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泽元财姑这对穷孩子夫妻还有一个共同点,一模一样的勤劳。
舒泽读书到四更,他并不是很愿意晚晚都碰元财姑,晚睡就在大部分的日子里完美避开,而夜静容易读书,他只要能控制自己就不愿意碰的元财姑不吝惜炭火,冬夜房里不算寒冷难熬。
元财姑不蒸年货的时候也睡不早,她回家后洗花生,堆放到架上晾水迹,这全是力气活,忙完以后不喘气,做晚饭、喂鸡、补自己扛着花生筐容易磨损的衣裳,炒熟至少五十斤花生,再给舒泽做宵夜。
能种菜的时候还要翻地拔菜等等,天冷她自己做鞋,纳鞋底到深夜。
第二天还要早起,元财姑先睡下,她很乐意为舒泽渥暖被窝,总是带着笑容睡去。
一早,做两个人的早饭,给舒泽留午饭,再就扛着五十斤花生的大筐往京里走,码头被调戏,元财姑同样不敢在官道叫卖,相比之下京里巡逻较多,房屋街道挡风也比官道暖和。
她留了个心眼儿,总是在燕燕店铺附近的街道叫卖,遇到麻烦来得及跑到燕燕店铺那里。
但直到今天,除去昨天送年礼,元财姑没有去过燕燕店铺哪怕要口水喝,这个在学里极不懂事的姑娘,成亲后忽然懂事,或者她以前就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她在学里不讨人喜欢,仅仅是深爱着舒泽,并想得到他。
燕燕早饭后往店铺里来,店铺为两层,楼下店铺,楼上和店铺相同大小的地方,燕燕在这里算账,把货物入账。
实在空,也摆放一部分货物,缺的时候直接补上货架。
她坐下来后,楼梯响脚步声,栾泰提着火盆送来,又把一小堆炭摆放旁边。
燕燕满面笑容:“不够我自己会取,你歇息去吧。”
栾泰不做饭也不读书,更不在正房里帮办年菜,他会几手功夫,每晚巡逻店铺和库房,隔一个更次看一次,睡也警醒,是宅院里的上夜人之一。
跟贺宁的乐旺一同上夜。
回应一声栾泰下楼,楼梯又有脚步声,燕燕奶娘扶着章妈妈上来,近栏杆的地方摆个屏风,她们坐在屏风和栏杆之间,雪衣裹好,加一个火盆,手捧热茶看楼下热闹,这是二位奶娘不照管楼下店铺时的日常。
看街道上经过的行人,远比闷在房里好看,她们看一上午,枣花酒花带着祁寻富祁均妻子趁上午和面揉面洗菜洗鱼洗肉,冬天午后转冷,二位奶娘下午在厨房烧火,看着年菜一样样烧出来,就摆在厨房外面新编的竹筐里,到晚上冻的冰硬,过年时一蒸就得。
脚步声又响在楼梯时,燕燕以为柴枝送点心,却见到店铺帮忙的绿竹:“秀姐送信,锦城郡王妃有了,让咱们过去道喜。”
永益县主家的事情,这个店铺里也大约清楚,燕燕为丁氏喜上眉梢:“这敢情好,竟然还是王妃先有了。”
绿竹撇嘴:“可不,可见金侧妃确有宜男相,帮着郡王妃生男丁的宜男相。”
绿竹是这个朝代土生土长的姑娘,她不排斥妾室,也不认为妾室天生有罪。
说到这里,有人可能要说,那为什么不允许贺宁纳妾?
冯氏直到今天也说燕燕来自“小门小户”,不管任何朝代,开明或不开明,小门小户的人家哪有纳妾的心思?
而贺宁真的纳妾,绿竹也不见得就亏待对方,她看不上金侧妃的,正是妾室为难主母,主次颠倒乱家宅。
这也是绿竹不喜欢南阳侯府和冯氏的原因,奶奶洞房陪嫁上,这还讲理吗?
燕燕、绿竹忙忙换衣裳,枣花酒花碧云柴枝走出厨房,也换了衣裳,又给二位奶娘换衣裳。
章妈妈上了年纪,但并非不能站班儿,而燕燕到哪这老妈妈到哪,直到今天没有错过。
她们下楼时,贺宁雇的车等在门外,抬自己的车出来还要雇马,索性雇车最省事,栾泰没有睡成,他和贺宁跟车,往锦城郡王府而去。
元秀是传话的人,她反而耽搁,锦城郡王府往宫里报喜再就到公主府上报喜,顺道的拐到元秀面前,元秀第三个知道喜讯。
让人知会燕燕和绿竹,元秀把手边家务完成,换衣裳备车找回不知在园子哪里玩耍的慧姐,后面跟来一长串子:永益、东阳、长河三位县主和一个王世孙唐清,一个郡王世子唐汇。
慧姐带着小伙伴们换衣裳,丁氏打发人进门,又是两份珠宝,一盘子十二件给元秀,这回敞开说话:“我家郡王妃有了,接下来安胎要紧,县主还请世子夫人多多照顾。”
实际照顾的是元慧,一盘子六件珠宝给慧姐。
元秀收下来,让丁氏的人回家说自己等下就看她,让人先喊永益县主到身边,披着通红小雪衣的永益县主在奶娘叮嘱下,说:“谢谢婶娘给做新衣裳,永益喜欢。”
公主府也好护国公府也好,不是一般富裕的府第,元慧带着她的小伙伴经常住在家里,就要过年,公主府上拿出衣料给家里人做衣裳,元秀也有,孩子们和慧姐也有,又知会元秀给孩子们帮衣裳。
这与县主们、世孙世子缺不缺衣裳没有关连。
“永益,跟着慧姨妈去向母亲说恭喜,然后还回来,还和慧姨妈堆雪人儿,可好?”元秀笑道。
“好!”
