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北大大方方出了厢房,门外等着的几个年轻弟子不敢怠慢,立刻过来问是否有什么需要伺候的。

    沈雁北对于这种□□徒弟的语气姿态都特别擅长。不管是陈英还是这几个陌生的花家弟子,都不自觉地对她言听计从。

    她抱着双臂站在廊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个花家的年轻弟子,将赵子义的喜好习惯一项项说清楚,虽然都是她临时胡说的,但是却还真的编地挺像一回事,临了还嘱咐他们万事都要听桑枝小大夫的。

    几个花家年轻弟子被她数落地频频点头,简直跟听亲师傅教导一样。

    可是就在几个年轻弟子被沈雁北数落的时候,身后一个黑影无声掠过,瞬间便翻墙离开了给他单独辟出的这个幽静院落。

    沈雁北见状也收了先前严厉的表情,安抚了他们几句,便转身朝外走去。她安排的房间在女客那边,也是独立一间,相比于赵子义这边无数眼睛盯着,她这反而幽静地多。

    刚一进门,便看赵子义已经大大咧咧地泡了茶喝。“刚刚酒喝多了,头晕。”

    沈雁北脸上的表情比刚刚还冷,“赵将军头晕就在这睡一觉,等我回来。”

    赵子义无赖地朝她笑道:“我好歹给你准备了地图和解毒的丹药,怎么这么无情。花家药田外面传言甚多,本将军也好奇地紧啊。”

    沈雁北无奈地看着他,一边觉得这人无赖透了,一边又觉得他让自己心里的每一丝不安都统统熨烫妥帖。

    最终,沈雁北叹了口气,无奈地笑着对赵子义道:“那好,赵子义,这趟浑水反正你已经趟了,也就别想着独善其身。”

    话罢,沈雁北推开后窗,飞身而出。

    这房间后侧原是一片池塘,冬春相交的时候还没什么好景可看,只有一片枯黄芦苇随风摇曳。沈雁北如一只雀鸟一般张开翅膀,在湖面无声无息地划过。

    赵子义站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片刻也飞身而出。

    池面寂静,月光澄澈,草药幽香。

    两人有地形图相助,很快便到了陈正所标记的位置。这院子是一处独立的建筑,位置偏僻,四周围墙高耸,将里面的情况挡地严严实实。

    远远看去,竟像是凭空出现的一座监狱。

    避过一波巡逻的守卫,两人飞身跃过墙头。未防地面有陷阱,两人脚不占地,直接上了房顶。

    外面院墙高耸,两人藏在里面,反而不用担心被守卫发现。大胆地站在房顶上,果然看到房间外开满了大片的白色的小花,映着盈盈的月光,想来是桑枝说的玉溪子了。

    白花无毒,没用到桑枝的解药。

    沈雁北手里拿着路上随手摘的枯枝,看似无心地射向地面。枯枝入地寸余,而地面毫无反应。

    沈雁北这才无声落地。

    她动作很轻,在黑暗中如同鬼魅。相比之下,赵子义虽然也能做到落地无声,但是却无法如她这般飘逸。

    赵子义倒是毫无紧张的意思,甚至闲地像是在逛自家菜园子。“我看你这轻功倒是比那刀剑功夫还要上乘。这倒是让我想起当年北燕四皇子身边也有这样一位人物,轻功、暗器还有剑法均是顶尖,只是几年前突然……”

    沈雁北原本正在看门上的锁,闻言翻着白眼打断他。“赵将军,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跟我东拉西扯这些没用的?”言罢从袖中翻出一支长针,在锁眼上一阵鼓捣。只听啪嗒一声,锁开了。“你说的那人会开锁吗?”

    这可就太让赵子义大开眼界了。“大概是……没听说过。”

    他手里也拿着一支钢针,原本想等沈雁北弄不开的时候再出手,可是对方明显比他利索多了。这种溜门撬锁的本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比他还厉害,一时眼角都在抽搐。

    沈雁北自顾自将钢针收起来,侧身推门,等了一会儿才没什么动静才胎教进门。

    屋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陈腐的气息。花溯溪在家里做姑娘时曾经在这里住过,但后来未婚便有了沈雁北,继而被逐出了花家,江湖流浪,这屋子也跟着荒废了。再往后沈家获罪,险些因她累及族人,更不再回来。

    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是花家一个不能触碰的隐痛,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房间居然还保留着她当年住在这里的样子。

    沈雁北的目光在房中静静扫过。花溯溪是花家嫡女,牙床上层层雕花画着灵芝仙草无数。旁边是她日常梳妆用的梳妆台,上面还有几支梅花金钗。时隔多年,即便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也能看出当时生活的精致。

    沈雁北拿起那只金钗,入手便沉甸甸颇有分量。她面有疑惑,心中总觉得这房间说不出的怪异。“这里真的是当年花溯溪的房间?”

    赵子义问道:“你对陈正不放心?”

