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元石离开了知乐!
客九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的,端给阿筱的饭食全部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把阿筱吓得不轻。
“丫头,我有些事得马上去办,你在族里老实呆着,如果有人找我,让他直接给我传讯。”
阿筱正嘟囔着客九不小心,拿扫帚打扫着一地的残渣,听见他的话惊道:“九叔,什么事情这么急?跟我阿姐有关吗?”
客九未露出慌张神色,冷静道:“没有,我得走了,你自己收拾一下。”
“哎!九叔!”
客九在佑安门前做法隐身,直接进入了门中,走到山后弟子厢房附近时,脚步一滞。
他推开莳戚的房门,莳戚正在蒙面准备去把知乐偷出来,房门这么突然一开把他吓了一跳。客九在莳戚惊诧的目光中解除了隐身,盯着莳戚露出来的眼睛看了片刻。
“……元珩?”
“你知道元珩?”莳戚有些意外。
客九打量了他一下,又施法去探,问道:“钟元石在你的体内?”
莳戚显然并不知情:“钟元石?”
客九看他的反应觉得没必要追问,便岔开话题:“知乐在哪?”
莳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到底是谁?你认识元珩,还认识知乐?”
“我是妖族族师客九。”客九自我介绍了一下。
莳戚正在发愁净尘阁门口有守卫弟子,他没办法进入,如今妖族的人来了,知乐有救了!
“知乐在净尘阁,我封了她的穴位,她如今是假死。净尘阁门口有几名守卫弟子,我没法进去。”
“带我去。”
莳戚带着客九直奔净尘阁,客九直接施法弄晕了门前守着的弟子,二人进入。
净尘阁内,知乐被法障封在殿内,客九挥手击破法障,莳戚跑上前去接住了知乐。
忽略知乐满身的血污,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客九脱下外衫盖在知乐身上,遮住她一身的血污,又给所有人施了隐身术,带着莳戚下山进了苍州,找了一处客栈要了间房。
莳戚把知乐放到床上,将封住穴道的银针取出,他把着知乐的脉,等了片刻,却并未见知乐恢复脉搏。
莳戚慌了神,看向客九。
客九道:“有些事还是要跟你说清楚,知乐把钟元石封印在了你右肩上的妖族印记里,这个印记是她给元珩留下的,但是我妖族的印记是要陪伴一个人生生世世的,所以你身上也会有这个印记。这个印记可以让妖族设下的结界对于你无效,并且妖族不会伤害有妖族印记的人。”
莳戚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之前知乐特意察看了一下他的右肩,以及自己能在知乐的住处进出自如的原因。她当年与元珩一定是经历过深爱,才会在一个人的身上留下这样生生世世都无法抹去的印记吧。
“她可是千百年来唯一一个成功让妖族流传的钟元石认了主的,钟元石与她早已不可分割。如今受了重伤,又失了钟元石,恐怕不是你这一个银针能救回来的,要想她醒来……”客九直视着莳戚的眼睛,“你可愿归还钟元石给她?”
莳戚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立刻回答道:“当然!还等什么?”
客九补充了他的问题:“钟元石可是个好东西啊,如若你受了伤,身体恢复的速度会比常人快许多,同样的术法,你不仅学得比别人快,运用起来也会比别人更加得心应手,或许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得道成仙了,你真的愿意还给她?”客九完全是在试探莳戚,钟元石的封印未解,于他来说并无增益。
莳戚跪倒在床边,他给知乐理了理头发,然后握住了她的手:“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客九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触碰莳戚的右肩,将钟元石取出。他握着钟元石,让莳戚先去门外等候。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客九才打开了房门。莳戚本来坐在门外,此时立刻站起来走到知乐床边,伸手去把知乐的脉。
知乐的脉虽然微弱,却一下一下牵动着莳戚的心弦。
“她何时能醒?”
客九未答,而是反问:“还没问你,跟知乐是怎么见上的?”
莳戚还未答,客九又问:“你又为何穿着这身衣服?”
“我本是藤岩村的医官,在斛南山悬崖采药时,差点掉落,知乐救了我。后来……”莳戚迟疑片刻,终是没有明说,只是解释道,“我知道佑安门想要知乐的命,我想知道为什么,想尽我所能为她做些什么。知乐她多久能醒?”
