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妈妈早早的睡下来,睡卧的姿势让正厅里说话声一清二楚,出于尊重贺峰,燕燕把接风酒宴摆在正厅,就是她和章妈妈一左一右的两个正房的中间。

    贺峰也挺尊重章妈妈,坐下来就先敬她的酒,而祁西还特意让贺峰带来一份给章妈妈的礼物,元秀送的两桌席面摆开来,好几家子看似一家人。

    晚饭后撤了席面,也就势原地坐在正厅里,没有换到贺宁绿竹住的东厢房。

    贺宁没有想起来让父亲去东厢房说话,一是潜意识里的,二来像是撇开燕燕还是撇开章妈妈,还是大家就坐在这里说话的好。绿竹和燕燕情同手足,觉得自己的家人就是燕燕的家人,要说话大家就在这里说吧,换来换去的没有必要。

    章妈妈陪上一时,毕竟是个外人就去睡了,燕燕的奶娘打水侍候她,正厅里贺峰像是这才想了起来,说到贺宁的风流案件。

    “祁老二也是我动身那天,一早跑来告诉我,我听到的时候根本不信,宁哥啊,绿竹是夜晚抢来的亲事,越哥回家那天还私下里抱怨我家抢亲事,说他中举没有用,一个两个的都不归他。”

    燕燕、绿竹忍住笑,这话怎么听,都像是祁越成心这样说。

    贺宁搔搔头,想想祁越孤零零的一个人,差的亲事他看不上,秀姐和绿竹都不归他,也笑了一笑。

    然后他的笑容就被打下去,贺峰话锋又转回去:“你怎么能办出狂三狂四的事情,咱们贺家可代代都是老实人,族里也出浪荡子,所以他也读书进学的,一年一年的总是不成,最后算白读了书。”

    贺宁听着这话笔直扎心,他早就想到这一点,在这样的朝代鬼神之论昌盛,贺宁扳着手指算过,舒泽没中,从口快的绿竹话里大约猜出舒泽和元财姑是愿打愿挨,一个设好圈套,另一个把平时学里第一的聪明丢掉,心甘情愿的往里钻。

    舒泽算亏心,没中。

    自己亏心,没中。

    乔又楠、白零和自己一样,没中。

    先入为主的认可自己没中与亏负绿竹有关,在今天又听到贺峰的话,贺宁惭愧潮水般涌上来,跪到贺峰面前:“父亲,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贺峰着实的心疼儿子,不看别的,他春闱第十不是吗?但这段公案一定要再提一回,不看别的,绿竹给贺家挣来多大的一份家业,把贺峰家产全折进来,也差的还远。

    “宁哥,当着我的面,去给绿竹陪个不是,让绿竹不要生你的气。”

    燕燕忙道:“还有我呢。”

    贺峰笑道:“让燕燕跟着生气,宁哥你也给燕燕陪个不是,等明天再给秀姐陪个不是。”

    贺宁冲着燕燕做个怪相:“我已经给你们陪过不是,你们三个还打了我,如今还要我陪不是,你也够了的。”

    贺峰打哈哈:“她们三个人也打不过你,到底你是个男人,总归你是有力气的那个。”

    贺宁装着父亲最大,给绿竹下了一揖,绿竹面子里子全闪闪亮,托着下巴笑的看不见眼睛。

    贺宁又给燕燕下了一揖,燕燕连连点头,装模作样的道:“哥儿啊,你从此要学着老成些才好。”

    贺宁鄙夷:“你七老八十了不成,快别说话吧。”燕燕也格格笑个没完。

    “好了好了,你们小夫妻这就好了,以后父母不在面前,也不许再生气。”贺峰打个圆场,接下来说的还是贺宁的学业,絮絮叨叨的一直到三更梆响,贺峰讶然住声,不敢置信的道:“我竟然说了这么久,耽误你们睡了。”

    燕燕意犹未尽,这一年就要过去,她这嫁出门的女儿,从此再也回不去闺中时光,贺宁、绿竹和元秀都在京里,让燕燕没有孤单,但是她还没有产生京里住户的感觉,仍然是个异乡人,贺峰的到来,让她有久违的归宿感,心灵在亲切里找到落脚之地。

    如果不是考虑到贺峰一路奔波,燕燕还想提议再说会儿。

    这就大家起身,散开来各自回房,贺宁的东厢房也是一明两暗三间房,一间正房住着夫妻和丫头枣花,中间是堂屋,对间住着跟着贺宁进京的家人乐旺,贺峰和乐旺睡去了。

    贺峰带的伙计早就累了,睡到后面盖的大通铺上。

    夜色幽幽陷入宁静,整个宅院和店铺里,就只有章妈妈没有入睡。

    她回想贺峰的话句句有道理,贺秀才还年青,还是父母面前的小人儿家家的,贺峰说他狂三狂四的,一下子就把小人儿家家的坏毛病压住。

    这才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啊,像自己奶大的姑娘虽然贵为南阳侯夫人,可是家里风气在管孩子方面实在遗憾,章妈妈来自南阳侯夫人的娘家,是科举出身的家庭,南阳侯府数代拉拢科举出身的秀才,章妈妈也有所耳闻。

    章妈妈也曾想过栾景为什么不上进,但是和南阳侯夫人说,侯夫人就怪南阳侯不管儿子,章妈妈也弄得糊涂,分析不出来原因在哪里。

    贺峰的一番话让章妈妈猛的省悟,小爷还年青,不说他教他压着他束缚着他,任由他花街柳巷的乱走,他怎么能有出息?

    如今带出个长不成的模样,南阳侯夫人背后和章妈妈说起,又是急又是气,章妈妈拿不出好主意,就跟着急跟着气。

    自从来到燕燕的店铺里,章妈妈耳目一新,二奶奶这店铺着实厉害,六个留下来的伙计祁树、祁乡、贺石头、贺小矶、宋板宋土,都是秋闱中的秀才,春闱不中不稀奇,不中的人多了去,章妈妈敬重的是他们全都下过春闱。

    栾景要是下过春闱,南阳侯夫人面上光彩还不光华灿烂吗?好歹也中了秋闱,止步于春闱不是,也算是科举中人。

    章妈妈曾稀罕的想,人家的父母都是什么样的,今天就让她见着一个。

    小人儿家的坏毛病啊,不能惯着。

    ......

    元秀接到肃王府的请帖时,睁大眼睛看了四、五遍才放下来,尽量面不改色的看着请请帖的人,是敬安郡主身边的两个妈妈之一,周妈妈。

    红纸黑字有什么不明白的,再加上周妈妈的解释细之又细。

    “我家郡主明天就开始吃奶,特意请亲戚们过府道贺她。夫人明天还请早些来啊。”

    元秀想想敬安今年十二岁,早就断奶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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