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喊杀声!怒吼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刹那间仿佛都停滞了。
只剩箭矢入肉后,尾羽轻颤的“嗡嗡”声,每一声都似敲打在赵军士卒的心弦之上。
还在奋力劈砍的假赵括,突然觉得自己的气力仿佛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抽离,手中的长刀仿佛欧千钧之重,马腹也变得光滑务必,难以夹住,而眼前的秦卒也出现了的重影,胸口一阵阵的疼。
低头一看,哦,原来自己中箭了,好粗的箭啊,起码是三石的弓发出的吧,该死的秦军怎么还暗箭伤人呢!
头好晕,好想睡一觉,上将军啊,我完成任务了吧?
摸一摸脸上冰冷的面罩,还在,不会被发现自己是假冒的上将军的。
嗯,就到这吧。上将军啊!一定要为我报仇啊!
奋起最后一丝的气力,将手中长刀再挥舞一次,可惜,秦卒都已离开他的攻击范围。
没有力气了!
砰的一声,假赵括从马上摔落了下来,溅起尘土四散。
如同一滴水滴,滴入滚烫的油池之中,瞬间沸腾起一片水汽。
“上将军!”
“上将军!”
战场因他的中箭而暂停,又因他的倒地而沸腾。
无数赵卒呼喊着他们的上将军,试图唤回他的灵魂。
无数赵军赤红着双眼向着他们的上将军倒下的地方前进,无视秦军的阻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直至遍体鳞伤、血流如注,直到留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向着上将军倒下的地方爬去。
生,未可与君同生;死,当葬君故乡。
赵军已经不想着突围而出了,只有一个信念:抢回上将军的尸首!
无需各个都尉的下令,各个校尉,各个曲长,都指挥着麾下的士卒往假赵括出靠拢,没有章法,不计代价!
以命换命的打法显然不是正面少人的秦军愿意看到的。
当然,亦或许是出于对这位上将军的尊重,白起纵观全局后,说道:“括虽为赵王中我离间之计而派出的将领,然其不愧为赵国上将之选,无论临时掌军之气魄,突袭壁垒之果敢,布局战场之严密,临机对敌之机敏,鏖战沙场之英勇,皆令吾自叹弗如。”
“如今身死战场,马革裹尸,非战之罪也,此等英才,吾施冷箭而杀之,已是不易,不可再以其尸骨为晋升之资,而是英魂无法归故里,且令放开防线,任其亲兵取回其尸骨,以归葬故里,以全吾义!”
秦军众将叹服。
服的不仅是白起的仁义,更是对赵括在接手赵军这个烂摊子后的种种表现的叹服。
只身入营,却能在一个夜晚压服廉颇这种置王命不顾的桀骜将领;
更是在一天内探明水情、山脉、地形,并迅速暂时阻断丹水,组织各军突袭壁垒;
在壁垒攻防中不疾不徐,愣是让秦军付出八万大军的代价才放心全军渡河;
在攻下壁垒后,依然保持一位将军的冷静态度,果断派遣军卒打通与北方百里石长城的联系,不得不让秦军耗费大量精锐兵力进行阻击;
在秦军以车弩,床弩和矛兵阻击重骑兵时,又能在短时间内以已有的兵力配置,创新战法,身先士卒,硬生生在号称铁壁的秦军面前撕开一道缺口。
纵是兵家孙武复生,也不过如此吧。(远方大粮山中的赵括表示:都是巧合!表戴高帽好伐。)
秦军当然不是什么仁义之师,否则也不会射冷箭了,如今赵军几近陷入疯狂,与其跟个疯子死缠烂打,不如把它所想要的给他算了,反正一具尸体而已,还能更好地挫伤赵军的士气。
而且让开防线也好,归还尸首也罢,都是时间啊!尸首归还后,赵军不得祭奠一二吗,又是时间啊!而时间是站在秦军这边的。能拖得一时,赵军的战力就会消耗一分,何乐而不为呢?
“哐、哐、哐。”锣声响起,身着黑甲的秦军依次如同潮水般退去。
赵军也没有追击,两军仿佛默契般,一方退却,一方站在原地,直到秦军将假赵括让出来,后向后退了据数十步,两军再次对峙了起来。
数十万大军对峙两旁,而中间只有一具破烂的尸体与一匹枣红色的战马死死地护在主人的身旁,时不时用嘴拱一拱主人的身躯,然后又扬天长嘶,似乎在说:“主人,起来杀敌了!”
几员赵括的家将亲兵,丢下了手中的兵器,飞奔上前。一员老者迅速摸了摸假赵括的脉搏,几人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可惜回复他们的只是无奈的摇头。
战场上来不及悲伤,几人按捺住心中的悲伤,按照分工,两人抬脚,两人抬手,一人托头扶盔,将假赵括的尸体抬回赵军军阵。
“送赵将军!”一阵呐喊从身后传来。
只见一员员秦军军卒,手握着兵器,行着军礼,高喊送行,目送作为对手的将领离去。
画面有几分悲壮,又有几分滑稽。
不过,能够得到对手的尊重,那是对于将领最高的赞赏。
日薄西山,残阳如血。
一场血战,以赵国上将军“赵括”的陨落而告终,赵秦两军丢下了几万尸体后各自鸣金收兵,回到营帐舔舐伤口。
相较于秦军军营中喜气洋洋的祥和气氛,赵军军营中的气氛显得更加压抑了。
不仅仅是主将的阵亡,更是对于未来的无望与失落。
在无边的黑暗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赵括”的新战法与拼死攻击下,重骑兵方阵中一只不足千人的队伍在秦军初始的慌乱之计逃出了生天,而顺带着将“赵括”的将令带到了北路军中——调转方向,向百里石长城转进。
而除了这脱离战场的不足千骑外,赵军重骑已经几乎全军覆没。
“赵括”的陨落,不仅大大地打击了赵军的士气,更可怕的是使得赵军中群龙无首,虽然战前指定了司马李义代替主将职务,可是李义的能力与威望到底无法服众。而重骑的消亡,更使得赵军失去了最有效、最强力的攻击手段。
至此,赵军再无力、亦无心反击。全军覆没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而此时,廉颇已经在信陵君的会客厅中苦苦等待整整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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