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处就那么大块地儿,不够宽敞。
行李箱子挡在身侧,南迦近乎勒着邵予白,手上的力道很重,往上一扯就迫使邵予白仰头对着自己。挺意气用事,不顾情面,明知对方成心使绊子,还是中招了。
发现她生气了,邵予白勾起嘴角,脸上的嘲讽意味更为明显,直直迎上南迦愠怒的目光,不嫌事大地吐出一句:“是吗?”
南迦凌厉:“我跟她的事,用不着掺和进来。”
邵予□□致眉眼一抬,一脸没所谓:“如果我偏要呢,你敢怎样,你拦得住么你。”
“那你就试试。”南迦一字一顿,冷冷看着面前的人。
今天她们是风格迥异的装扮,邵予白一身休闲服加平底鞋,而南迦则是正经冷清的衬衫西裤配高跟,这般姿态僵持着,视觉上南迦比邵予白高出半个头,讲话时必须稍低头才行。
邵予白不喜欢被俯视,气势依旧嚣张,一面撇开南迦的胳膊,一面挺欠地接道:“行啊,以后看哪个能耐点。”
南迦不松手,头一回直面这个讨嫌的劲敌,也是少有的肯正眼瞧对方。
“做梦,你没那可能。”
“那就等着瞧,后面大可看看到底有没有这种可能。”邵予白眯了眯眼睛,明晃晃威胁。
南迦神情莫测:“离开我的地方。”
“耳朵是听不见,有毛病?”邵予白不屑一顾,厌烦她的所有,“我再重申一遍,你这个破烂房子,我也不想来,只不过受安安所托……”
打断这人,南迦不耐:“我不需要——”
邵予白无赖:“随便,反正我不在乎你的感受和死活。”
南迦再用力扯了扯:“离我远点。”
邵予白也耍狠:“我倒是想。”
各自不退步,两个人一个更比一个倔。
邵予白向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越是不爽,便越要拆台,让双双都不好过。她是真看不起南迦,此刻毫不掩饰对南迦的鄙夷:“南总你不是最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当初那么厉害,干嘛现在一点风吹草动就慌成这样?你当年趁人之危的魄力去哪儿了,以前不是很会工于心计,什么都算到了,蒋书林他们不全都栽在你手里,眼下这点就抗不住了,要放弃了?”
南迦额角都忽地跳动,指节发白。
邵予白似笑非笑:“看来她就不应该把这边托给你,你也不过尔尔。”
“……少趁机逼我。”
“南总你若是当不了主事的,赶紧退位交出实权,好歹给底下的人留条出路。”
南迦:“我的选择轮不到你来评判。”
邵予白:“没办法,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别管别人的闲事,顾好你自己。”
“不劳南总费心,我那边可比你这儿强多了。”
南迦不再有往常的气度,盛气凌人:“你和她的约定跟我无关,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招。”
邵予白扬扬脖子,直视她的双眼:“我也不想跟你扯上关系。”
双方针锋相对,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冲鼻的火药味。
她俩本就不对付,现下都浑身带刺儿,恨不得往另一个人身上多扎两下。南迦早没了体面的克制,满眼都是火气,记理智全无。邵予白最是嫌弃她故作清高的样儿,也讨厌她自以为是的爱意,搞得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纪岑安,迫于不得已的局势,她们压根不会见面,连这般对峙都不会有。
许是被快要发作,但也差点,南迦的气息都是紊乱的,胸口重重起伏了下。
邵予白眼也不眨,直勾勾盯着,眸中的轻视中带着些许复杂。
南迦语调凉薄:“滚出这里。”
邵予白回敬:“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去了就能摆平局面?南迦,搞清楚,你就是个拖累,甩不掉的麻烦,也就当下这时期有点小作用。”
南迦沉声:“出去!”
邵予白:“除了骂我这一句,就不会找点别的了?”
“赵管家,叫保安。”
“敢叫试试。”
一旁的赵启宏干杵着不动,大气不敢喘一口。
旁观她们的争执,却又无能为力,不知该怎么劝和,进退两难。
南迦再唤了赵启宏一声,很是认真。
赵启宏哑巴了,打直腰背低着头,不看她俩。
“干不过就叫帮手,南总你算好本事。”邵予白冷笑,戳她痛点,“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副德行,以前就装模作样对安安卖惨,眼下没办法了,又想谁能拉你一把?你问问你这个员工,问问底下的人,谁敢支持你走,让你出去了他们跟着玩完吗?”
“……”
“那边不需要你。”
南迦咬牙:“你什么都不了解,少来教训我。”
邵予白争执,轻嗤一声:“我不了解我会放她离开?真当是只有你才在乎!”
