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步友刚一走,顾湘就出门进了书房,让人把赵瑛,李生都叫了过来,备上茶点一边说话一边等消息。
顾湘在此之前,就是那日看到兵匪过境,在集市上劫掠那日开始, 就猜测这次来顾庄的官兵,应与那什么悍匪黄步友有所勾结。
不过也只是猜测,这会儿到是很确定了。
“那些官兵应该也不是铁板一块的,唔,应该说我们这回的敌人,也不是铁板一块,你看看这几天多热闹?”
还有人来真心实意地劝村民们搬走的,口口声声说官兵要征用这片地方, 抓那黄步友。
可黄步友来的姿态, 还有他那股子轻松惬意,脸上那种自信,无不说明他底气十足。
尤其是全寿灵都知道有官兵正在追捕这厮,消息村村户户都清楚了,何况是他?
他的底气何来?反正顾湘以自己看推理小说,看推理动画的那点脑子,就认为黄步友和那些要来抓捕他的官兵有勾结。
顾湘饶有兴致地捧着茶杯,一边喝茶,一边想最近发生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
想她当年什么时候想过,自己还能看到这样的热闹,自己的日子还能过得如此波澜壮阔。
她如今是十二万分地感谢自家的金手指先生,要是没洞察之眼,就她那点脑子,在这世上恐怕早就被人坑走卖了三百回。
顾湘吃了半晌茶点, 兴奋劲稍稍下去些,又蹙眉沉吟道:“这些官兵,不知道……是不是都是刘太监的人。”
赵瑛眨了眨眼,这回到没表露他身上自然而然带出来的冷酷,只是极平静地道:“虽然都算是那刘太监的人,但其实很多士兵根本就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只是随波逐流。可他们既然做了,自然要付出代价。”
“我们会看着,放心。”
李生目光闪烁,“若他们还有人性,那自然最好,若是——”
若是果真对寻常百姓举起屠刀,若是果真能毫不犹豫地屠村。
那他们也就死有余辜了。
李生知道在军中,军令如天,军法如山,士兵们自然要令行禁止,当年他和公子去西军待过一段时日,有两次小规模的敌军犯边,入关打草谷,都是拿汉民们顶在前头攻城的。
西军的将士们弩箭,并未因为底下是自己的同胞就有一星半点的犹豫。
当时他也好, 公子也罢, 都能理解,也佩服他们的坚守。
这么多年,唯有西军战斗力始终保持在最好的状态,禁军和人家比都差出好大一截来。
西军的手上,也染了不知多少无辜的鲜血,但没人会恨他们,就是那些最后死在弩箭下的百姓,对他们也是只有感激。
说话间,村外不远处的双峰山,已经起了骚乱。
尤海觉得自己总是很幸运。
当初他在勇毅军,很早就成了刘公公的心腹,还是最老的班底,可那时候也不知为甚,他每每要参与个活动,总是要出点岔子。
闹到最后,李校尉到后来居上,成了领头的。
他闹得没脸,也就连平日里姓李的收买人心的活,也不大参与,结果后来勇毅军一出乱子,多少人都栽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他反而顺顺当当地脱了身。
因为他始终和李校尉不对付,后来勇毅军被打散,重新组建了新的勇毅军,他反而颇受器重,成了气候。
这回运道来了,几次为刘公公办差,他都办得又顺利又妥当,简直是福来运转。
此次出来,尤将军是本着捡便宜来的,而且还几乎算是万无一失的大便宜。
前头有黄步友那厮冲锋陷阵,他的人只在外围帮着围堵一下便是,都没必要真卖力气干活。
可——
尤将军同黄步友一碰面,心里却是一咯噔。
要说他真正算来有什么长处,那应该有一点,就是眼睛厉害,观察入微。
他一眼就看出黄步友这张脸上,别看笑眯眯的,一副双方是好盟友的模样,可其实他对自己充满了古怪的敌意。
尤将军也瞬间提起心,幸亏他听过黄步友的种种行为以后,也惊讶于这人心狠手辣,怕是不好控制,心里早提了戒备,也准备了后招,面上一笑,眯了眯眼,悄悄做了个手势。
“老大,他们在山上伏了人。”
“将军,有人偷袭!”
双方都一叹:果然如此!
黄步友身边的弟兄瞬间结成阵势,直直地如一把尖刀,有进无退,朝着这些士兵冲去。
他很清楚,敌众我寡,又被人卡主关隘,向后撤也无处可跑,唯一的生路就是趁对方没反应过来瞬间打通通道杀出去。
双方瞬间就撞在一起。
老狗,陈旭两个,回头看了看,见李生带着人默默靠过来,低声道:“什么时候动手?”
“别急,等黄步友快钻出去了再动。”
刘太监和一个两鬓略染了一点霜色的白面书生正在顾庄后山祖坟外围坐着。
两个人都穿了暗色的衣衫,坐在林子里丝毫不显眼。
书生伸手拍打了几下,赶走周围的蚊虫,眉头紧蹙,低声道:“咱们的目的只是这一片地而已,不知有多少法子能用,你何必非选这样极端的。”
刘太监不为所动。
不过这般短的时日,刘太监就瘦了一大圈,头发也白了些,眼睛凸出,看起来有些凶相。
“极端?”
很快,他就会让姓顾的那人知道,什么才是极端。
所有的调查中,都没有证据证明,小公子的死和顾湘有关,可有些事,何必要证据?
至少他不需要。
刘太监和白面书生一直很安静,只半晌,忽然听见远处喊杀声阵阵,两个人才对视一眼,目中露出些诧异。
“刘公,好像,好像——”
不等探子说完,刘太监目中陡然爆发出强烈的恨意,沉默了瞬间,却是骤然起身:“走!”
轰!
刘太监刚走了两步,耳朵里嗡一声,眼睛,鼻子,嘴巴鲜血喷涌而出,整个人砰一声倒在地上,胸腔鼓噪,像是一只吸满了气的青蛙。
“不——”
大业未竟,他不能死。
他不想死。
书生到是好些,喷出口血,骨碌碌从山头滚了下去。
雪鹰把剑收起来,小小地打了个呵欠,总觉得过来杀人,没有去正经打仗来得有趣过瘾。
“啊,对了。”
雪鹰轻声道,“小娘子让我告诉你,那小书生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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