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秉竹看着他清澈的眼神,心里一阵泛苦。
“世子爷?”
“啊?”
楚怀行叹了口气,轻声说:“朝上的政事,王爷的身子,还有宫里的事,全都压在你头上,也怪不得你着急,这要是放在我身上,非急火攻心,晕过去不行。”
哎呦!
叶秉竹简直想把人给搂住,趴在他肩上哭一会才好,这呆头鹅怎么这么懂他,这话熨帖得想让人狠狠亲他一口。
——
皇宫里。
弘顺帝深吸一口气,悠悠转醒,随即便是一阵咳嗽。
顾皇后忙差使太医上前,又是锤,又是揉,好一番折腾,才让他咳出些痰来,人才平静下来。
弘顺帝扫了眼殿里跪着的人,“庆王,你过来。”
“父皇,儿臣在。”夜非宇忙上前一步,大着胆子替皇帝拭去额上的冷汗,一脸焦急。
弘顺帝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片刻后,“朕身体有恙,就让庆王替朕监几天国吧。”
庆王心里乐开了花,但面上不显,还是一副担忧的模样,跪在龙榻前,伏首道:“父皇,儿臣不敢!”
弘顺帝看他一眼,“有什么不敢的,起来吧,不给朕丢脸就行。”
夜非宇依旧没起身。
顾皇后笑着打圆场:“你这孩子,连你父皇的话也不听了,还不快起来。”
“是,儿臣定为父皇尽心竭力。”夜非宇从地上爬起来,“儿臣就不打扰父皇休息了,先行告退。”
弘顺帝摆摆手,“皇后一并退下吧。”
顾皇后上前替他掖了掖被子,“皇上,就让臣妾在这里照顾你吧。”
弘顺帝还是摆了摆手,“都退下吧。”
母子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告了礼,转身退出。
弘顺帝这时却突然睁开眼,冷冰冰地看着离开的二人。
“你说,他会如何监这个国呢?”
偌大的寝宫,如今只剩下张公公候在一旁,他忙走上前,斟酌着说:“皇上,这种朝堂之事,老奴又何从得知,老奴只知道服侍好皇上。庆王殿下这些年都是您亲手教导,想来也不会太差。”
弘顺帝冷笑一声,没再说话。
久到张公公以为他睡着了,打算替他盖好被子退下去时,弘顺帝又突然睁开了眼,“那畜生怎么样了?”
“回皇上,已经开始用饭了。”
弘顺帝看着他,冷哼一声,“这人啊,都是有软肋的,只要你捏准了,就像蛇被拿捏住七寸一样,就是神仙也得低头。”
张公公赫然一惊,自打皇上登基后,就很少说这种狠话了,随着年纪愈大,脾气也收敛了不少,脸上常挂着一团和气。
荣王一事,到底对他打击太大,不然也不会缠绵病榻,连早朝都上不了。
“十七那头,可有信来?”
“回皇上,尚无。”
弘顺帝脸上难得的多了一抹柔色,“这孩子,就让他再逍遥几日吧。”
张公公看着皇帝脸上的这抹柔色,心里一惊,垂下眼退到后面,不敢再说话。
——
昭阳殿外。
顾皇后挥避众人,冷声道:“本宫与庆王说几句体己话,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是!”
宫女们垂眸行礼,没有再动。
顾皇后与庆王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出一段距离,才开口。
庆王压低了声音道:“母后,您觉得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如今不论是彭家还是荣王,都死的死,伤的伤,再掀不起什么气候,放眼皇帝的儿子里,能做储君为新帝的,她儿子庆王拔得头筹,顾皇后近日,很是春风满面,得意至极。
她眉眼间带着笑意,“皇儿啊,咱们母子终于熬出头了!”
夜非宇难掩心头喜悦,这些年,他这个庆王看似和荣王平分皇帝的器重和宠爱,实际上,不论是老皇帝还是荣王,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荣王一派彻底倒台,他头上再也没有压制的人,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但是,凡事都不能得意的太早。”
顾皇后脸色一沉,“倒了一个荣王,你父皇怕是又要扶起另一个,皇儿得多加小心才是。”
夜非宇低声说:“母后说得可是十七弟?”
顾皇后冷笑一声,“他如今的位列可在你之上了,你得称呼他为定亲王才对。”
夜非宇不以为意,“母后多虑了,他这名头能叫几天,人都没有几年好活了,成得了什么气候?”
顾皇后想了想,自己也怪自己大惊小怪,皇帝之所以把他抬成亲王,还不是因为他那破烂身子没几年好活吗?
一来是凉州城一战,论功行赏,赏了他个虚名;二来,把他抬到亲王那个位置上,便是有意绝了他登基的可能。毕竟细数大夏所有的亲王,从没有一个能登上皇位的,皆是被排除在储君行列之外。
“母后就是这些年紧张惯了,看见谁都要考虑筹谋一番,这位置合该是皇儿你的,是母后糊涂了。”
夜非宇眼眶一热,“儿臣不孝,让母后操劳了。”
“皇儿,这苦日子,咱娘俩就快熬出头了。这个国,你要好好的监,小事不必惊扰你父皇,免得他以为你难当大任,自己做主就好。但遇上大事,切记多跟陛下和老臣商量,揣度你父皇的意思,尤其是西北的战事和宗人府那些,切记一定不要出头,免得遭人嫉恨,也惹得你父皇不快。趁着你有权监国,定亲王尚未归朝的时候,想办法把你外祖家的人安插到朝中。”
夜非宇皱了皱眉,“母后,这个时候安插,父皇会不会……”
“如今荣王一脉尽数拔除,朝中正是用人的时候,你外祖家的表哥们早就在朝中当了多年的官,提拔一些又有何妨。更何况,这江山早晚都是你的,他们巴结还来不及呢,还有功夫说你的闲话?别忘了,咱们母子两个能有今日,少不了你外祖家暗中出的力气,你可不能忘本啊!”
“是,儿臣谨记!”
顾皇后满意的点点头,给儿子整理了一下衣裳,摸着他领子上的龙腾,笑得一脸得意,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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