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柳少师救的?”琉璃花房外,大皇子妃很是诧异
那位柳少师年纪轻轻位居内阁魁首,却浑身冰冷没有一点人情暖味,若不是托着早年祖父那边的一点交情,怕是都请不来。
这样的人也会救人?
“许是凑巧。”
“这顾阿蛮倒是好运道。”
想到自己曾经费了如此大的人力心力,只为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官公子牵线。
大皇子妃气息不稳,剧烈咳嗽起来,身旁的嬷嬷熟练的从腰间的香囊里倒出几粒药。
大皇子妃摆摆手,“出来前刚喝过,不用。”
嬷嬷又把东西放回去,轻轻给大皇子妃推拿起手上的经脉。
大皇子妃脸色颓唐的厉害,她闭着眼睛平息了片刻,“人都给我安排好,他们既想做那春秋大梦,就让他们做个够。”
水榭那里,婆子丫鬟簇拥着顾阿蛮往后院琅庭里去,顾阿蛮浑身水淋淋的,头顶暖阳都晒不透她过分苍白的脸,最要命的是她在湖里失了鞋。
“劳烦嬷嬷就近给我找个客厢,再让我身边的婢女带换洗衣物过来。”
“顾四姑娘别担心,奴才早就命人准备好了热水,衣物,只等姑娘过去。”
从刚才落水到现在不过片刻,枭水的丫鬟婆子也是才找来的,这热水备的还真是快。
顾阿蛮面露难色,“嬷嬷体谅,我刚才在水里泡了太久失了力气,这会浑身使不得劲,恐怕是起了烧。”
婆子们面面相觑。
顾阿蛮羞恼,“怎么,大皇子府这么多的客厢难道还容不得我歇息片刻。罢了,看来是不欢迎我,我还是就此回府的好!”
“阿蛮姑娘莫气。”玉花荫后走出一位鬓角戴着绿梅绒花的嬷嬷,这人一出来,周围的婆子丫鬟就安静下来。
“此处临着顾府五姑娘的院落,不如姑娘前去歇息一二。”
顾阿蛮面露迟疑,虽只是一瞬却被嬷嬷看在眼里,“阿蛮姑娘若是恐惹一府姐妹担心,不如去临着这里不远的云仙阁。”
这嬷嬷边让下人去抬软轿,边对顾阿蛮解释,“那里本是以往给二姑娘备着的住处,只是后来云芙姑娘去了红霞山女学,就空置下来,但是时常打扫,碳也是现成的。”
“嬷嬷说的二姑娘可是汪云芙汪姑娘?”顾阿蛮一脸惊奇,“听说那红霞山绿云馆主收徒十分严苛,即便是王公贵族若没有真才实学也都无法进入,没想到汪二姑娘竟有这样好的才学。”
嬷嬷面带微笑,“二姑娘是聪慧,可再聪慧也比不得昔年的大皇子妃,她当年可在红霞山十二花令使排六,掌红莲花令。”
这些事顾阿蛮可是从未听说过,她只知道红霞山女学里的学生个个人中龙凤,随便一个都是当世赫赫有名的才女,其中更以号令百花的十二花令使闻名于世。
她没想到大皇子妃姐妹二人俱是出身这里。
更没想到像大皇子妃这样家学渊源的人,都只能排六,那第一又该是何等惊才绝艳。
顾阿蛮问了嬷嬷许多关于红霞山的事,这嬷嬷倒是知无不言,可毕竟只是下人知道的并不多。
软轿一路把顾阿蛮抬到了云仙阁。
这里一应东西俱全,烧炭的小丫头看上去比顾阿蛮还小,小脸蛋被火热的红扑扑的,见着人进来连忙退到一边。
“怎么炭味这么重?”
