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啊!你糊涂!这种事情万万不能干,且不说我们侯家会怎么样,你若真的这么干了,整个大同镇立马就会完蛋。你也是一镇总兵了,凡事求稳,求稳啊。”“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帮狗东西还留着他们干嘛,现在我们有了人证,要是真查起来,物证肯定也不难找,正好借此机会法办了他们,这事不就了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大同镇军衙,父子俩正在激烈争吵着什么,侯世禄也不在乎什么官场上的称呼了,直接叫侯拱极的外号小**,家丁知道这是老帅要发火的先兆,都往外退了退,顺便把衙门的大门给掩上了。

    侯世禄早上起来之后便在府邸的庭院中练武,虽然已经退下来了,但是手上的功夫不能丢了,特别是这一次率领大同军骑兵出击却遭遇惨败,侯世禄心中更是郁闷难平,回来之后不是在院子中练武就是去军营里练兵,军务政务他是不管了,但是练兵的事情他还是会插手,也顺便在军中保持一定的露面次数,延伸自己的影响力,倒不是说要分儿子的权,而是自己的很多老部下都在军中,有自己在后面坐镇,侯拱极的工作也比较好开展。正练到一半,忽然有家丁进来通禀说是儿子找他商量要事,侯世禄立刻换了身衣服便跟着家丁来到了军衙,可爷俩没说上两句就吵了起来。

    “你以为你爹我真的老糊涂了吗?我问你个问题,战场上若是胸腹受了箭伤,最好的处理方法是什么?”侯世禄瞪着眼睛问儿子道。侯拱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问道:“爹你问这个干嘛?”“让你说你就说,哪来的废话。”“战场上胸腹受了箭伤,当然是折断箭杆,立刻做简易包扎,若是有条件就撤回去之后再处理伤口,别说是胸腹之间,便是大腿也要这么做。”“若是直接拔了呢?”侯世禄问道。“直接拔了风险极大,说不定就会流血过多而死。”侯拱极下意识回答道。老爹问的这不是废话吗,别说他是一镇总兵,就算是手下随便叫个小旗官来他也知道啊。侯世禄哼了一声道:“看来你也知道这个道理,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爹,你这话是什么。”侯拱极猛然愣住,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他在一瞬间明白了自己老爹这是话中有话啊。

    侯拱极忽然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萎靡不振地跌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道就叫我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今天是老营堡,明天呢?咱们大同军不能这么下去啊。”侯世禄叹气道:“小**,你明白爹的意思了吧?其实你说的事情爹何尝不想干,可是不是爹不想,而是不能啊。这帮混账就是已经扎入人体的箭头,拔了固然是痛快,可是人体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别说是咱们大同军,九边重镇哪一支军队不是跟地方势力有盘根错节的关系。若是朝廷财政能正常运转,咱们的足额足饷,大明的军将能不行贪墨之事,我现在就可以派人把八大家给灭了,别说是八大家,就算是十八家我也照样灭了,可是不行啊,他们跟我们利益纠葛太深,你扪心自问,手下有多少军将拿过八大家的好处?没有八大家输送的粮食和他们产业分润的好处,咱们大同军很多守将连麾下兵丁的军饷都发不出来,你现在一时痛快灭了他们,明天咱们就断饷,朝廷本来就欠着将士们的饷银,这时候你要是告诉他们赚外快的机会都没了,你想想会发生什么?大同镇完了,九边完了,大明也就完了啊!”

    “爹,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侯拱极低声问道。侯世禄顿了顿,“小**,不是爹打击你的积极性,这事咱们办不了,或者说在朝廷的财政正常运转之前,谁都办不了,一旦办了会引起巨大的反噬,这个责任可要大得多。”“那咱们就这么看着?朝廷的财政爹你不是不知道,这他娘的就是个无解的循环,内忧外患,财政只会越来越崩塌,一点好转的迹象咱们都看不见啊。说句杀头的话,还没魏忠贤在的时候好呢。”侯拱极摇摇头道。侯世禄上前两步,拍了拍侯拱极的肩膀道:“其实这个问题也不是完全无解。”侯拱极眼前一亮,“哦?有什么方法?”“按照现在的情况,就需要我们这里出现一股独立于边军和地方势力之外的第三股力量,由这个第三股力量来强势整顿地方势力,该杀杀,该抓抓,撇除一切外界的影响,放心大胆的干,把这个顽疾彻底根除,重病要用猛药。”侯世禄道。侯拱极轻声道:“哎!可惜哪里有这样的势力呢。”侯世禄话锋一转道:“这样的势力咱们大明还真有,只是咱们这里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啊。再等等吧,再等等吧。”侯拱极眼睛猛地瞪圆,他好像明白老爹话里的意思了,可老爹的说法真的能成吗,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吧。

