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定远侯俯?

    季允托着下巴,不知为何突然冷笑了一声。他笑得有些怆然,不过很快他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脸色也恢复了沉静,既然要去那去又如何?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事情无法避免,真的去又如何?

    想着季允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不少,这一段时间他一直在尽量保持不和定远侯府有什么牵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总是,只要跟季家有什么关联的事情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去回避,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害怕什么。但是,他又什么好怕的,季允这样想着心情已经彻底平复。

    对于他来说,事情才刚刚开始没有多久,好戏还在后头,他怎么可以现在就缺席?

    对于季允来说,要想避免与季家人有更多的接触,只有自己离开,但是现在的他怎么可能离开?

    他不是怕事,只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一直以来他探听有关于季家的消息都是从侧面打听,而现在,他有了一个光明正大地进入其中的机会,如果真的就这样放弃了,季允想想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呢。

    第二日季允就去了季家。

    路上他走得很慢,他再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和应该要做的事情。

    街道上的人不多,至少没有他最初来时的那么多,他想应该是最近的那件瘟疫事件的影响。只是不知道玄明道人是怎么跟季恒涛接上线的,还差点把自己搭上去,只是最近都没有去见过他,还没有好好问过。

    其实,季允对于玄明道人一直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从来也没有将玄明道人当成是自己的仆人,在他看来两个人的关系之所以会成为现在的情况,只不过是当时的情况决定的。

    对于,玄明道人,他也曾想过将他彻底收服,但是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玄明道人不是鹤白,他是一个强者,比起自己来说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真正认可自己的,想要收服他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屈辱。说不定还会产生自己想不到的后果。

    想到这里,季允就觉得心头苦涩,说等这件事情了结后放他离去不过是季允的妥协罢了,是对现实的妥协,他不想,但是却不得不这样做。一个强者,是不甘心据这样成为别人的奴仆的,这与杀了他有什么分别?

    季允不是想要过收服他,只是他看清了现实,只是对于现实的妥协……和对强者的尊重。

    ……

    定远侯府还是一样的气派,恢弘的大门楼宅充分显示着主人家的不凡,这就是京城定远侯府,也是他出生和成长的地方,也是他曾经逃离的地方。

    再一次站在府门口,季允不知道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心里很不平静。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也许进去之后他就会与这座府邸产生更多未知的牵连,他是想把自己当成一个冷眼旁观的角色,但是现在似乎是不可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门口的守卫拦住了他,说是要去向主人禀告,季允并没有什么表示,事到如今,他还是在心里将自己当成一个旁人,这里和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他只是一个看客,只要看着这件庞然大物如何倒塌直至湮灭就好了。是的,他只要看着定远侯府何如被埋入历史的尘埃,只要这样,就好了。

    守卫说他可以进去之后,季允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走进了那扇大门。

    “季先生过来了?”没有走多久,季天麟就过来了,他对季允的称呼仍是很客气,但是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小心,更多的只是客套。

    可见,现在的季允爱季天麟眼里的层次已经下降了不少,也是,对于一个来自己家里讨生活的人,一种身为主人的心态就会不由自主地显现出来,尤其是这种长时间身处在高位的人。

    季允并不怎么介意,他已经能够完全放宽了心态,对于周围发生的一切他是在意的,又是不在意的,他在意季家发生的任何事情,但是他不在意季家人对自己的态度。

    他尽量把自己当成一个看客,不受到他们的影响,因为在他的心里,这些人还不值得自己对他们有所关注。

    季允也只是在心里这么想着,面带温和之色地点了点头,说:“只是路上有些耽搁,侯爷在吗?”

    “父亲有事外出,不再家中,他说如果季先生来了就请等他回来再为先生安排。”季天麟的回答也很中规中矩,只是带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色彩,这让季允有些不舒服,不过他不是来这里玩的,也不需要每个人都对自己有好脾气,他点了点头,说:“应该的。”

    季天麟看着季允不冷不淡的态度,心想还真的看不出来这人面上一脸沉静,仿佛对什么事都不怎么关心的人其实也是一个凡人。要是他不提这样的要求,说不定等以后会得到更大的回报,只是没有多久还是提出了要求,看来还是一个忍耐不住的人。看人真的不能只看外表。

    季天麟又在心里暗暗对于“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只是他的不可貌相跟旁人的理解方向还真的有所不同。

    “季先生先到花厅吧。”季天麟引着季允一边往花厅去一边也没有闲着,他还不时打听季允的喜好和对未来的期望,季允也是半敷衍地回答着他,他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思。

    不过这在季天麟看来却是心中对于季允的鄙视更深了,就这么一小会儿就忍耐不住了,也不是个什么角色吧,亏得自己以前对他还那么恭敬。想到以前的事情,季天麟就觉得心里有个声音在嘲笑自己以前的愚蠢。

    等将季允送至花厅,他就匆匆离去了。

    对于这些,季允都没有怎么注意,就算是注意到了他也不会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不需要向别人展示或者证明什么。

    有侍女奉上一碗茶之后就告退了,然后就一个人也没有出现过了,仿佛已经将他这个人给忘记了一样。

    他一个人坐得有些无聊了也会站起来四处看看,不过不会离花厅太远就是,也是避免有人来找不到他。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知道自己想得太多了。

    快到晌午的时候,才有人送上来饭菜,季允对于饭食都不怎么挑剔,就算是没有饭菜他也饿不死。

    吃过饭以后,季允就继续坐在花厅里等,他不知道这是季恒涛给自己的下马威还是他真的有事情一时回不来。

    如果说因为等的时间太久而拂袖而去,对于一个渴望仕途来说的人明显是不太合理的,说真的,季允真的想找个理由离去,只是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理由。

    他不想呆在这里,纵然这里一切都好,但是跟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最主要的是季恒涛对于自己的态度,他甚至怀疑自己今天来这里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也许自己真的拒绝的话人家也不会在自己的事情上过多思考,就像他们对于自己的不重视,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或者说是太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

    季允自嘲地笑笑,算了,反正自己来这里也不是真的想要让季恒涛“重用”自己,他干脆离开了花厅,往外面走去。

    记忆中的定远侯府和这里已经没有了太多重合的地方,或许是多年的不断翻新让现实和记忆出现了偏差,又或许是时间将记忆里的东西冲击得零乱残缺。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时间再也回不去了。

    二十年前,呵,那可真是一个漫长的词,它承载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苦难,太多的变化,还有太多的情感。站在一块假山面前,季允的思绪回到了那个夜晚,已经有些遥远了,但是还是像刻刀一样,清晰地刻在自己的脑海里。

    他摸上假山的一个角,犹记得小时候贪玩不小心从上面跌下来,头在上面高磕了一下,留了好多血,只是现在那里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那天晚上,真的是自己的错吗?如果不是自己学着母亲的样子将月华引入身体,如今的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只是这一切都只是他不切实际的追思罢了,母亲不可能再活过来,而他也不可能重回那个单纯快乐的少年。

    是自己的错吗?

    季允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那样绝情的追杀,是自己的错,仿佛是不可饶恕的罪孽,是自己的错吗?

    不是的,血脉就真的那样不可饶恕吗?

    心里的思绪混乱极了。

    不,不是的。季允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已经付出了代价,而季家同样也要付出代价!

    “季先生,你怎么在这里?”不远处,一个疑惑的声音传来。

    季允回过神来,是福生。

    “没什么。”季允笑了笑,说:“有什么事吗?”

    “侯爷回来了,叫你去见他。”

    “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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