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安然回想起井底生活,忙又给自己舀了一碗汤,也没在意厅内各人探究的眼神,自顾自地吃了个欢。
楚老夫人见她这般上不了台面,嗤笑一声。
还以为这丫头多有能耐,不过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团圆饭吃了许久,楚老夫人没再留人说话,众人便散了。
出了东鹤居,刘氏受了莫大委屈般,一直跟在楚三爷身后。
楚三爷起初一副官爷做派,背着手,一脸冷漠地在前面走。
等出了东鹤居,快到景阳苑时,才停下等刘氏跟上。
刘氏见状,眼眶一红,哭得梨花带雨,“爷。”
楚三爷顾及着在外面,只给她一个眼神安抚,低声说:“先回你院里。”
楚安萱站在连廊暗处,看着花园里这幕,得意的笑了。
魏安然那小贱人真敢拿正妻之位压她,还是太嫩了。
爹心里最在意的还是娘,这正房之位,早晚也会还回来的,不过是忍你几日,等你没了利用价值,就算跪在我面前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朝觅尘轩的方向啐了一口,扭身回了院里。
——
魏安然和赵秀秀慢慢往觅尘轩走,今晚吃的有点多,散步回去舒服些。
赵秀秀被正厅这顿团圆饭吓得还没回过神,整个人蔫巴巴的,脚步也慢吞吞。
老天爷呀!
这高门大户里的人都是这么吵架的吗,她只见过乡下吵架,哭闹都是轻的,打个头破血流也是常见。
虽然贵人们吵架不见血光,甚至连声音都不高,却像句句都带着刀子一样,着实可怕。
“秀秀,你仔细听着,能与大房走动,但是一定不要和三房亲近。”
“小姐,我听明白了。”
“还有,你记住,不要轻信府上任何人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全信。凡事多问几句更保险。”
赵秀秀一脸认真地点头。
魏安然见快到觅尘轩了,在赵秀秀身边耳语:“回头走十丈,左手边就是婆子们打牌的地方,机灵些。”
赵秀秀点头应下,“好,小姐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
回了觅尘轩,魏安然先去主屋给魏淑柳请安。
魏淑柳早早吃完饭,已经灭了灯,躺在床上。
借着月光,魏安然看着魏淑柳面朝墙,蜷缩在羽被中,像是躺在谁的怀里。
魏安然站在门口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心里酸楚难解。
从前在南漳村,每晚吃完饭,娘总会和爹一起去后山走走,走到一半娘就嫌累,爹就会背着她慢慢走回家。
她见到过好几次,爹给娘打了洗脚水,蹲着给她揉脚。
她多希望娘还能像以前那样开心,虽然痴傻,但有个爱她的人能让她笑,而不是这样,独自躺在床上,理智地体会痛苦和孤独。
她不忍再看,回了自己房内。
由着丫鬟们伺候着更衣洗漱,不多时,赵秀秀便回来了。
她把人打发出去,悄声问,“可打听到了?”
赵秀秀道:“嗯,负责园子里扫洒的婆子说,园子里有个负责侍弄花草的婆子,人称杨嬷嬷,听说原来是主子身边的得力丫鬟,后来因为背主被打发出去,就在园子里做粗活,应该是她。”
魏安然考虑片刻,说:“她若不想理你,或不答应回来,你便跟她说,‘柳姐儿让我跟您道句谢,这些年辛苦你了’便好。”
赵秀秀不解地看着她,这是为何?
魏安然不想同她解释,只说:“今天累死了,快点上床睡吧。”
赵秀秀回过神:“小姐你先睡,我去看看柳婶……不是,我去看看三夫人睡了没。”
“她已经睡了,别去扰她了。”
赵秀秀一脸惊讶,“怎么睡得这么早?”
魏安然坐在床上:“毕竟……只有早点去梦里,才不会难过。”
赵秀秀听了这话,又想起在南漳村的快活日子,还有大家的笑声,没忍住,泪哗哗流了满脸。
就一日的光景,却像是去地狱走了一遭,而她敬重的魏叔,现在已经阴阳两隔了,她却连哭的时间都没有,这楚家,可真是地狱。
“秀秀,别哭了,哭又不能让我爹死而复生,也不能让我们活着离开楚家。你得记住,你越哭,别人越能欺辱你,想活命,就得忍住不哭。”
“我……我还想回南漳村,咱日子虽然过得没这么富庶,却也不愁吃穿,也不提心吊胆……”
魏安然笑着看她,“之后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咱自己说了算,快擦擦脸,上床睡觉。”
说罢拍了拍自己身侧。
赵秀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我……我睡主人家……主人家的床铺……会不会坏了规矩……”
魏安然钻进被窝里,“在这儿,我就是规矩。”
这一日她经历了太多太多,伤心劳神,累的脑子都没法转,一沾枕头就陷入睡梦中。
长夜漫漫,不少人酣然入睡,却也有人彻夜难眠。
这彻夜难眠的,便是楚家的二小姐楚安洁。
她跟着秦氏吃完团圆饭从东鹤居回来,先在秦氏院里说了会子话,又去生母林氏的院里坐了坐。
林氏是楚家大爷的通房丫鬟,自幼养在楚府。
与她一同进府的有十几个小丫头,只有她被楚老夫人点了做通房,尽心竭力的服侍楚家大爷。
楚家大爷在外的相好有不少,接回府的也不是没有,不过生下孩子,扶了妾室的却只有林氏一人。
为何?
因为林氏最为安顺,从不争风吃醋,每日都去秦氏院中请安伺候,比大丫鬟都尽心。
秦氏见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也不外面的狐媚子,从不耍心眼,便由着她生下个女儿将养。
看见女儿过来,林氏忙让她坐下,着急的问:“可看见人了,如何?”
楚安洁年方十四,娴静秀气,性子随了她生母林氏,行事低调,颇会审时度势,暗藏锋芒,在楚家毫不起眼。
她把厅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都说与林氏。
林氏边听,眉头越来越紧:“三小姐倒是很得她母亲的真传。”
“怎么说?”
“她母亲魏氏刚进府时,也是这种性子,说一不二,是半分委屈也不肯受的。以后遇到事情,你在一旁多提点一些,她太小不知轻重,这种性子在楚家走不长远。”
楚安洁没想到林氏会说这些,瞪大眼睛问:“姨娘怎么会想要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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