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服君可有战胜救国之策?请不吝赐教!”廉颇双手把住赵括的肩膀,定定地看着对方,仿佛溺水中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从廉颇将军的眼中,赵括看到了期盼、希望甚至一丝丝的威胁之意。但凡说出半个“不”字,廉颇将军势必要自己知道什么叫老当益壮!
赵括知道,前面的铺垫起作用了——现在的廉颇已经陷入了自己的逻辑陷阱之中——认为自己是造成赵国亡国之威的罪魁祸首,而以廉颇将军的心性,为了挽回败局,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他必定愿意牺牲一切!
“廉颇将军,我早已说过此战在我来时就注定必败无疑!纵是鬼谷在世也难挽倾天之势,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也!”赵括淡淡的说道。
“怎么可能!将军明明智珠在握,休要胡言欺瞒老夫。老夫已然知错,定依将军之策行事,不敢越雷池半步!”廉颇一顿赌咒发誓,生怕错过救赎的机会。
“老将军不必如此。战虽必败,国却不必亡。虽无战胜之法,却有败中求生,进而求胜之策!”
“如何是败中求生?”廉颇急切地问道。
“生曰生存,曰存蓄国力。具体来讲:一是尽快结束战争,以减少粮草军需损耗,存蓄物资之力;二是以尽可能少的代价结束战争同时换取五国的支援,存蓄军力、民力;三是守住要塞,尤其是对都城邯郸存在直接威胁的故关——百里石长城一线,减少国土的损失,此为存蓄地力。”
“此三力尚在,我赵国纵然兵败长平,纵有一时之困顿,却无亡国之危险;此三力存蓄得当,则我赵国,便仍有争霸中原之资!”赵括边说着边狠狠地把手砸在了地图之上。
看着盯着自己的廉颇将军,赵括继续说道:“不知廉颇将军可愿参与其中?”
“固所愿不敢请耳!”廉颇收回眼神,双手抱拳举在胸前,双腿笔直地站立,身体微屈大声应诺道。
赵括眼中寒光一闪,继续说道:“若要廉老将军付出生命乃至比生命更重要的荣誉作为代价呢?”
最关键的时刻来了,前面铺垫了那么久,又是前倨后恭的表演,又是苦口婆心的说教,那个傻子大王都被我说成了一代明君了,成不成就看这最后一哆嗦了。廉老将军啊,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廉颇听到赵括的话,显然也是有点惊讶。但短暂的惊讶后,他很快做出了决定,“与这几十万儿郎的性命相比,我廉颇一人的性命与荣辱算个什么!”廉颇正气凛然的回应道,但随即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表情有些怪异。
“那个,我去秦国反间,秦王应该不能信吧!”
赵括顿时有些惊呆了,廉老将军怎么会有如何奇葩的想法。
是我表达有问题吗?我什么时候说要他去秦国当间谍啦?你这糟老头子心血管都是直的,还想玩这么需要心眼的活?要不是你打仗厉害,早在朝堂死八百回了,还想去别人朝堂搅风搅雨。
“廉老将军何出此言啊?本将从未想过用反间之策啊!”
“啊?非是投敌吗?”廉颇顿时觉得自己智商跟不上了,不是反间啊!除了投敌,那还有啥事能跟名誉车上关系啊!
“廉老将军误会了,非是投敌!您要是投敌去了,无论真假,对我军的军心那都将是毁灭性的打击,我们干脆跟您一起投敌算了。”赵括无语道,这个糟老头子就知道自己瞎想瞎干!换我是王上也不放心啊!
“呵呵,不是投敌就好,不是投敌就好!”眼见赵括在无奈叹气,廉颇却在一旁傻呵呵地乐了,不知是因为让赵括吃瘪而乐,还是为不用投敌而乐。
“虽不中亦不远矣!”赵括见状,果断以冰冷的语气打断了傻乐的廉颇,似乎在告诉廉颇——别乐了,咱还在秦兵的刀斧之下呢。
廉颇见状,很快调整状态,恭敬地说道:“老夫失态了,马服君勿怪。还请马服君为我解惑。”
赵括没有直接把计划托盘而出,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帐门,透过起伏的门帘,穿过深深的黑夜与重山,看向对岸的秦军,似乎想要把秦军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彻彻底底。
赵括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廉老将军,可知对面如今是何人为将?”
“将军王龁啊!本将与其对垒三年,虽不能说知己知彼,至少也是有所了解的。将军可是要询问其作战特点?”
“非也!吾对王龁无丝毫兴趣!”
“将军纵有秒策,也需根据敌方将领的特点做出相应的调整,不可盲目照搬啊!”廉颇有些激动,早听说赵括兵书无双,连其父亲也自愧不如,却实战不多,要真实只知兵书,不论实际,这……
没有等廉颇多想,赵括便打消了他的疑虑,甚至让老将军更为信服。
“吾对王龁毫无兴趣,只因,自我从邯郸出发来接替老将军您,秦军便也有一人秘密从咸阳出发接替王龁。此刻或许也如你我二人一般,正在商议如何对付与我!”
“谁?王龁百战之将也!谁人能接替于他?”廉颇问道。
“还能是谁?还能有谁?有谁能让一位百战之将甘心让出兵权而无丝毫怨言,甚至还要俯首帖耳地配合?”
“武安君——白起!”帐中两人异口同声道。
正此时,对岸秦军军营中军大帐中,一位发须皆白的矍铄老人无来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一旁的副将关心道:“武安君舟车劳顿,且夜已过半,不如稍作休息,明日再议?”
“无妨,兵贵神速,今夜务必将战事推演完毕。”
……
回到赵军军营,此时廉颇已经有几分相信了,只是抱着万一的想法问道:“可是,若是已经换将,吾观秦军军中,并未更替旗帜啊!”
“谁说换将必换旗帜啊?既然是秘密前来,秘密替换,自然不会亮明旗帜。而不亮明身份,不是能更好地算计我们一把。”赵括回答道。
“然也!那我军要如何是好!”廉颇没有再追问消息的来源,因为不需要了,他已然相信这位年青人的判断。
“秦军处心积虑,连武安君都搬了出来,甚至还是夤夜秘密潜行而来,亡我之心昭然若揭,其后援军、粮草必定更加源源不断。信平君,可还有战胜之把握?”赵括调侃道。
“将军说笑了,但凭将军吩咐!”廉颇有些涨红了脸,赶忙应诺道。
至此,赵括拿到了全部的主动权,而廉颇也从一个要交接的将军,变成了赵括的从将。
“这第一步叫: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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