永益县主回答响亮,他们刚刚就堆雪人儿,雪球堆到一半被找来,其实老大不情愿。
自从她母亲丁氏告御状,永益县主就一直跟随元慧,一起上学,一起逃学,隔上几天元慧受到公主提示或姐姐吩咐,送永益县主回去看母亲,母女亲香一时,跟随元慧回来。
小县主没想家,送她回府的人还有元慧的小伙伴,这些小县主的小亲戚们,都在元慧房里住上好些天,间中有回家过又回来,一起送小县主回家看母亲,走的时候一起催:“是时候了,姑祖母殿下房里放好点心了,昨天说红豆软糕,多加果仁儿,好走了的。”
丁氏就含笑让女儿走:“听话,别惹姑祖母殿下和婶娘姨妈生气。”再就多多的道谢元慧,慧姐小脸儿昂扬着,把小伙伴们又带回去。
丁氏屡送重礼不无原因。
元秀带着他们坐车,先见婆婆,问婆婆有什么话叮嘱丁氏,公主告诉了她,不过是安心养胎这样的话,元秀又把两盘子珠宝送上,回了话。
公主和上回一样,从元秀盘子里取一件留下,余下的让元秀带回,还道:“不要克扣慧姐的,给她的全是给她的。”
元秀笑应着,珠宝交给回房的丫头拿回,出门的人跟上,一行马车直奔锦城郡王府门外停下。
小小子们在车里坐的着急,嚷道:“几时下车?我的雪人儿还等着堆呢。”
却哄着他们等在车里,直到另外一辆马车过来,敬安郡王走下马车:
“嫂嫂,我来的快吗?收到你送的信,我就按你说的换了新衣裳,急急的来了。”
元慧带着小伙伴陆续下车,只有宪王世孙唐清黑沉小脸儿不肯动,刚才喊下车的是他,现在赖在车上的也是他,他拿胖拳头捂住自己大眼睛:“我不要和她玩,我不喜欢她,我们都不喜欢她。”
元慧笑嘻嘻:“我喜欢她,也喜欢你,这可怎么办?”
小胖子继续嚷:“喜欢谁多一点儿?”
“这会儿拜客哪里弄的明白,我只是担心我的雪人儿,如果你再耽误不肯下车送永益回家,忽然来阵北风,把我的雪人儿吹化了可怎么办?”
北风怎么可能吹化雪人儿呢?但唐清乖乖下车,垂着胖脑袋坠在最后面。
敬安郡主和元秀并排走在前面,全神贯注听元秀说话,压根儿没有留意还有个旧仇在后面。
孟奶娘陪着郡主过来,把元秀的话也听着。
元秀循循道:“进去说恭喜,不要说错话,有喜这是大喜的事情呢。万一只想恭喜却说错话,那就不好,只说恭喜不会错,郡主你是孩子,一般也不会和你说许多,你只说恭喜吧。”
“可是,我想问男孩还是女孩?”敬安郡主道。
没有生产过的元秀觉得这个问题有难度,但她没有停顿:“现在还看不出来吧,嫂嫂膝下有永益,当然想要个男孩,可现在哪里说的出来,这种问话岂不让人伤心吗?”
在亲戚往来里,其它的皇亲不需要元秀提点带契,敬安郡主却一定需要元秀带着,奶娘孟氏对郡主忠心耿耿,但皇亲们眼里哪有她,她无法帮着敬安郡主正常和亲戚走动。
进房以前,元秀把考虑到的,一一交待给郡主。
敬安郡主面对元秀知无不言:“可我只说恭喜吗?我还想多说一句。”
“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呢?”元秀并不完全代郡主做主张,敬安郡主需要自己开动脑筋,这样她独自走亲戚时,临时遇到事情不会自己不敢解决。
敬安郡主笑眯眯:“我还没有见过小孩子,我想知道哪个月见到他?”
“郡主是想问几月里生,你是个姑娘,生产的话你要避羞,你不能问。”元秀笑道。
敬安郡主灰溜溜,但并不放弃:“那我,想知道小孩子穿什么颜色的衣裳,这个行吗?”
“这个可以,但要注意措词,走亲戚和会客人说话,要精致些动听些,郡主你可以说,小衣裳备的足够吗?如果不够可以让我府上裁缝帮忙准备,只是不知道嫂嫂喜欢什么颜色,又喜欢什么式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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