“……”
“你们既然做了计划,就该按照原先的预定照办。”
南迦眼里的血丝多了些。
邵予白直截了当地点明:“她又不是孤立无援,你比我清楚……”
南迦不反驳这个,却还是一意孤行。
“她不需要你。”邵予白说,一再讲难听的,“识相点留下,别他妈逞能找事干,处理好这边才是你该做的。”
南迦情绪上头:“邵予白,犯不着你来教我。”
邵予白反倒清醒:“这里才是你的责任。”
“……”
“你要是出了意外,她以后都会恨我。”
南迦滞了滞,身形一顿。
“安安答应你了……”邵予白又说,停了半秒,像是代为转达纪岑安当时的承诺,“她会平安回来。”
另一方,瑞士。
河边房子里。
一改往日与世隔绝般的宁静平和,这儿难得有点烟火气息。
程玉珠今早就被秘密送走了,此时的房子里只剩纪家父子和一干西装革履的保镖人等。以及一位被“请来”的纪岑安。
快是这边的中午十一点了,再过不久就是吃晌午饭的时候,彼时客厅的桌子上已然备着一桌丰盛可口的饭菜。
曾经的一家子,连同纪天明一并落座,三人分别坐一方,各居一个位子。
纪云京一如当年地坐在上方的主位,依然是那个威严的父亲角色,偶尔也和蔼。他倒了三杯茶,满满当当&a;3记0340;,一杯推给纪天明,一杯递与纪岑安,平易近人的架势搞得好像这是一顿再寻常不过的家宴。
纪岑安不接茶水,不受这份好意。
桌子对面的纪天明愤恨,不喜这个名义上的小妹。
没了往昔对她的关怀和感情,早就恨她。
如果不是纪云京在场,他保准不会让纪岑安好过。
相较于儿子的任性,纪云京倒从容,全程泰然自若,眼见纪岑安摆架子不接受,非但不来气,还挺亲和,开口询问:“不喜欢喝茶?”
纪岑安看都不看:“不渴。”
“要不换别的?”纪云京说,抬手招来手下,不问纪岑安的意思,直接让重新取些酒水过来。
纪天明握手成拳,看不惯纪岑安这样子。
纪岑安撞上他的敌视目光,视若平常地看着。
纪云京拿出为儿女操心的假样,在中间打了个圆场,示意纪天明为纪岑安盛碗汤凉着,再亲自给纪岑安夹一筷子菜进碗,平心静气说:“这几年辛苦你了,是我们不对,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内。”
惺惺作态,出言关心的样子令人作呕。
纪岑安也不动筷子吃一口,不论怎样都只坐着,懒得回答他们。
纪云京挺能演,开头就挑明她那时最在意的点:“那时候情况紧急,我们也是无可奈何,不得不做出选择,抛下你也是没有办法。你妈她……有试过找你,但是当时的条件不允许,没能做到。”
纪岑安掀起眼皮子,岿然如山地看他唱戏。
纪云京说:“你别怪你妈,这事是我没办好。”
心里好笑,纪岑安只讽刺地扬起唇角。
“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们,一直有恨。”纪云京着实慈父,大度而和善,“我们都能理解,这很正常。”
这些恶心的说辞若是放到三年前,纪岑安多半还会没脑子地相信,现在却只剩反胃。不想听老东西扯淡,她开门见山问:“你想怎么样?”
纪云京亲切说:“先把饭吃了再谈。”
丝毫不尊重这个当爸的,纪岑安拆穿道:“收起你那套做派,省点力气。”
纪云京回道:“爸爸又不害你。”
揭下那层遮羞布,纪岑安刺道:“你不是我爸,咱俩没关系。”
不和小辈计较,纪云京很有修养,听到这句都不发作,只告诫:“这个家里该有点规矩了,不能总由着你们兄妹两个胡来。”
纪岑安说:“你没资格。”
纪云京不慢不紧讲:“都是玉珠以前太护着你们了,才把你养成这样的性子。”
“她呢,被你藏哪里了?”纪岑安问。
纪云京不回答,轻飘飘吃了口肉,接着再为纪岑安夹菜,极其体贴。
乍一看真有父亲的影子。
纪岑安小时候都没这待遇,也就现在格外不同。
纪岑安拂开他伸来的筷子,挡着再一推。
啪嗒——
一个不小心,纪云京没拿稳,筷子连着夹着的菜一起掉地上。
桌上的纪天明瞬间黑脸,气性比当爹的都大,当场就忍无可忍。他蹭地一下站起来,大有要给纪岑安一点教训的意思,很不满意她的行为。
可不待他出声呵斥纪岑安,纪云京先出声,不满他的越记俎代庖,冷脸道:“坐下!”
纪天明就差一拍桌子:“爸!”
不领情儿子的袒护,纪云京定定看他一眼。
纪天明心有不甘,可不敢忤逆亲爸,强行压下不快,恨恨盯着纪岑安,不情不愿说:“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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