽救大明的重任就交给儿子吧,你好生歇息,将来儿再进京之时便来探望于你,保重!”

    刘毅说完,一撩大氅,头也不回的走到戊戌那边,翻身骑上了赤电驹,赤电驹经过在蓟镇的多次大战,已经尽显马中之王本色,只见它前蹄竖起,一声像是龙吟虎啸的马鸣声传来,它撒开长腿如离线的箭一般极速飞奔起来,戊戌和甲午二人在身后拍马追赶。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曾经在从萨尔浒回来的路上,刘毅发出了“大明我来了”的感叹。如今此情此景似曾相识,而他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少年了。马蹄带起了泥土,三人三马直追队伍而去。

    崇祯年间,几乎没有一个消停的日子,崇祯在位的十七年,可以说每一年都有大事发生,整个崇祯年间大明一直就是在风雨飘摇中度过的。就说当下最头疼的问题就是孙承宗前往辽东总督军事之后,朝中谁来顶替他接任兵部尚书的位置就是一个很头疼的问题。本来按照规矩,既然孙承宗是以兵部尚书的身份督师辽东,那么朝中的职位就应该是二把手直接接任即可,兵部左侍郎申用懋就是第一人选。可是就在朝议了两天,大家认为一切都基本没什么问题了,可是崇祯却突然宣布将南直隶应天府赋闲的兵部尚书梁廷栋上调到京师。

    要说这梁廷栋可是个不学无术之人,刘毅就在南直隶,可是连梁廷栋的面都没有见过,南直隶自从原来的兵部尚书张鹤鸣上调到京师之后就是由原来的侍郎梁廷栋接任,他能上位跟魏忠贤也是不无关系,可以说他也是隐藏在地方上的阉党余孽,只是隐藏的比较深不为人知罢了,军务能力也是平平,本来南直隶就没什么大事,所以他也就是每天声色犬马,后来周之翰调任南直隶兵部之后,基本上兵部那堆烂摊子就交给周之翰打理了。可是有一项权力他是始终不肯下放的,那就是辽饷的掌控之权。这件事说来也是比较奇怪,辽饷照理说是户部在管理,可是因为大明有两套军政系统,一南一北,就难免出现混乱,南边的辽饷征收虽然是由南直隶的户部来进行,但是押解到京师的任务却是由兵部来执行,户部征收完毕之后由兵部来进行勘验,这就给了兵部一个下漏的机会,每次梁廷栋都会从辽饷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出几万两银子充到自己的私人小金库里面。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人发现,但是梁廷栋给知情人都塞了银子,包括毕自严下面勘验的人也是得了好处,那自然就没有人告发他了,事情坏就坏在袁崇焕手上。袁崇焕这个人嫉恶如仇,他在辽东任上每次收到辽饷都要重新组织核对,每次都发现账上的数目少了,除了正常的火耗之外,还有三万两不知去向。

    (渔夫按,火耗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一种潜规则,明清时期,凡是长途押解军饷或者是赈灾粮饷,一般都要经过层层盘剥,假如**拨付了一百万两,实际到地方上的可能只有九十万两,这少掉的十万两就被称作火耗,至于耗到哪里去了,官场上的人都是心知肚明,也就是皇帝被蒙在鼓里罢了,但是这个潜规则是官场默认的,就是袁崇焕也是认可这一点的,毕竟大明的俸禄不高,很多中低级官员如果不想方设法搞一点钱的话,确实生活困难。)

    火耗袁崇焕没意见,可是除了火耗之外还有账目对不上的情况袁崇焕就不能忍受了,别说三万两,就是三千两在袁崇焕这里都能派上用场。他立刻派人去查,最后顺藤摸瓜查到了梁廷栋的头上,袁崇焕一本参上去,好在是天启年间魏忠贤当家才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如果是在崇祯年间,梁廷栋肯定是人头落地的下场。但是梁廷栋和袁崇焕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明史载:“廷栋深恨之。”东南大战期间,袁崇焕挂着兵部尚书的衔根本就不理梁廷栋,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深,最后才发生了历史上著名的廷栋请斩袁崇焕事件。

    而这次崇祯皇帝做出这个匪夷所思的决定并不是头脑发热,而是王永光在里面起了作用,作为天官,人员的选拔他是第一发言人,所以他趁其他阁臣不在的时候给崇祯扇阴风点鬼火,硬是把梁廷栋夸的天花乱坠,崇祯也觉得南直隶能出一支新军,东南大战也打的漂亮,想来梁廷栋应该不是废物,所以就将梁廷栋提拔到了京师兵部尚书的位置上。

    而崇祯不了解的是王永光的险恶用心,每次他要置袁崇焕于死地的时候,都会有一众阁臣出来力保,这次孙承宗一走,梁廷栋又是自己人,一加一减,自己的实力大涨,看他袁崇焕还能硬撑到几时。而孙承宗因为魏忠贤当政时期辞官,所以对梁廷栋此人并不了解,既然圣上钦点,他也不好反驳,所以戏剧性的,袁崇焕的死对头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子。

    北直隶官道,“世事如棋,古人诚不欺我,没想到,没想到啊,当年一个小小孩童竟然成了老夫的救命恩人,天下奇妙不过如此。”官道上烟尘滚滚,时间已经进入了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积雪已经笑容,道路两旁又恢复了生机,两千青弋军正在朝南直隶进发,队伍中间的一辆马车上,一个老者发出这样的感叹。

    “老大人说笑了,什么救命恩人,小子救老大人是有私心的,小子斗胆,还请老大人出山相助。”刘毅骑着赤电驹跟在马车边跟车里的老人说道。

    “哈哈哈哈,好,直爽痛快,老夫也不喜欢弯弯绕,既然老夫的命是你救的,咱们又是老相识,也罢,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几年,现在我是无官一身轻,就给你做几年幕僚发挥最后的价值吧。”说话之人正是原辽东经略杨镐,十多年的牢狱之灾,当年花甲之年的杨镐已经年过古稀,但是身子骨依然硬朗,要说杨镐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强大,一般人关在暗无天日的天牢中十几年早就神志不清了,可是杨镐硬是跟没事人一样。这样强大的内心连刘毅都是暗暗佩服,不愧是万历援朝的第一推手。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两人说笑着一起前往南直隶,当然新军给杨镐所带来的同样是巨大的震撼,有时候他不禁在想,如果当年萨尔浒有新军参战,努尔哈赤还能那么猖狂吗?十几年的牢狱生活,出来才发现大明已经是变换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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