    沈雁北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走到床边,在床板上一边轻轻敲击,一边凝神听着。终于在一块床板下听出了空洞的声音。

    床下果然有暗格。

    沈雁北心思一动,停手了。她突然抬眼看向站在一旁的赵子义,眼中原本的凝重不见了,取而代之是戏谑。“赵子义,你说我打开这暗格会看到什么?”

    不待赵子义怀疑,面前刀光一闪,沈雁北瞬间拔出了腰间小刀,一刀躲穿了床板。果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器,她动作有些粗暴,不一会儿就把小姐的牙床凿出了一个四方的洞来。

    拂开木屑,里面有两本厚厚的旧书,中间夹了一封褪了色的书信。沈雁北随手翻了翻,大概是花溯溪多年行医记的一些药方和游记,用药她看不明白,游记这会没时间看。

    但是那些信件就有些意思了。

    沈雁北借着窗边的月光一目十行地读完这封信,整封信都写地十分平淡,除了一些日常生活的琐碎一无所获,口气随意地像是老友间的叙旧。只是读到落款的时候,熔江山客四个字却让沈雁北不得不心中一沉。

    赵子义凑过来,看着字迹觉得有些熟悉,但是一时也想不起什么,于是转而问沈雁北:“可有发现?”

    “信的内容倒是没有什么,但是这个熔江山客的落款倒是有点意思。”

    赵子义表示洗耳恭听。

    沈雁北继续道:“你可知道熔江山是什么地方?”

    赵子义还没回答,屋外先热闹了起来。院门打开,进门的脚步声嘈杂,显然来的人不少。“什么人在里面!”

    屋内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进门时,门锁还挂在屋外。

    沈雁北倒是并不慌张,把信往医书里一夹塞进怀里,眼神朝着后窗方向一瞥。赵子义立刻心领神会。

    于是在花家家奴闯进来时,只看到两道黑影从后窗飞出。

    “行了,别追了。”花泽焕的身影出现在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丁身后。他原本是个白胖的笑脸,可是月光从背后打下来,映得脸上青白一片,竟然是说不出的阴郁。

    他看了眼面目全非的牙床,不知喜怒。他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升起来的。“动静闹大点,另外派一队人赶去后山报信,让山里的人撤出来吧。”

    沈雁北和赵子义从后窗奔出,迎面先是一阵呛人的花香,院外的小紫花像是来勾魂的。沈雁北立刻拿了桑枝的解药,跟赵子义分头服下。

    两人走得越远人烟就越稀少,开始还能看到几个点着灯的小屋,后来就是一片黑暗,只能借着月光认路。四周是一畦畦整齐的药田,风中浮动着药草的幽香。看来这才是花家药圃的核心,前面那些热热闹闹的,不过是应付这些药盲的障眼法。

    沈雁北拉着赵子义在一片空地上停下,四周是低缓的山丘,东南西北连个标识物都没有,药田之间阡陌交错,几棵参天高树在地面打下黑影。

    陈正潜进来时间太短,不可能把这么大范围摸清。

    沈雁北抬眼看向四周。“不是我不信任陈正,是花家人可没有表面上这么一团和气。药草这些东西咱们都不懂,还是早点离开为上。”

    赵子义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这次是我失策了,准备不够周全。这附近安静地太诡异了。但是后无追兵,后退必然有诈。”

    沈雁北疑惑地看向他的同时,便听到远方传来了一阵低缓的笛声。那笛声并不清亮,呜呜咽咽,甚至有些凄凄切切的,听得人心底发凉,恨不得掉下泪来。

    不过这里长了耳朵的唯二两个活人都不是会轻易心软的人。笛声刚起,赵子义的的手就按上了腰间的长剑。沈雁北一脸警惕,右手一翻,便朝笛声方向射出一把银针。

    赵子义以前只见过沈雁北飞花摘叶的功夫,真正动手用暗器还是第一次。她出手既快且恨,笛声猝然中断,一个身影被从树冠中逼出,散发长袖,身姿潇洒,飘飘若仙。

    那人带了面具看不出面貌,但是身法利落,直冲沈雁北面门而来。一把不足寸长的玉笛带起凌厉的风,招招直逼沈雁北面门。

    两人短兵相接。沈雁北觉得赵子义简直是未卜先知,给她这么一柄短匕首,正好对上这寸长的玉笛。

    只要见到真身,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沈雁北并不急着进攻,匕首看似是无心地敲在玉笛上。来人觉得手上传来剧烈震动,刚想移开,却发现笛子像是粘在对方匕首上一样,一点撤回的办法都没有。

    来人也算果断,无法撤招索性强攻,她左手横掌朝着沈雁北面门劈来,长袖带起一阵苦涩的香气。沈雁北心中警惕,赶紧撤招避开,同时射出一根银针,正中那人胸口。

    沈雁北不期然落进一个宽厚的胸膛里。她还想再追,却被赵子义一把拉住。“你看到雁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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