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数不清在审讯室度过了多少时日,他们把我从镣架上解开,拖着我残破的身体换了个地方。

    外面的阳光好刺眼啊,我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我身上污浊的血渍被冲刷得干干净净,换上已经消毒好的病服,我躺在病床上,两边还上了手铐防止我逃跑。

    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们要干什么?!我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

    一针麻醉下去,药效渐渐起作用。我终于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

    这一次我睁开眼皮,不再是敞亮的病房。

    限制物一个都没有在我肢体上,我恢复了久违的“自由身”。

    暗黑的空间里唯一的光源是铁窗外面投射进来的光。

    这里是……禁闭室。

    我一骨碌地从床上坐起来,脖子后面传来了隐痛,我用手一摸,上面贴了一块纱布。

    我绝望地意识到,我被植入了oga腺体。

    我紧紧握住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的皮肉里都不曾察觉。

    重新躺回床上,我蜷缩成一团,好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大脑一片空白,我甚至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盯得久了,生理性的酸涩感迫使我眨了眨眼睛缓解疲劳。

    我变成了oga,嗯?

    哐啷,外面的铁门丢进来一个饭盆,和地板相撞发出响声。

    我没有动,仍然躺在床上。

    思绪全部回拢,我不能如此被动地给程安争取时间,在这边拖住严家固然能保住我的性命,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们还没从我身上捞到任何益处。

    我要想个办法主动出击。

    我掀开厚重的被子下床,径直走向门口,端起饭盆回床边坐着。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我不能饿着自己,趁这个关禁闭没人打扰的好时机,我得好好谋划谋划。

    一顿狼吞虎咽,饭盆很快见了底。

    不是,下次能不能多盛点,扣扣搜搜的哪儿够我吃?

    我吃完后把饭盆放回原处。

    进食后补充了一些体力,我必须尽快拿出实施的方案。

    禁闭室待得越久,会越影响思考,我不能拖。

    我闭上眼睛,动用了许久未触碰过的思维构建,在脑海里规划出一个空间。

    繁杂的信息纷至沓来,我一件一件归类到它们所属的领域。

    之前在禁区推演过得沙盘也被一丝不差地搬了进来,如同裁缝师一样穿针引线,理顺了条条脉络。

    而我正处于思维中央,被庞大的关系线包裹。

    排除法、逆向推理,将无用的事件剔除出去后,我逐渐拨开浓雾见真相。

    不行,先停一下,我失去重心摔倒在地,疼痛把我拉回了现实。

    脑子里仿佛被塞得满满当当,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只得虚脱地靠坐在床边,等待身体恢复力量。

    我如今的身体素质太差了,不足以一次性撑到我完成构建。

    窗外的日光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白炽灯,细小的尘埃沿着光线漂浮在空中。

    “嘶……”我按了按大腿,夜里温度骤降,受过枪伤的地方从骨头里透出了疼痛。

    是后遗症,没办法根治。遇冷则剧,得热则减。

    严铮留给我的,还真是,刻骨铭心。

    先由最新的情报入手,徐向晚能来北边,无非有两条路:禁区,或者星际空间。乔家一向戒备森严,哪怕北边有严家的接应,徐向晚要安全抵达北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只能走禁区冒险,禁区是巫师的地盘,一旦闯入,他们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入侵者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南边到北边毫发无伤的人,几乎都和程严两家脱不了干系。

    可是我总觉得还缺少了关键的一环,是什么人把程严牵连到了一起?

    我从南边逃出来之前,程家并没有越界,将手伸向老死不相往来的严家,理事一定是近几年才突破南边的僵局,向北边寻找外援。

    他要霸权,只有外来的势力能给一潭死水搅活,最容易,也是最好的合作对象,那就是严家。

    和严家里应外合,打乔军一个措手不及,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夺下卫外重兵大权,那么南边剩下一个商业也就不攻自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

    最终,他坐上至高无上的宝座,统一南边。

    所以他秘密进行的人体实验,是为了权力得以延续,经久不衰。

    那他跟严家又达成了什么协议呢?理事给的条件不够优厚的话,严家绝无可能冒着杀头的风险私通外敌。

    严家没有把我交出去,更没有急着逼我承认是南边派来的间谍,而是侧面打探其他政场信息,从严铮查找的机甲模型就可以看出来。

    似乎严家想攻打南边的心思不是很强烈,正好与他们掌权人的想法背道而驰。

    严家要反。

    两边都互相借助彼此的力量,要得到最高的控制权。

    可笑的是,两家虽然合作,亮给对方的都是冰山一角,只给出了摆在台面的皮毛。

    直到理事被程安控制住,沈蛟说理事还留了一手,估计就是让徐向晚来严家合谋对策。

    理事能这么信任徐向晚?我不禁起疑。

    他一向肥水不流外人田,知根知底的程家人才能获得他的青睐。

    该死,当初忽略了一个小人物没有去查清背景,现在竟然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

    这是我从政多年的一大败笔。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理智地继续分析。应该还差了点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思维仍然存在漏洞,考虑得不够全面。

    南北两边都要反,还有呢?

    巫师……!

    对上了,都对上了!所有不合理,有待商榷的地方都补上了这个纰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现在才看明白。

    他们在下一盘大旗啊。

    在禁闭室度日如年,只能看着窗外的日照出现,消失,然后替换成白色的光照。

    除了送饭送水,再没有其他人打开禁闭室的铁门。

    我把自己推导的事情原貌,以及我接下来的打算全部封存进记忆空间,只等某天出现机会再触发开关,和严家进行谈判。

    这件事完成后,日子就变得无趣了许多,我开始自己跟自己说话。

    禁闭室没有声音,完全和外界隔绝,长时间待在里面会让人精神崩溃。

    我一直在找事情给自己做。

    这一盆饭我吃了多少口,我喝了几次水,今天我上了几次厕所,我绕着床走了多少圈,墙壁上有几道指甲划痕,我甚至撕裂了衣服,数着开口有多少根细碎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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