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相争,博公主一笑?

    看似游戏,却又与羞辱有何不同。

    场面一时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只看着被顾阿蛮指出的凉州刺史和兰连虎。

    尤其是凉州刺史的亲兵,此时已是难掩面上怒气。

    顾阿蛮却好似视而不见,只笑看着堂下的凉州刺史。

    “大人在等什么?”

    凉州刺史静静的看着顾阿蛮半响,眼皮微垂,却难掩眸中光亮。

    好半响,都没有人出声。

    大厅里落针可闻。

    直到凉州刺史抱拳行礼,虽无言语,却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

    顾阿蛮笑意越深,她亲自抬手斟了两杯水酒,她姿势慵懒而优雅。

    “我喜欢听话的人,这酒是我赐予今日角斗勇士胜利的水酒。”

    兰连虎还以为顾阿蛮会把酒亲自递过来,可事实上,顾阿蛮仅仅只是斟酒,就仿佛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她嘴角含笑,像逗弄池塘里的鱼儿,抛下香饵,等待鱼群争抢。

    可事实上,却是顾阿蛮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凉州刺史的底线。

    王吕宋箫四位家主相视一眼,又将目光落到凉州刺史身上,显然,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凉州刺史,想要知道他会如何应对。

    是坚持自己的风骨,还是在昭国王权下低头。

    兰连虎也在看着自己的义父,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对自己义父的性格再了解不过。

    不论顾阿蛮是何身份,这样打脸,已是将义父惹怒。

    而像一个将义父惹怒的人,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有些担心的看着顾阿蛮。

    他不明白顾阿蛮为什么非要如此。

    两杯水酒静静的立在桌案上,澄澈的酒液一览无余。

    兰连虎上前一步,“我父亲管理军队严苛,最忌讳喝酒误事,今日他还要安排人手守护公主安危,这酒还是我来喝吧。”

    顾阿蛮却上下看了他一眼,眼底玩味毫不掩饰,“原来我在你们城主府上,还有性命之危。”

    兰连虎只觉头痛,他不是这个意思哎。

    顾阿蛮却突然眉心一颦,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其实我知道的,你们大魏根本就没有将我这个公主看在眼里。”

    “重重官兵守护,还能让我送亲的队伍被劫,损失了那许许多多带往大魏的心意。”

    “等到了上京,帝王怪罪,我可要好好跟他诉下苦,毕竟这东西早不丢,晚不丢,怎么就偏偏在你凉州城失了踪迹。”

    这话已经与威胁无异。

    凉州刺史听着官威甚大,可是跟大魏千千万万的官员比起来,这不过是一个最低微的官职。

    恐怕到时候,这无意间的一句话,就已是能将凉州官场上下大肆换改。

    这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凉州刺史。

    一种难言的愤怒涌上兰连虎心头,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毕竟这官场上就是大鱼吃小鱼的做派。

    可当这人换成顾阿蛮时,他愤怒之余又有些难以置信,他印象中的顾阿蛮不该是这样子的。

    那个温柔美好强大而独立的姑娘,现在却让他觉得十分陌生。

    兰连虎的情绪全部写在他的脸上,顾阿蛮看在眼里,却又将目光转变向“忍辱负重”的凉州刺史。

    被刁蛮任性的昭国公主打压,不知有多少人为这位大人抱不平呢。

    可惜啊,官大一级压死人。

    凉州刺史端起了杯子,精致小巧的杯子在他手上仿佛一根绣花针那样渺小,他紧紧的盯着顾阿蛮,然后一饮而尽。

    顾阿蛮这才拍手叫好,“这才乖嘛。”

    “大人如此厚待我昭国,等我入京,我必定好好美言大人这样的勇士!”

