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连就道:“我去看看。”
他也不必向主人打招呼,虽然他离主人很近,也许他出门净手,也许他酒多散酒,此时,护国公夫妻相对说话,云展默默饮酒模样,元连却看出来他在倾听秀才谈论,元连径直出来,良木在后面跟着。
殿外大雪扑面,清冷新鲜,元连刚刚喝下去的酒顿时醒了,嗅着梅香,一路回到房中。
当初让元连住的离角门近,为的是他出入方便,现在由公主府正殿走来,有些费脚步,元连走出微汗,他不觉得是自己脚步快,而是提出雪衣一角,向着雪光瞅瞅,自语道:“亲家给我的这件狐裘,暖和的很呐。”
云展不会嫌弃秀才们浪费灯火,天黑就掌灯,雪天昏暗白日也掌灯,护国公府公主府是那种夜里也要点个微弱烛光方便起夜的家门。
元连却不允许,秀才们也能明白,人不在房里的时候,就把烛火熄灭。
这个时候只见到一间房里亮着灯,元连走进去,见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各据着案几,摇头晃脑的默默背书,一个是祁越,另一个是郑留根。
“岳父,你怎么也回来了?你应该陪着主人。”门开有风,郑留根先看到元连。
祁越也抬起头。
元连道:“我见你们不在,就来找找。”
“二叔请自便,我是为科举而来,肚腹既饱,还是读书的好。”祁越也道。
元连走去看看郑留根,摸摸他的小脑袋:“别太晚,新年夜可以放松放松。”
“慧姐几时睡,我就几时睡,慧姐向我说她守岁每每要到四更天,这样大年初一就可以堂而皇之睡个懒觉,弥补她平时上学的起早。”郑留根咧开嘴笑:“去年我还半夜去你家和她放了鞭炮,今年我要一中再中和慧姐定亲,就拿看书陪着她。”
不可否认的,护国公府第让郑留根大开眼界,打开了他的羡慕,但是他执意要与元慧定亲,还是当初的本意,慧姐帮过他,救过他,慧姐从来聪明伶俐,他要她一辈子做知己。
而只有夫妻才能一辈子在一起。
元连心里已经认定这个小女婿,让他看书吧,又来看祁越,祁越的努力不用问了,有燕燕的成分在内,元连把向祁西的话再说一遍:“秀姐和燕燕都在京里,秀姐会照顾燕燕的。”
“这我知道,我从不怀疑秀姐的好,可是,二叔您看,世子像天上的人物,有能耐有胸怀有仁善,所以他把秀姐定走,我们还没法怨他,我也想像世子那样定个好姑娘,我得抓紧用功,并不仅仅是为了燕燕。”祁越道。
元连好笑:“好吧,那你也用功吧,要是读饿了,我刚听亲家说今夜的酒水不停,恐怕有晚知道的秀才到的迟,你们就去正殿点补点补。”
郑留根欢快道:“岳父您看,我们刚回来,这里侍候的大叔们就送来肉点心,还有热茶水,这里真好,我一定要中,否则慧姐也要像秀姐姐那样,被京里的哪家定走了。”
祁越笑道:“是啊,我们全是不争气的,你要给新集争一口气,别让慧姐被别人定走。”
元连笑着出来了,这个越哥,竟然还在憋屈。为了绿竹定亲打了贺宁,元连当时一听就知道祁越心里只怕还想着侄女儿,这可怜的孩子,绿竹被宁哥抢走,秀姐又是他没法抢夺,让他好好读书,再寻个好亲事吧。
他回到正殿,和护国公吃了几杯酒,继续听着秀才们的谈论。
关乎于马家案件,整理以后的预判,不过是两种,一是赔钱,二是嫁娶。
有两个嚷着民不可欺,要把马得昌关押,就有人反驳,马家父子关起来一年有余。
有人说赔钱的数目是高还是低,是刚刚弥补民女全家这两年的收入,还是让他们有节余,这又引起一通的争论。
三更以后,殿内的争论愈发不可收拾,有好几桌要不是在这个地方,可以为自己的观点大打出手。
护国公和公主夫妻推醉回房,云展和元连居中高坐,还有大屏风和帷幔的后面,悄步而来的皇帝。
几百个人有几百个主癔,皇帝听完以后也还是没有主张,就在两个时辰以前,他派能说会道的女官去见民女,说服她配合马家结案,要么你要钱,要么你婚嫁。
民女冷笑而回:“一年多自新集到京里,我见过多少回公堂,我看过马家多少回抵赖的嘴脸,他害我全家进京打这官司,他害我被退婚成为乡邻笑话,他毁了我全家!哪有这么容易,当官钱来的快,几把银子就想结案,更别提嫁他!他要赔,赔我这一年多的艰难日子吧!”
气顶在胸膛上,女官差点被啐一脸,气呼呼的回来,狠狠告了民女一大状。
皇帝唐泽骑虎难下,长公主邀请他前来听听秀才们的看法,他欣然而来,还是迷茫而回。
这个死结,到底要怎么解?
......
鞭炮噼哩啪啦震耳朵,周围村庄的热闹把附近河工的工地带出红火。
小饭馆里的唐谓侧耳听完,又没精打采啃着面前一盘猪蹄,别看这是为民工而出现的小饭馆,有些饭菜做的地道,出门在外的唐谓时不时的来打个牙祭解馋。
大年夜的他有家难回,恰好开饭馆的夫妻是外地人,他们既然回不去就索性开张,唐谓带着他的家人们把饭馆坐得满满当当。
“爷,附近镇上新来歌妓喉咙好,我把她接来给爷取乐?”
唐谓翻眼:“每逢佳节倍思亲,我乐不起来。”他拿筷子戳着猪蹄,可恨表哥,可恨的表哥,像云展是这盘猪蹄。
另一个家人见他还是沮丧,凑上来道:“爷一定是想女人了,这附近村子里有好姑娘,我给爷寻一个?”
“你想让我步马家后尘吗?”唐谓这里还听不到马家翻案,他知道的是马家父子还关在刑部。
家人们忠心耿耿的想法子让他开心,唐谓也想给他们一个笑脸,让跟出京的这些人稍稍安心时,门帘子呼的打开,北风卷裹着一个人进来,顺便把他的笑容冲走。
唐谓手里的猪蹄也掉落桌上,他的眉头攒起,沮丧没了,换成满脸恼怒。
看一眼扫他兴致的人是谁?
咦?
唐谓面上又变成若有所思,这不是原来新集那个官员尤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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