“回嬷嬷的话,前两日下过雨炭有些潮,又不敢通风怕冷着姑娘。”
见嬷嬷没说话,小丫头继续回禀。
“水是从其他院里提过来的,衣裳备的是云芙主子的新衣,去请了郎中,也已派人去给姑娘身边的侍女姐姐传话,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来伺候。”
嬷嬷这才好似满意,点点头,“年纪不大做事却是个麻利的。”
“只是四姑娘是客,怎么能让她身边的人伺候,你去传信让皇子妃的贴身婢女风花雪月过来,不拘是哪一个都不能怠慢了贵客。”
小丫头得信就要跑出去,还没掀帘子就听那贵客开口。
“就她吧。”
于是热气升腾的屋里只剩下小丫头似是第一次伺候人,站在一边局促的抱着衣裳。
她偷偷的抬头去看这个留下她的娇客,就见那绣着佛华金莲的玄色衣袖下露出笋尖似的两根手指,嫩生生放在水里搅了搅,热气氤氲里,衣袖垂落皓腕如雪。
“您可真好看。”
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小丫头脸颊爆红,“奴婢给您宽衣。”
小丫头还没顾阿蛮肩膀高,做事时需要踮着脚,确实是没怎么伺候过人,宽个衣都手忙脚乱一头热汗。
“我自己来吧。”
小丫头窘迫的垂下头,“您该应下嬷嬷提议的,奴婢……奴婢远不及皇子妃身边的风、花、雪、月四位姐姐。他们可是被宫里嬷嬷亲自调教过的,听闻以往还有其他府邸上的郎君想要求娶,不过奴婢身份太过卑微,也只见过其中两人。”
见顾阿蛮泡在水里闭着眼睛没有应声,小丫头忙红着脸噤声。
“她们是何模样?”
浴桶里顾阿蛮缓缓开口,显然她一直都在听。
小丫头显然没料到顾阿蛮会应声,受宠若惊,“花影、逐雪两位姐姐虽然不比您好看,却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
顾阿蛮扶额拧眉,虽然偶有应声可神情间疲惫之极,就连郎中看诊时也神色厌厌,好在这种应对风寒之症的药丸都随身带着,顾阿蛮服下两粒再撑不住俯在小几上睡了过去。
几乎等人一离开,趴在小桌上睡沉的人就低头吐出了药丸,只是时间太长,药丸化了不少。
“姑娘,奴婢进来给您添炭。”
是那个烧炭的小丫头,顾阿蛮连忙趴回去。
然后就是开暖炉,夹炭火的声音。
之前手脚麻利的小丫头,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炭火,那双动不动就窘迫的眼睛,此时不停的打量着睡着的人。
只瞥到顾阿蛮鼻尖微微冒出汗珠,脸颊也变得红润之后,这才满意似的关门离开。
门外戴着绿梅绒花的嬷嬷就等在门外,见人出来,忙问,“可成了?”
而小丫头却好似听也没有听到,扬着脸从她身边走过。
“这小丫头身份怕是比这嬷嬷地位还高。”
贴在窗缝上的顾阿蛮喃喃自语,可他们说的“成了”又是指的什么?
屋里门窗紧闭,又燃了香炉烧了热炭,人在其中只觉闷热头昏,顾阿蛮以手做扇,先前在湖里冻了个透心凉,这会却是鼻尖热汗晶莹,脸颊更似着火。
“得赶紧离开这里。”
可惜这精挑细选的云仙阁,屋门紧锁窗户紧闭,顾阿蛮一扇一扇去试,却一次又一次失望,而随着她的来回走动,手脚也越来越酸酸软软使不上劲,她昏昏沉沉的走了几步,却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香炉里香气蒸腾,火炉里炉火烈烈,顾阿蛮好似困兽束手无策,又像游鱼收拢网中,只能张着嘴等着被刀俎鱼肉。
“我不甘心!”
她唇红似血,被汗打透的发卷曲的贴在她的脸上,眼睛已经开始迷蒙,顾阿蛮甚至已经开始看到一些花花绿绿的幻相。
濒死之鱼,那怕刀俎高举,也会反击。
迷迷糊糊里她摸向发间,在那里顾阿蛮摸到了自己戴着的发簪,她咬了咬牙。
顾阿蛮记不得自己扎了多少下,她只记得当她努力爬到窗户底下,看着那窗户推开凉风涌入时的喜悦与愕然。
窗户开了。
却不是她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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