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岂不是输了。”

    “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一刻钟前还斗志昂扬的小人儿,这会蔫头巴脑的成了小白菜,丢人的没法看。

    斗诗先抽诗签,一人十签作诗十首,十首诗成可得一吉祥结,吉祥结只可与吉祥结比试,得双结者可于抽签处换双鱼佩。

    同等,双鱼佩也只可与双鱼佩比试,以此类推双鱼佩后是玉净瓶、莲花、华盖、法螺,而法螺整场比试只有两枚。

    也怪不得顾阿蛮哀嚎,这诗会从天不亮就开始,这个时候就是顾阿蛮诗仙再世,一层层的拼杀上去也已经晚了。

    柳宣芝真的是很喜欢看这个女人垂头丧气的样子,他慢悠悠的摇着扇子,“说两句好听的,爷告诉你个别的法子。”

    他话才刚落,就听到人群里响起个惊喜的声音。

    “顾阿蛮?真的是你啊。”

    离得远了钱川还不确定,等靠的近了才一脸欣喜的过来。

    他今日可没穿那绫罗绸缎,一身最寻常的布衣往身上一套,那就是品行高洁得的寒门学子,与整个诗会完美融为一体。

    顾阿蛮还得是瞧着他腰间的七星铜钱才能恍惚认出这么个人来。

    “你也是为了群山帖而来?吃了不少苦吧。”

    钱川前所未有的关心热络,老话怎么说的来着,最怕商人突然的关心,如果你没听过那一准听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顾阿蛮低额垂首柔柔一笑,跟那小白花似的娇婉动人,“公子那条不吃苦的路,价钱几何?”

    要不说,钱川最喜欢的就是顾阿蛮“实在”。

    原来这不论是吉祥结还是双鱼佩,每败十人便是佼佼。

    若是两枚法螺都已送出为,佼佼者可持十枚信物与法螺同擂斗诗。

    “咱们既是熟人,这价钱自然是好商量。”钱川伸出五根手指,“随随便便这个数就好。”

    顾阿蛮更是娇羞,“就知钱公子对我不错,五两就五两吧。”

    “五两?”钱川笑容僵硬,顾阿蛮你清醒点,咱们的交情不值这骨折价。

    “顾四小姐玩笑了,五百两,一枚。”

    顾阿蛮:“你在开玩笑?”

    钱川笃定摇头:“不二价。”

    顾阿蛮“……”

    “公子可以走了。”

    “这价格真心不贵。”钱川还想最后挣扎一下。

    “你想这寒门学子寒窗苦读十多载,除了科举,也就只有这样的场合才有崭露头角的机会,如果不是因为家中贫寒,谁又愿意拿辉煌前程来换。”

    他痛心疾首的拍着心口,“咱们手里拿着的哪里是吉祥结,分明是他们苦厄命运下的无奈抉择。”

    见顾阿蛮犹豫,钱川更是乘胜追击,“我可你透个底,刚刚可是有好几位贵女都在我这里买了吉祥结,你再不主动点,到时候凑不齐十枚,我可也就没办法了。”

    真是无商不奸,这心理拿捏的很到位。

    顾阿蛮抽了抽嘴角,旁人她不清楚,钱川这个唯利是图的本性她却是了解的。

    “公子为了这个诗会请了不少写手吧。”

    钱川掉着鳄鱼的眼泪,悲痛的点点头,可不是,为这事,他半年前就开始筹备。

    人人都说他掉钱眼里,只认钱不认人,却不知道他为了今日付出多少。

    忽然他反应过来,见鬼似的退出老远,“看破不说破,顾阿蛮你这样没人跟你玩的。”

    钱川话音刚落,就见一包东西嫌弃的甩进顾阿蛮怀里,包着东西的边角掀开,七、八个玉净瓶混着四五个吉祥结从里面滚出来。

    “我滴个财神乖乖。”是他看到的那样吗!

    钱川愣眼看着掉出来的东西,嘴颤的差点闪了舌头,“你是怎么搞到这么多的。”他控诉的看着顾阿蛮,“价格不合适我们可以谈,买别人的东西就是你的不对了。”

    “我的钱,你有意见?”

