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义赶紧把自己整理的账本都收起来。
最近刚开了印,户部要整理账目,他虽只是个郎中,却是正经的实职,总揽了好一摊子事,每次查账都是人仰马翻的,让人头疼,这几日忙得厉害,要紧的账目自然是要在衙门里做,但有些陈年旧账也要归档,白日当差时没空做,只好晚上回来赶赶工了。
当然,再多公务也没妹妹要紧。
李成义紧紧张张地盯着韩氏。
韩氏翻了个白眼,抱怨了句就又低头去改自己的里衣,这些贴身的衣裳她都喜欢自己缝,不爱用那些针线上的人。一是为着干净,二来她更爱做些紧身些的,让针线上的人做,总是做得不合心意。
李成义:“……”
所以呢,哪个毛脚妹婿对自家好妹子动了歪心思?
好不容易旁敲侧击地哄着媳妇把事说了,李成义眨了眨眼:“做得吃食好,也没什么不好的,自己能养活自己,咱们家也少操一回心,到时候你看着送份贺礼便是。”
阿玉同环姐儿走得近,换了以前,他是要急的,现在还急什么?环姐儿同云家关系亲近,她身份上的那点事,便也不算什么了,京城里的聪明人都不会去乱计较。
就说宫里那位带御器械,兼任中书舍人的那位,陛下信他如信自己的眼珠子,他是张家的私生子,此时世人皆知,可谁会真得在乎?张家人在面前也不会流露出些不合适的情绪。
当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世上傻子也不少。
可傻子们的做法,谁会关心?
昨日他听朝中相熟的朋友道,陛下亲临云家,和云老先生见了一面,两人相谈甚欢。
反正最近一段时日,云家哪怕如今并无人在朝中任职,地位也十分超然,只要环姐儿能同云家交好,她便能顺顺当当地在京城站稳脚跟。
“就是环姐儿同卢家的亲事,咱家老祖宗到底怎么想?不提退亲,也不再寻环姐儿来说这事,唔。”
李成义吐出口气,“老祖宗莫不是把事给忘了?”
韩氏:“……”
真当老祖宗已经老糊涂了不成?就算她男人将来糊涂了,老祖宗也是家里最清醒的那个。
顾湘准备小食肆开张的事,虽说李成玉现在一提起‘顾记’的小食就满眼小星星,满意得不成,简直要把顾湘的手艺吹捧到天上去,可顾湘对她认认真真考察过的那些京城饮食界的情况,还是颇重视。
京城酒楼林立,小食店众多,京城这些骄民们可和顾庄寻常百姓不一样,他们喜欢吃,更会吃,很能享受美味。
就如李成玉所言,不光是大酒楼,哪怕街边的小脚店也不容小觑。
“盛世啊。”
将来史书记载中,这必然是繁华盛世。
顾湘有点矫情起来,在原主的记忆里,顾庄的老百姓们可是连糖都不怎么吃得起,他们憧憬京城,偶尔会说达官贵人能一顿能吃一个碗大的馒头。
盛世同百姓无关。
也不对,史书里记载的百姓,可她脑子里百姓的概念可没什么关系。
谷</span> 不说远处,就在这座京城里,顾湘有点愁东京骄民们吃遍了山珍海味,嘴都刁,不像顾庄那么好糊弄。
可只在不远的城外,百姓衣不蔽体者众多,无忧洞为什么屡次清剿,愣是剿不干净?鬼樊楼的生意为什么永远根绝不了?
顾湘矫情了一会儿,就老老实实为自家的美食点接着奋斗了。
盛世有盛世的好处,想当初她在顾庄时想赚美食点,那真是连心理医生的活都要做,毕竟活人才能享受美食,才能给她提供生命,麻木的活死人,可给不了她美食点。
在京城大部分时候就不必费这个力气了,虽然大家嘴巴刁,想让这里的食客满足,似也不是件容易事。
“一开始小食的种类不能多,甜口的山药糯米团子算一道。”
顾湘想了想,“做肉火烧吧。”
京城人几乎什么都吃,寻常百姓吃得最多的,还是面食,什么馒头,包子一类,都是日日要吃,顿顿要吃的东西。
顾湘想做的火烧,是她买的‘诗情画意’套餐里的一道主食,名字叫‘胭脂泪’,别看名字这般雅致,可其实说白了就是一道肉火烧,也叫肉饼。
最近顾湘都没从商城里买菜谱,光是她买的那些,其实到现在离研究明白还早得很。
如今顾湘的知识储备挺足的,换成这时代的厨子,哪怕只是一道半道的菜,都足够磨一辈子,吃一辈子的。
想把火烧做得好吃,和面这步极要紧,怎么使力,油酥怎么制,加多少面,多少油,怎么醒发等等,都是学问。顾湘靠着自己的调味技能,才能把别人需要许多年的经验给简化掉。
铜炉烧得滚热,顾湘麻利地揉着面团,顺手挖了一小块儿半肥半瘦的猪肉,辣椒碎和香葱的肉糜揉到面团里去,压成小巧玲珑的面饼,小面饼就半个巴掌那么大,直接往铜炉内壁上一贴,油滋滋的。
顾湘闭着眼,眼前都仿佛能看见小小的面团是怎么耗出一层层的油脂,外皮一点点变得金黄,酥脆的面皮混着一滴滴嫣红的油脂一起剥落,露出米黄中透着些红,绵软的内里。
“胭脂泪,到还有点像。真想要个烤箱。”
她现在用的是挂烤的炉子改的铜炉,控温上实在有点难度,顾湘扫了眼外头探头探脑的老狗,还有帮厨他们。
老狗立时特别有眼力地取下长长的木头夹子,把肉火烧一一夹出来放在篓子里。
每一个都是外皮金黄,稍稍显得油了些,可顾湘按照以前的眼光觉得油,照着当下的眼光,却是好得不得了。
老狗瞧着这肉火烧,可比之前那道甜品有兴趣的多了,趁着其他人没反应过来,赶紧先抢出一个,一口咬下去,酥脆的渣渣顿时掉了满口,又香又鲜美,一点点汤汁,配着一点点的肉香,混了稍稍软和的油滋滋的面,那口感,那滋味,简直无法言表。
骨相其实只用了一点点肉而已,可就这一点肉,就让这寻寻常常的火烧有了灵魂。
香味随着风四散。
周围好些住户都忍不住探头探脑。
“这家主人怕不是和我们有仇?”
“就是,香一日也便罢了,这一天到晚的不停歇,时时刻刻都香,谁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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