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振看着这一大群伏地而拜的官员,神色陡紧,不自禁的抿了抿嘴,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这些,可都是大明朝最高级别的官员,重臣,而今,都在跪拜他!

    换做谁能不紧张!?

    ‘我这就是崇祯了?’

    朱振感觉到太阳穴在鼓动,表面平静,心脏跳动如擂鼓,心神紧张到了极点,暗自秉着口气,强自镇定,看着这群人,道:“都起来吧。”

    “谢陛下!”一众大臣慢慢起身。

    他们悄悄抬头,观察着这位年轻的新君:肉眼可见的勉强镇定,神色紧张,有些坐立不安,慌乱掩饰不住。

    观察着朱振,又情不自禁的悄悄对视,目中都是说不清的味道。

    首辅黄立极面无表情的立着,枯瘦的脸上,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之色。

    振坐在椅子上,目光观察着这些人,心头还在飞速思考着眼下的局势。

    ‘这帮朝臣是靠不住的,能站在朝堂上不倒,即便不是阉党,至少已经倒过去,不能指望他们辖制魏忠贤,还是得靠我自己!……曹化淳,你可得快点……’

    朱振内心焦急,现在,他只能寄望于掌控禁军,与英国公张维贤的京营内外相辅,迫使魏忠贤与阉党投鼠忌器,不敢继续乱来!

    朱振在沉思,朝臣们在观察,一时间,文华殿内十分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人突然出列,抬手道:“启禀陛下,当务之急,是为先帝下葬,臣建议,此事交由司礼监太监,魏忠贤负责。”

    朱振现在对‘魏忠贤’三个字十分敏感,闻言就眉头暗动,看向说话的这个人,转着念头,语气和缓的道:“据我所知,凡是重大典礼,都由礼部主持,什么时候由司礼监负责了?”

    说完,他看向黄立极。

    黄立极抱着手,微低着头,面色不动,好像没看到朱振的眼神。

    说话的人顿了下,道:“陛下,您现在应该自称朕了。臣说的是,交给魏太监负责,并不是交给司礼监,而是魏太监。魏太监于国有大功,先帝深为器重,德行高隆,先帝的丧礼应由他为主,礼部等协助,方显庄严。”

    ‘教我做事?魏忠贤于国有大功?德行高隆?由一个宫里太监主持帝王丧礼才显庄严?你是昏了头吗?’

    朱振心里有些不满,看着说话的人,又瞥着黄立极,余光扫过其他人,这些朝臣表情各异,好像都在盯着他。

    朱振心里忽然猛的一紧!

    这个人,或许就是魏忠贤派来试探的!

    朱振心里飞转:‘魏忠贤的权势已经足够大了,不能再给他任何机会!曹化淳曹化淳,你可要再快一点……’

    朱振心头越发焦急,面上不动,暗自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看着说话的人,道:“由内监主持皇兄的丧礼,不合礼法吧?”

    说话的人立马接话,道:“陛下,魏太监,不止是内监,还是当朝国公,于社稷有大功,先帝倍加信任,由他主持,并无不妥。”

    朱振眉头挑了挑,这特么的就这样公然的睁眼说瞎话?魏忠贤再怎么受天启宠信,能改了他是皇家奴仆的身份?

    再说了,你们这些自号清流的直臣文官,不是素来看不起阉宦的吗?现在怎么就能允许一个宦官主持帝王丧礼了?

    还能再离谱一点吗!?

    朱振看着群臣,心头渐渐冒火,满殿文武,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这帮人,为了权位,礼法就全然不顾,没皮没脸的巴结魏忠贤,连他这个新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朱振压着怒火,转向黄立极,道:“黄卿家,你是首辅,你怎么看?”

    黄立极面色如常,道:“臣恭听圣训。”

    朱振双眼暗凝,有一丝凝重。

    ‘这黄立极是什么意思?听不懂我的话吗?还是在故意给我这个新皇帝难堪?’

    ‘真是一个忠君体国的好首辅!’

    朱振心头怒火更多,目光看向黄立极身后,淡淡道:“诸位卿家怎么看?”

    “臣等恭听圣训。”

    群臣齐齐抬手,话音整齐划一,好像经过排练一样。

    ‘好一帮忠直大臣!’

    朱振脸色陡沉,胸中的怒火蹭蹭往上涌,暗自的咬牙切齿。

    他已经看明白了,这帮人这不止是在献媚魏忠贤,还是在给他下马威!

    朱振胸快气炸了!

    这时,那人又抬手,道:“陛下,臣认为,魏太监办事周妥可靠,忠心耿耿,由他主持先帝丧礼,最为合适。先帝丧礼拖延不得,臣请陛下应允。”

    朱振脸角猛的抽了一下,心头的怒火差点压制不住。

    这个人,一而再的逼迫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胁迫他以向魏忠贤邀功吗?

    就在这时,朱振余光一瞥,看到了曹化淳出现在侧门,看着朱振,躬身,不动声色的点头。

    朱振又转头看去,只见正门悄悄出现一个微胖中年人,身前衣服绣有‘信’字模样,身后继而是两排握刀的十多个兵丁!

    朱振顿时心中大定,目光冷冷的盯着说话的人,道:“卿家是?”

    文华殿内的朝臣,背对着门口,隐约有人察觉,回头看去,却又什么都没看到,面露狐疑。

    说话的人肃色抬手,沉声道:“臣内阁辅臣,施鳯来。”

    朱振心中一阵冷笑,坐直了身体,俯视着他,道:“既然卿家坚持说符合礼制,那就朕问你,太祖皇帝在宫内铸有一块铁柱,上面刻有十一个字,卿家记得是什么吗?”

    施鳯来脸色骤变,惊愕的看着朱振,说不出话来。

    朝臣更是面露惊恐,一些人眼神流露着慌乱,直直的盯着朱振。

    首辅黄立极眉头皱了下,旋即恢复了平静,枯瘦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当初,朱元璋为了防止太监干政,在宫里竖起了一块铁牌,上面刻写着‘内臣不得干预政事,预者斩’十一个字。

    这块铁牌,在英宗正统年间,为了太监王振而捣毁,旋即发生了差点让大明亡国的‘土木堡之变’!

    可以说,大明有着深刻教训,可现在,偏偏就出了一个九千九百岁的大太监魏忠贤!

    朝臣早就忘记了那深刻教训,对魏忠贤争相攀附,哪里还有什么风骨可言?!

    着实是可笑!

    朱振面无表情的扫过这满殿朝臣的表情,尤其是首辅黄立极,刻意逗留了片刻,慢慢转向施鳯来,淡淡道:“卿家是不知道还是不记得,要朕告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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