    兰连虎也端起被子,喝酒的时候,他分明看见之前那些看戏的世家,面露羡慕,感叹兰家好运道。

    他目光沉了沉,将空杯往桌上一拍,再抬眸眼中已是多了许多阴郁。

    角斗在诏国流传时,因为见血见肉,暴力又血腥,所以才会在自诩彬彬君子的昭国大受追捧。

    可如今,角斗的两人却是父子,与其说是角斗,倒不如说是切磋。

    不过哪怕如此,世家大族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顾阿蛮开始时还有心思瞥上两眼,到最后却好像失了兴趣,目光渐渐落到之前倒酒的两只杯子上。

    两只杯子一高一低。

    高的那个是兰连虎喝过的,还算正常,矮的那个则属于凉州刺史,精美脆弱的杯底,陷入坚实的黄杨木桌面,可见当时凉州刺史该是有多么屈辱。

    一道凶悍而冰冷的视线,从角度的方向看来,顾阿蛮抬眸,就见凉州刺史在挥拳间,看向的竟然是自己的方向。

    那破空的拳风,仿佛不是朝向兰连虎,而是拳拳到肉打在顾阿蛮身上。

    强劲的力道震得兰连虎都退了几步,他看着自己胳膊上被义父击出的白印,两只手腕都要被震的失去知觉。

    偏偏一直看着的顾阿蛮,还在说风凉话,“兰小公子瞧上去不大行啊。”

    顾阿蛮掩着小扇吃吃的笑起来,“看来我对兰小公子过多期待了。”

    兰连虎那个气呦。

    本来胳膊都已经被震的发麻了,这回确实一抖威风,仿佛被击退的人不是自己。

    “再来!”

    顾阿蛮笑意越深,她的手指落在桌上,又一下没一下无的敲击着,旁边似乎暗了一些,却是兰易水过来了。

    “你来这里,是山主属意的?”

    兰易水声音并不大,因为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场上的角斗,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说话的两人。

    顾阿蛮摇着扇子,仿佛没有听见兰易水的质问。

    兰易水却好似明白了什么一样,“看来我说的没错,只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冒充昭国公主?”

    昭国公主前来和亲,路过凉州城时遭遇劫掠,前来劫掠的乃是臭名昭著的荒原人。

    这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魏侠女甚至还前去追捕逃走的荒原人。

    兰易水想不明白,“是不是昭国公主出了什么事?”

    兰易水问,“所以你才会冒名顶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的通。

    “你真的很吵。”

    顾阿蛮摇着扇子慢慢道,她眉目清冷,那怕身着锦衣华服长发披肩也无法遮挡。

    这倒有几分她平时的样子了。

    兰易水觉得自己猜中了。

    “你不明白。”兰易水道,“我义父与其他人不同,若是让她知道你是冒名顶替,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她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你想用他立威,让所有人不敢质疑你的身份,虽然想法是好的,但是却用错了方法,你这样,他只会越发记恨你。”

    知道顾阿蛮不是特意针对他们,兰易水声音也缓和了很多,“氏族与我义父交好,趁着他们都在这里顾不得你,尽快离开凉州城的范围。”

    兰易水正苦心相劝,却忽听的一声幽幽叹息。

    “可惜来不及了。”

    兰易水还没明白,顾阿蛮话里的意思,就见正在角斗的兰连虎本该出拳的身形突然踉跄了一下,这致使凉州刺史将他一脚踢倒在地。

    众人纷纷喝好。

    可是在使劲踢出这一脚后,凉州刺史却也是满头大汗,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正要踏前一步,却觉得眼前一阵模糊。

    “大人真是年迈了,不过区区一会拳脚,竟也后继无力。”

    顾阿蛮的讥讽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想当初大人也是上京将军,风头正劲前途无量,谁知却是行差踏错而被贬到这荒凉小城。”

    凉州刺史眸眼低垂,眼中怒火犹如实质,“公主殿下还请慎言。”

    顾阿蛮却是托腮而笑,“大人为何生气?你应该开怀大笑才对,毕竟若是没有当年贬黜,大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受到诸位世家十余年供养,以至于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刚才还在谈笑看戏的世家大族,在听到这句话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顾阿蛮。

    这位昭国公主,前几日还向他们递出了交好的橄榄枝,以至于让他们错以为这是一位十分好相与的刁蛮草包,从而放低了戒心。

    谁能想到内里却是如此犀利。

    甚至一言道出,他们私底下隐藏多年的关系。

    凉州刺史已经被人搀扶着从地上起来,他目光阴森,丁看着顾阿蛮的眼神,好似看着一只将死的猎物,“你到底是谁。”

    凉州刺史这话一说完,却觉眼前一阵恍惚,他双脚一软弱,不是有人搀扶,恐怕已经跪倒在地。

    “义父!”

    兰连虎条件不对赶忙起来,可是才刚撑起,却又浑身酥软倒回地上。

    怎么会这样?