    柳宣芝淡淡一瞥,就让这位上京有名的钱串子,乖乖噤声。

    他可不敢对这位煞里煞气的散财童子有一丁点的不满,至少,面上不敢。

    可钱川这心里也嘀咕,究竟是那位夭寿的东西,竟然敢半路截胡拦他的生意。

    钱川顺着柳宣芝示意的方向瞧过去,就看到一位矮小瘦弱的清秀书生正笑呵呵的数着银票,他嘴角媒婆痣一颤一颤的,见钱川看过来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钱川气的磨牙,“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给我站住!”

    钱川这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过去,大有不共戴天有我没他的架势。

    顾阿蛮有些担心,“不会出事吧。”

    有事更好,柳宣芝才不管这个,“他们两个打娘胎里就打,死不了人的。”

    “他们两个是……”

    “兄妹。”

    那刚才那位带着媒婆痣的公子就是钱川的妹妹?顾阿蛮笑起来,“这钱尚书一家倒是可爱。”

    这样的相处模式,她却是有些羡慕的。

    柳宣芝哼哼两声,也算默认。

    顾阿蛮看着怀里这一包东西,“这么些东西很贵吧。”

    钱川那里最为平常的一枚吉祥结就要五百两,她手上这些怕是几张顾威的欠条都压不住。

    “钱我是没有的,东西我也不准备还。”顾阿蛮看着柳宣芝道,“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你觉得我会缺?”

    这话说的,顾阿蛮可是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堂堂锦国公,大魏最为年轻的国公爷,身家、权利、地位、容貌、钱财,这人好似生来就拥有一切。

    顾阿蛮摇摇头,“你活的真让人嫉妒。”

    柳宣芝畅快的笑起来,他目若朗星,面如冠玉,绯衣红袍玉扇锦带,非是繁花满目,星河璀璨不能比拟。

    顾阿蛮忽就觉得他国公爷的封谓是“锦”,一点也不奇怪,这才算是恰如其分,人如其名。

    公子当如是。

    国公柳宣芝。

    不过他眼角眉梢荡起的笑意,在看到抽签处换取法螺的人影时,那眼底春光乍泄般的璀璨光影,渐渐被邪气冷肆代替。

    他从身后搭在顾阿蛮的肩上,修长的手臂却直指前方,“你问我想要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最讨厌的就是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顾阿蛮你记着,给我离这人远远的,只要让我看见你跟他在一次——爷就打断你的腿。”

    “现在交朋友都这么危险的吗?”

    顾阿蛮审视的看着柳宣芝,却发现这人没在开玩笑,他眼底的厌恶犹如利刃,仿佛只要她说一个“不”字,这刀就会落在她的身上。

    顾阿蛮握着他的手,将那手臂微微倾斜了角度,指向人影身旁的另一个。

    “那你也给我记着,我与这人不共戴天,这世上你喜欢谁都行,唯独不能是她。”

    柳宣芝挑眉,“不放个狠话?”

    “不敢。”

    “爷让你放。”

    “黑狱里有种刑罚叫做“微风拂面”,用薄刃将人的面皮从中刨开,因面皮没有全破,所以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结痂,据说这个时候皮肤分外娇弱,那怕只是细小涌动的微风,也如千万钝刀撕捥血肉。”

    顾阿蛮眸眼冰冷,她侧脸望着柳宣芝,像已经将那皮囊描摹了千百次,“这个法子我一直都想找人试试。”

    让你秀,不是让你青出于蓝。

    柳宣芝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看来做你的朋友也很危险。”

    “彼此彼此。”

    要不说缘分这个东西当真奇妙,柳宣芝心说,他当初明明见着顾阿蛮这人,是想亲手摧毁,让她那份与众不同凋零在自己手上的。

    可是你看现在,他们旁若无人的站在一处,连厌恶人都来的如此光明正大。

    “对了,你还不知他是谁。”

    柳宣芝不屑撇嘴,“他就是出身陇西,落败氏族萧氏之后的三省解元——萧禧。”

    柳宣芝不愿过多介绍,可顾阿蛮却知道,萧禧不仅是三省解元,还是殿试头名。

    只是他考取功名时家中长辈去世,这才暂居白鹿书院守孝,只等三年孝期一过,就是金科提名当朝新贵。

    前途一片大好,更有人声称他是下一个柳渊。

    而柳宣芝更不知的是,前世他名义上的那个妻子,曾被这人许诺予以深情厚谊私奔离京。

    只是万万没想到啊,顾阿蛮竟在他身边看到了顾明鸾。

    “原来你们这么早就认识了呀。”顾阿蛮抿着嘴角笑了,“真好……”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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