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寂寥,月色映在江面上,小船幽幽的晃着,窗棂后顾阿蛮托着下巴望着江面,看那一轮残月升了又落。

    曹白凤端了碗进来,里面乘着的是顾阿蛮日日需要服下的汤药。

    汤药苦涩,顾阿蛮却并不多做言语,捧着汤药小口小口的喝着,若不是这药是自己亲手熬的,曹白凤都要以为她喝的是水。

    从今日见过柳渊后,曹白凤就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两人的身份并没有任何重叠的轨迹,却又好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还有那个乌安……

    顾阿蛮捧着药碗看他,少年郎下巴上的胡茬冒出来,这让他显得少了几分少年气,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这样一个陪着她看夕阳,撒网,熬药的男人,竟然是当今曹贵妃的弟弟,国舅爷——曹白凤。

    这笔一网拉上来捞上个仙女还要让人觉得惊奇。

    “我不明白,你的身份在大魏如此尊崇,为何要在江上漂泊?”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曹白凤宠溺的把碗接了,拿了药膏去给顾阿蛮受伤的腿脚换药。

    他的侧脸专注而俊朗,不知是身份的挑明,还是因为一些别的什么,摇晃的渔灯里,他周深都弥漫着一种很独特的雅致韵味。

    他开了口。

    声音像被江水洗涤光润的雨花石。

    “我一直都觉得身份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一件最不重要的东西,位高权重使人快乐,打鱼撒网也使人快乐,既然都快乐,那是国舅爷还是江上渔郎有什么不一样?”

    “再说……”

    他唇角的弧度微微笑起来,“我本来就是市井里摸爬滚打的寻常人。”

    曹白凤摸着自己的下巴,眼里多了几分玩味,“虽然我一直觉得身份是种很多余的东西,但如果这能使娘子更喜欢我的话,我也不介意娘子因此多高看我一眼。”

    “我们以前也认识吗?”

    顾阿蛮问,“你见到我时,我是怎么样的?”

    曹白凤微微思忖了下,他不由的想起自己与顾阿蛮初次见面的场景,点心与酒,慵懒与笑。

    “甜香醉人,软糯可口。”

    曹白凤回味似的眯起眼角,“一生所见诸人颇多,唯娘子与众不同。”

    他的手指穿过顾阿蛮的发心,覆着薄茧的手温暖熨帖,“在江上撒下那一网,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庆幸的事。”

    顾阿蛮的视线穿过那只留恋在自己发型上的手指缝隙,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曹白凤。

    世上那有如此多的巧合。

    一切相遇不过早有预谋。

    “可是好奇怪,为什么最先遇上我的是白凤?”

    曹白凤的手指无意识的僵硬了下,他还在笑着,可是嘴角的笑意却再维持不住。

    他早该明白的。

    按照顾阿蛮的聪明,她又怎么会想不到。

    顾阿蛮对曹白凤是感激的,无论这一网在撒下时曹白凤想的是什么,但救了她是事实,她得认这份恩义。

    “白凤。”

    顾阿蛮抬手将曹白凤的手握在指尖,男人本该温热的掌心有些冷,她像以往一样轻轻合在指尖。

    “我相信你救我时,只为救我,可我想知道,白凤在赶来这里时,收到的又是那些消息?”

    顾阿蛮道,“我不喜欢不明不白的死,更不喜欢稀里糊涂的活。”

    那并不是一个怎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但是这一个问题,会牵动出更多的问题。

    现在。

    曹白凤倒有些明白,为什么柳渊会那么轻而易举的离开,只因为他深知顾阿蛮的敏锐。

    曹白凤心里狠的咬牙,这柳渊莫名其妙的冒出头,又轻轻巧巧的,把一切问题都丢下。

    这厮,忒阴险。

    “顾四姑娘这许多问题,不如由在下回答。”

    一道声音从船舱外面响起,这声音顾阿蛮并不陌生,是这段时间里,为她诊治的医者。

    来人尖嘴猴腮,消瘦非常八字胡鲶鱼须,像不怎么正经的牛鼻子老道。

    “顾四姑娘可以叫我四耳。”

    四耳在旁边作揖,他说话时,嘴上的胡子一抖一抖的,像是某种成了精的大仙十分有趣。

    “不过在小老儿说之前,姑娘得先明白一个理,别人说的,只是别人眼中看到的,这里面或多或少的都掺杂了一些私人情绪。”

    “若要得知其中真相,还要看当事人当初心里是如何想。”

    听到这样一番话,顾阿蛮对这位四耳顿时肃然起敬。

    三人成虎道听途说,一样人百样心情,所经历的感悟也各不相同。

    世人皆是如此,意图从别人那里探听事实真相的自己,何其可笑。

    顾阿蛮思忖片刻,抬首道,“我若想要自己回忆起过去,先生可有办法?”

    四耳捋着自己的八字胡,那双精神奕奕的小眼睛里闪着前所未有的光亮,他正要开口,却听身后传来两声意味不明的咳嗽声。

    四耳回头。

    他家楼主,好似偶感风寒一样清着嗓子,见到顾阿蛮看他,他颇为腼腆的笑了笑,“可能是受了凉,你们聊,我没事的。”

    可等顾阿蛮追问四耳是何方法时,四耳就跟河蚌一样。蚌壳紧闭怎么也不说了。

    “白凤!”

    曹白凤端着茶一脸无辜,“我可什么都没做。”

    顾阿蛮才不吃他这一套,“你要是真的什么都没做,怎么知道我在问什么!”

    她赌气的看着他,“难道我连救治自己的方法都听不得吗?”

    曹白凤一副不怎么同意的样子,“不行,太危险了。”

    “你知道!”

    这家伙一直知道让自己恢复记忆的办法,却一直藏着掖着不告诉自己。

    顾阿蛮拧着眉审视的打量着他,那一遍又一遍搜查式的目光,只看的曹白凤浑身发毛。

    “你别乱想,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曹白凤就差指天对地发誓表真心。

    但除此之外,无论如何,曹白凤都对让顾阿蛮恢复记忆的方法闭口不提。

    顾阿蛮看着他安静下来。

    “如果我一开始对于让我恢复记忆的办法只是怀疑的话,那你的态度就证明了我的猜想。”

    她的视线落在月夜下波光粼粼的江水上。

    “无非让我再死一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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