    兰连虎看向全然失去力气的双手,视线不由自主的看向之前那队承着酒液的杯子。

    “酒里有毒……”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杯子后依旧笑坐着的人,一种难言的情绪将他笼罩。

    顾阿蛮……

    他无法相信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是自己最喜欢的姑娘。

    凉州刺史也发觉出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他愤恨又怨毒,“昭国公主不过金钗之年,你根本不是她,你到底是谁!”

    “交出解药!”

    凉州刺史的亲卫兵顿时,刀剑出鞘指向顾阿蛮,而之前叫进来的那些黑衣侍卫,也在第一时间拿出兵器,护在顾阿蛮身边。

    刀剑森森,杀意腾腾。

    那被刀剑拥簇的人却好似没有看见这无尽杀意,她手中的折扇依旧慢慢悠悠的晃着,不像是被人包围,反倒像是看戏。

    “大人刚刚还叫我殿下,这会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你看看这一个个舞刀弄枪的,简直要把我吓坏了。”

    顾阿蛮夸张的拍着心口,笑意却不达眼底,她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士兵,也看着跟凉州刺史站在一处的世家。

    末了,她看向地上被人扶着的凉州刺史。

    “我劝大人少说一些话,多留点力气,毕竟你中的这药,无药可解。”

    兰连虎一愣,他中了毒,还是顾阿蛮下的?

    为什么?

    顾阿蛮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要好好质问一下,那个仿佛高高在上的女人,可是顾阿蛮确实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交出解药!”

    凉州刺史的亲卫在短暂的慌乱之后,持着刀剑上前,他们的数量十分可观,此时全部围困起来,想要逼迫顾阿蛮拿出解药。

    曹白凤给顾阿蛮留下的士兵并不多,凉州刺史的人每上前一步,顾阿蛮的安全圈,就会缩减一步。

    周遭的黑衣侍警惕的看着靠近的士兵,那被细心保护在中间的顾阿蛮,却没有半分被包围的觉悟。

    “你们赢不过的。”

    “就在我刚才跟你们说话的时候,大魏的士兵就已经将你们凉州包围。”

    “王吕宋箫四家族,你们与凉州刺史暗中勾结,把控凉州周遭地界,甚至胆大包天竟然敢对昭国和亲队伍下手,你们人长的丑,胆子确实不小。”

    或许是顾阿蛮的质问太过严厉,哪怕这四个家族已经跟凉州刺史统一战线,但是听到顾阿蛮这样质问时,还是忍不住反驳。

    “我们没有!”

    “你少胡说!”

    “你胆大包天冒充朝国公主,最有罪的那个该是你!”

    更有甚者,竟然放声高呼,“此女冒充朝国公主,公然下毒谋害大魏朝廷命官,应该将其捉拿,斩首示众!”

    “对!”

    “将他斩首示众,以是我大魏威严!”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应和。

    那义正言辞的模样,仿佛顾阿蛮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呵……”

    顾阿蛮冷笑一声,“就凭你们也配给我定罪?”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顾阿蛮话音落下的那一瞬,就见无数黑衣侍卫从门外疯狂涌进,霎时间,将厅里众人包围的严严实实。

    曹白凤从门外昂首走进,路过凉州刺史身边时,唇边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兰大人,上京一别许久不见。”

    凉州刺史看着说笑的曹白凤良久这台好像想起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是你!”

    凉州刺史脸色一冷,“你是曹白凤!”

    “难为兰大人还记得我一个无名小卒,我还以为这凉州城,已经让大人忘记了,昔日沙场搏杀的凌云壮志。”

    凉州刺史脸色越发难看,他看着曹白凤,也看着被曹白凤隐隐护在身后的顾阿蛮。

    “国舅爷还是少叙旧,你们无缘无故包围我凉州城府,还对我这朝廷命官下毒,若是你们今日不给我个说法,我定一本参到圣上那里!”

    顾阿蛮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心情大好。

    “大人可知现在朝堂由谁暂管?”

    顾阿蛮慢慢说,“就是当年叫你贬黜至此的柳渊。”

    “大人当年遭贬是因为他,如今被人捉拿欺负,想要讨回公道时要求的那个人还得是他……啧啧,大人还真是不计前嫌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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