    “援兵!援兵!朕到哪里去给他洪承畴搞援兵,还有十几万满蒙大军盯着大明在,谁知道他们会从什么地方突然给咱们再来一下,京师不能再有任何风吹草动,北直隶不能再有任何风吹草动,朕决不允许满蒙大军围攻京师的事情再重演!”金銮殿上,崇祯大发雷霆,将手上的奏折全部扔到了地上。这些折子都是洪承畴的求援信,皇太极亲征,八旗军攻城掠地无所不能,特别是祭出卢象升遗体这种杀手锏,宁远以北的军堡大部分都是望风而降,除了吴三桂还在松山堡抵抗之外,皇太极手下的汉军队伍现在是越来越庞大。洪承畴所在的宁远已经成了战争最前线,没有了天雄军之后,辽东的局势万分被动,本来天雄军在出征之前还征召了三千新兵,算是天雄军的后备力量,洪承畴一直放在前屯卫让他们接受训练,所以此次出征卢象升也没让这些新兵跟着。

    洪承畴挑了五千人给吴三桂带走之后,宁远本身的守军就剩下了一万五千人,可是没想到皇太极的攻击竟然如此神速,这么快就打到宁远城下,洪承畴无奈,只能向前屯卫求援,调集了包括三千天雄军新兵在内的五千人北上支援宁远,可是这些天雄军新兵跟真正的天雄军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他们只是身体条件比较突出,被筛选进了天雄军,本来说是等着卢象升回来之后再把他们编入天雄军,老兵带新兵,让他们快速成长,可现在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了。这些新兵也没有先进的火器,都是拿着长枪,完全是冷兵器军队,所以洪承畴心里没底,皇太极要是发狠猛攻宁远,他手下这些兵还真的不一定能抗住,所以这才不断通过鸽信和八百里加急找朝廷求援。

    崇祯紧急召集大臣们商讨对策,可是商讨来商讨去,谁也拿不出一个靠谱的方案来。倒不是众人不想弄出一个好办法,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是抽调不出任何兵力,满蒙大军就在西北,方孟亭那边也发出了求援信号,大同军兵败,山西被大肆劫掠,要知道,过了山西那可就是北直隶的地界了,与此同时,河南也被攻掠,甚至朝廷还收到了来自湖广的急报,就连秦良玉也发了鸽信给朝廷,这让崇祯不知道如何是好,整个大明处处烽烟,流贼未灭,又来了更加麻烦的对手。崇祯的底线就是北直隶,他不能允许北直隶再次被直接攻击,特别是当年刚登基的时候,满蒙大军围攻京师的阴影一直在崇祯的心头围绕,他绝不想让这件事情再发生一次,那对他的将是致命打击,天下人会怎么想,大明的先祖可是动不动就能出击漠北的英雄,到了崇祯这里动不动就要被人家攻掠都城?那崇祯跟亡国之君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他接到这些急报后便调集各处兵马拱卫京师,发出勤王令,让周边各布政使司的兵马勤王,这时候洪承畴让他派援兵,他到哪里去给洪承畴变出来。

    眼见下面平时侃侃而谈的诸位臣工一个个哑口无言,只顾盯着自己的脚面,仿佛有什么精彩的图案在自己的靴子上,崇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天自己几乎是不眠不休,天天提心吊胆,可这些人好像都没为圣上分忧的意思,崇祯正要骂人,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仰后栽倒。身边一阵大乱,王承恩眼疾手快,抢前两步扶住了崇祯。温体仁等人作势就要冲上来,人群一阵骚乱。崇祯昏迷前只听到了大臣们哭喊着陛下的声音,然后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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