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阿蛮问,“刺客明明是三皇子找来的,为什么事情会牵扯到你身上?是不是三皇子反水了?”

    顾阿蛮担忧的从来不是三皇子出卖盟友,而是连大皇子都能反手推出来背锅,更别说是她。

    “是如夫人。”

    大皇子诚恳道,“我很确定这件事不是出自老三的手笔。”

    刺客身后有多不干净,姬怀善心知肚明,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会冒险把自己推出来。

    “竟然是如夫人。”顾阿蛮心头诧异,又觉理所当然,能在异国他乡杀出重围,重新被故国接纳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角色。

    为今之计最要紧的是先把大皇子摘出去。

    “我去审讯刺客。”

    顾阿蛮说着就要起来,却被大皇子紧紧拉住,“如夫人竟然敢让刺客反口,就定然不会让他再说出一句多余的话,你现在过去也只是浪费时间。”

    大皇子沉吟片刻,“如果今天来审讯我的是其他人,或许我还需要多费一番计较,可既然来的是你,那就简单多了。”

    大皇子说着往顾阿蛮身后看了一眼,黝黑的通道里,隐隐可见,一角华服在墙角隐没。

    他眼底眸光闪烁,忽然之间大喊大叫,顾阿蛮下意识间连忙搂住他,“你怎么了!”

    大皇子却好似被什么突然出现的东西惊吓坏了,扑到顾阿蛮怀里瑟瑟发抖。

    顾阿蛮还想再问,却发现大皇子已经惊厥过去。

    原本在墙角隐没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牢门之后。

    看着面前被锁上的牢门,柳渊神色莫名。

    “看来我把他惊着了。”

    柳渊这一开口,顾阿蛮这才发现对方的存在。

    如果不是大皇子突然示警,她甚至连柳渊何时出现在身后都不知道。

    明明他已经那么小心的去探听身后的动静,却忘了,以柳渊的内里要做到落地无声易如反掌。

    这个认知几乎让她惊出汗来,如果刚才他们谈论的被柳渊听到,现在装疯躺尸的那个人就该是自己了。

    顾阿蛮扶着大皇子慢慢躺倒在身后铺陈的稻草上,她脱下来的衣裳,还搭在他的肩头,手心却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袖。

    不得不说,这死装的,面面俱到绝对一流。

    顾阿蛮想要将衣袖从他手中扯出,借着身体的遮挡,大皇子在她手背上迅速写了几个字。

    顾阿蛮微微挑眉。

    面对大皇子的指示忍不住的惊讶。

    不过只是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不再迟疑,起身离开。

    出来前开锁的时候,柳渊就一直隔着牢房的栅栏看着她,那目光很奇怪,但是审视探究,还有几分不知是何缘故的沉冷。

    顾阿蛮心虚的低头找着钥匙,她垂落的眉眼,被额前的碎发轻轻覆着,只留下一线倔强的眉眼。

    柳渊不喜欢她这副红唇紧抿的模样。

    “他说了什么?”

    顾阿蛮摇摇头,手指终于找到那一枚钥匙,拧开锁链时,心理无声地舒了口气。

    “都是一些无意识的话。”顾阿蛮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叹了口气,“堂堂一介皇子沦落成这样……挺可怜的。”

    柳渊:“你去见修玉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感慨。”

    顾阿蛮唇瓣抿的更紧,“果然,世间所有的师父都会护着徒弟,我师父若在,恐怕也会护着我。”

    低沉的气压越发冷凝。

    柳渊的声音像是淬了霜雪,“我说过,绿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可他护着我。”

    顾阿蛮看着他。

    “大人。”

    “若我说,日后六皇子是个昏君。”

    “陷害忠良,诛杀无辜,你现在会走过去杀了他吗?”

    她的眼睛迫切的看着他,却在那双眼睛垂落时,扬起个笑模样来。

    “大人不会这么做吧。”

    顾阿蛮笑。

    “大人现在告诉我绿云有多不好,难道我现在就会走过去直接给师父一刀吗?”

    “大人。”

    “人跟人之间是不能这么算的。”

    柳渊微微错愕。

    看着眼前说话的小丫头,明明是一副笑模样,可是扬起的嘴角却比哭还要难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太称呼他为二叔,也不再称呼他为少师大人,而是像身边任何一位客套而又疏离了官员那样,一声又一声的叫他“大人”。

    该是应该早就听惯的。

    可每一次听着。

    都让他有种……什么东西在自己指缝间溜走,却抓不住的虚幻。

    小丫头的心里在想什么?

    他似乎永远也琢磨不透。

    就好像现在。

    他们好像在谈论着绿云,又好像在谈论着一些别的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的?”

    柳渊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他高大的身形几乎将瘦弱的顾阿蛮笼罩在自己的身影里。

    他们离得那样近。

    近到顾阿蛮能清晰的感知到柳渊那近乎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近到他肩头垂落的长发,落在顾阿蛮触手可及的地方,周围是他的香气,呼吸里是属于他的气息。

    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逸冷冽的好看到失真的脸,就悬停在与顾阿蛮不过方寸的距离上。

    顾阿蛮大气都不敢出。

    她努力的秉着呼吸,耳尖是红的,脸颊是红的,就连鼻尖也是红的。

    颤动的睫毛不敢去看面前的他,水漉漉的眼睛,像是被春风惊动泛起波纹,只敢将那几乎要将她包围的金莲纹路,一遍又一遍的描摹。

    那双眼睛越躲避的视线,柳渊就越想看清那双隐在眼睛深处的想法。

    “你在疏远我。”

    顾阿蛮不知道柳渊在试探什么,更不知他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

    她只能尽可能的调动生平所学,努力让自己一举一动不露出丝毫马脚。

    顾阿蛮在心里深深提了一口气,她仰头看着他,这个动作将两人本来就所差无几的距离缩的更近,“我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大人就是大人,谈何疏远?”

    她努力的笑着,退后一步,“大人,我就要及笄了,未免以后谈婚论嫁多有不便,大人还是与我不要靠的太近才好。”

    “你说的近……是指这样?”

    柳渊更近一步。

    这举动几乎惊到了退后的小丫头。

    对方像只受惊的兔子。

    在柳渊的压迫下步步退后。

    最终背抵牢门,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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