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闻言,挺直的脊背僵了僵,似是不敢相信。
妇人没有任何的尴尬,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拉起舅母的手,“这亲事子玉原本就不愿意退,是我和老爷被人说恼了脸面,如今想想,还是两人的婚事重要,我和老爷已经老了,脸面不要就不要了。”
说完,朝陆子玉使眼色。
陆子玉抿了抿嘴唇,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回过神来的舅母猛然一声喊,“停车!”
马车突然停下,车内的三人身体都朝前倾去,舅母盯着妇人的眼睛,隐隐带着激动,“亲家,您、您说的事真的?”
就算玉儿没失去清白,名声也都受损了,如果再被退亲,恐怕十里八村再也没有人上门提亲,陆子玉又是难得的良配,家里条件也算是顶尖的。
她出声喊停车的时候,夫人心里一颤,还以为她不愿意,听到她的问话,反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角的细纹笑得都深了,“当然。”
“我去给玉儿说。”
外甥女刚才的反应她看在眼里,知道孩子很伤心。
说完,下了马车,没顾上和舅舅打招呼,一溜烟的跑回医馆内,把喜讯告诉黄玉,怕黄玉心里有疙瘩,劝解,“亲家这样做也情有可原,要是放在你表哥身上我也会去退亲的,毕竟咱们名声受了损,这下好了,陆家不退亲了,你也不必……“
“退吧。”
黄玉定定的看着她,语气虽然虚弱但很坚定。
舅母愣住。
坐在一边的宋宛月勾了勾嘴角。
“玉、玉儿……”
“舅母如果是为我好,就帮我把这门亲事退了。”
“可、可是……”
黄玉不想多说,闭上了眼睛,刚才她问陆子玉的时候,陆子玉的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在出去以后又反悔,无非就是猜到了宋宛月的身份非富即贵,想要巴结上贵人,她不想要这样的婚姻。
舅母慌忙转头看向宋宛月,想要她帮着劝说,宋宛月敛了嘴角的笑,点了点头,“还是退了吧,对玉儿姑娘好。”
舅母不明所以,她看了看宋宛月,又看了看黄玉,要想要劝说,最终却叹息了一声,“好吧,我去给他们说。”
“您要快一些,下午我们要去衙门告状。”
“告状?”
舅母一惊。
“是,还要麻烦你回去给黄兴夫妇说,让他们也跟着去。“
“姑娘可知道那周林的大姐夫是……”
舅母急切的话还没说完,被宋宛月打断,“我知道,别担心,一切有我。”
舅母再次张了张嘴唇,看着宋宛月还带着稚嫩的小脸,怎么也无法想象她哪里来的把握。
“就听宋姑娘的,舅母回去给我爹娘说一声。”
舅母失神的从屋里出来,站在院中的舅舅看到她这个模样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舅母还没从去县城告状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嘴唇嗫嚅了半天才发出声音,“当家的,要塌天了!”
马车内,陆子玉眉头微皱,“娘,您不该……”
妇人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一些,直接掀开车帘让他看医馆门口的那些护卫,“你看看那些人。”
陆子玉抿唇,他自然看出来了那些人不是普通人,可退亲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如果不退亲,他用什么脸面面对黄玉。
“一个丫头而已,成亲后你多哄哄就没事了,只要能攀上权贵,别说黄玉没被糟蹋,就算是糟蹋了,你也要娶。”
妇人话说完,便看到舅母和舅舅从医馆里出来了,她放下车帘,等在马车上。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两人过来上马车,她诧异的再次掀开车帘,看到两人已经上了医馆的马车,她的心一沉。
马车驶过来,车上的舅舅招呼着让他们跟着。
妇人眯起眼,两人行为太不正常了,难不成……,想法出,她摇了摇头,如果真退了这门亲事,黄玉这一辈子恐怕也嫁不出去了。
……
黄家。
黄兴夫妇一边一个躺卧在炕上,他们被打的不轻,都好几日了还下不了炕,几个邻居坐着陪他们说话。
舅母和舅舅领着陆家母子进来,黄兴夫妇挣扎着想坐起来,妇人急忙阻止,“快躺着,又不是外人。”
“亲家,你快坐。”
黄玉娘招呼。
几位邻居一看,打过招呼后起身离去。
屋内只剩下了六人。
舅母艰难的开口,“玉、玉儿说退、退了这门亲事。”
黄兴夫妇不敢置信。
“你瞎说什么……”
舅舅呵斥她,“是他们来退亲的,不是咱玉儿要退。“
黄玉娘嘴唇发抖,“亲、亲家……”
妇人没想到黄玉坚决退亲,微愣了下后回过神来,急切的道,“是我们的不对,我们……”
“什么也别说了,小妹,聘礼单子在哪儿,拿出来,把所有的东西和庚帖都还给他们。”
舅舅脾气直,他知道黄玉名声受了损,陆家退亲不过分,可你好歹等几天了,玉儿还没醒过来,你们就来退亲了,这样的亲家不结也罢。
妇人一个劲的认错,黄兴夫妇不知道怎么回事,拉住舅舅的手,颤着声音问他,舅舅把一大早他们过来退亲的事说了。
舅舅的话刚落,陆子玉朝着几人跪下去,眼圈通红,“都怨我,我不该让玉儿伤心的,我这就去给她赔罪,让她原谅我。”
医馆内,伙计端了一碗小米粥过来了,宋宛月扶起她,喂她吃完,等她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后,给她把了脉,看着她,“你要有心里准备,去了县城告状,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你的事情,你以后……”
“我不怕。”
黄玉神色坚定,没人知道她撞墙前的绝望心情,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也不希望别的姑娘再经历。
“那好,你好好休息,养好精神。”
黄玉点了点头,躺好,闭上了眼睛,等宋宛月出了屋内,她的眼角才有两行眼泪流出来,她也没擦,任由它们流到枕头上。
宋宛月去找了大夫。
看到她过来,大夫以为是让他帮忙找人去作证,心虚的避开她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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