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秉竹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示意其他人退下,“你进来说话吧。”
门关上,男人抱拳行礼,“世子爷,我家小姐调了一批粮食,已经往京城运来了,小姐请世子爷帮忙护送。”
“粮食?她从哪儿搞来的粮食?”
“是我们扬州庄子上的。”
“有多少?”
“江南的庄子共有二十一处,共六七万石粮食。”男人看了叶秉竹一言,云淡风清的说。
叶秉竹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
“这些粮食,她,她运来做什么?”
“请世子爷送往定王军中。”
“全都给他?”叶秉竹难以置信地问。
“全部都给!”
叶秉竹怔愣住,半晌没说出话。
前线战况不妙,明眼人早就选择了明哲保身,哪里有人还愿意向定王府示好,毕竟万一荣王打了进来,定王一派肯定是他们头一个收拾的。
可这丫头……她却把自己的粮食全捐了出来。
“世子爷!”秦仲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叶秉竹回过神,“进来。”
秦仲进门后,先上下打量了一番书房里的陌生人,然后径直走到主子身旁,耳语几句。
叶秉竹的脸色变了变,“当真?”
秦仲看了眼屋里站着的人,只点了点头,没说话。
“自己人,但说无妨。”
“是。此事千真万确,朱大人从宫里出来,就直接进了户部衙门,不多时,就传出消息来说户部要筹粮。给邢登尚老将军的旨意已经由吴公公带着送过去了,不日就要启程。”
叶秉竹手指摩挲着案几,脑子飞快的转动着。
他跟夜非辰相识多年,很是清楚他的手段,让朱林河筹粮和让邢登尚出征,像他的手段。
既然如此……
叶秉竹只觉得周身畅快了不少,这人还有心思琢磨这些,想来心中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这粮食我可不会白收,等着看我给她赚回两倍的银子来。”
男人面露震惊,“怎么赚两倍的银子?”
叶秉竹轻笑,“前线军粮吃紧,今日朱林河和兵部的张尚书定是受了皇帝的敲打,如今匆匆会衙门商定筹粮之事,也说明皇帝催的紧。如今这情形下,他们为了筹粮,定是什么代价都肯付的。你快跟我仔细说说,这粮食如今到哪儿了,我要立刻派人去迎,等运到城外,咱们就坐地起价,狠狠赚那群王八蛋一笔,军粮发霉一事,跟他们都逃不了干系!”
男人心里默默地想,真狠啊,这也行!
“秦仲!”
“世子爷?”
叶秉竹笑得诡异,“去把楚怀行那个傻子带来,给他侄女卖粮赚银子的事,他怎么能不来呢?”
秦仲抱拳出去。
男人见此事已了,行了礼打算离开,却被叶秉竹喊住。
“你家小姐如今到哪里了?”
“回世子爷,小的离开时,小姐他们已经到了五溪和大夏的交界之处。”
叶秉竹点点头,“她这一路可顺利吗,有没有带封信来?”
——
魏安然这一路,不顺利。
一点也不顺利。
即使有段东这种老手在,也没见识过五溪这遍地毒虫毒草的架势。
那群虫子仿佛打不烂碾不死一样,寻常的草药对他们半点用处都没有,好不容易魏安然找到了驱虫的办法,毒瘴一起,那些虫子又活了过来,继续追着他们的马车跑。
那架势,活像要把他们生吃了一样。
不止这些,五溪虽在山林里,却是一座座低峰矮坡,他们在山上时需要躲避四周的毒蛇,下了山,又要躲遍地毒虫毒沼,晚上瘴气浓重,他们不敢停留,只能继续上山与毒蛇为伴。
要给魏安然第二次机会,她怕是没有勇气再来一遍了。
过了几日,他们终于看到了活人。
他们顺着地图走到了一座大山脚下,才在一处相对平坦安全的地方看见了几户人家,这边的话虽听不太懂,但好歹有段东这种走南闯北的人,一阵鸡同鸭讲过后,他们打听到,这虽然是五溪的地界,但盘瓠蛮都住在山的对面。
他们要想见到盘瓠蛮,只能翻过山去。
段东掏出一把银子递给他们,让他们帮忙带路,谁知那些人像是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咬了两下没味道,摆摆手拒绝了。
魏安然想了想,指着身后的两匹马,那群人才眼前一亮。
最后,魏安然用两匹马换了一个当地的向导。
那向导年纪不大,约摸着十六七岁的模样,虽然瘦瘦小小的,却因为他常跟父亲去外面的集市,学了几句官话,交流起来比其他人要简单一点。
他们舍了马车,收拾了行李,徒步上山。临走前,向导的母亲还给他们每个人身上塞了一个小木条,魏安然不解其意,那向导用磕磕绊绊的官话解释道:“虫……毒……不碰……”
魏安然眼前一亮,这就是他们驱虫的东西!
只是没等她开心多久,这山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纵使魏安然觉得自己身体素质不错,爬到一半也觉得自己脚步沉重,气喘吁吁了。
吴杜若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她行李不多,却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原本聒噪不堪,如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全是后悔。
“小姐,我来背你?”
段东往魏安然身前一蹲,魏安然看着他宽厚的背,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等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你再背也不迟。”
天色渐晚,众人在半山腰找了处平坦无风的地方生了火,一群人分了粮食和水,就这么坐着休息了一夜。
第二日,他们继续往山上爬。
这山路越发陡峭蜿蜒,再往上,肉眼可见的雾气缭绕,时常传来野兽的嚎叫声。向导在前面绕来绕去,像是避开什么,灵活的很,可苦了他们这些中原人,魏安然跟在后面,简直头晕眼花。
一行人里,除了向导和段东面色如常外,就是文雯这种习武之人,也支撑不住,一脸惨白,更别说手无缚鸡之力的吴杜若了,这会,她累到连嚎哭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魏安然好歹还装着给心上人解毒治病的心思,她呢,她本来是想跟着来玩的,谁能知道这“玩”不是游玩,而是玩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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