客九从莳戚的犹豫中听出了隐情,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主动权交给知乐,等她醒了让她决定要不要来找这个莳戚。
“经此一遭,知乐算得上是死而复生了,运气好的大概沉睡个几十年能醒,运气不好,睡个几百年都有可能。总而言之,这不是你一个凡人等得起的。你救了知乐,等她醒后我会告诉她的。”
“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吗?”莳戚的眼眶湿润了。
客九皱了皱眉,没再回答一次。
莳戚看着知乐,眼睛里再容不下别的。客九不需要再问什么,能看得出莳戚对知乐的感情。
莳戚转头看向客九:“我能问你知乐以前的事情吗?”
客九认真地看着莳戚,神情很是复杂:“知乐看见你,半分不曾提到过百年前的事?”
莳戚摇摇头:“只是在我向她表明心意的时候,她让我分清楚自己是元珩还是莳戚。其实我当然分得清,是她分不清而已。她只敢接受元珩对她的好,不允许别的人走进她的心里,将自己困在过去的牢笼里,这样对她自己太残忍了。”
“你真心对她,我看得出来。”客九长舒了一口气,“只不过她不想让你知道,你也不必执念于此。”
不给莳戚追问的机会,客九道:“我要带知乐回斛南山去,你呢,你去哪?”
莳戚慌了神似的看了客九一眼,又意识到知乐不知何时会醒,确实不能住在这儿。
“我回佑安门。”
“什么?”客九提醒道,“倘若他们发现知乐不在,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所以我要回去证实,下午知乐被刺那一剑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或许妖族只是想偷回她的尸首。”
这个小子想得倒是周全,看来是真的对知乐用了心了。客九从怀里掏出银子放在桌上,让莳戚去付房费,一挥手带着知乐离开了房间。
莳戚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暗自捏紧了拳头。
他没说,他还要把矛头引到自己身上,让知乐好好休养。
次日,佑安门净尘阁外,一众弟子围在此处看向屋内。
晋征皱着眉头,问刚被叫醒的两个师弟和莳戚:“发生什么事?妖族呢?”
两人摇了摇头,对于前一夜的事情一无所知。莳戚还未回答,便被人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出什么事了?”
众弟子身后传来低沉的问话声,一位气宇不凡的男子行至人群后,他腰间的镶金玉牌上隐约可见“择晔”二字。
众弟子立刻回身行礼:“掌事。”
“掌事,您回来了。”晋征上前禀报,“昨日您不在门中,那个斛南山上的妖族来门中滋事,被弟子所杀,尸身就放在净尘阁内,可今日有师弟路过时发现守阁师弟晕倒在地,一看才知妖族的尸身不见了。”
“被你杀了?”择晔犀利的目光看了晋征一眼,随即划过人群看向恽兖。
恽兖脸色惨白,印证了晋征的话。
择晔心生怒火,他怒视晋征:“当初本座的话,是如何说的?”
晋征连忙跪下:“掌事说,将妖族抓回,交由掌事处置。”
“可有让你取她性命?”择晔怒道。
“这……当时情况危急,弟子若不杀之,唯恐她伤及师弟性命。”
“吾昇,”择晔不理会晋征的解释,“违背掌事令者,如何?”
跟在择晔身后的弟子答道:“杖责三十,逐出山门。”
“那还愣着做什么?”择晔面无表情地说道。
所有的弟子全部愣住,掌事要将大师兄逐出山门?只是因为他杀了一个妖?
吾昇率先上前架起晋征,瞥了一眼人群,这才有人上前压住晋征。
“掌事,掌事饶过弟子吧。”晋征懵了,只得求情。
恽兖也被这阵势吓住,他想到自己也是导致妖族身死的人之一,生怕也会落得这下场,连忙上前说道:“掌事,既然这妖族的尸身不见了,或许当时她根本没死,只是被救走了呢?”
吾昇的动作停下,看向择晔。
“掌事。”
莳戚方才一直站在人群后,此刻突然上前行礼。
择晔眯起眼睛看他:“你是谁?”
恽兖抢先答复:“掌事,这便是莳戚,先前在藤岩村,便是有他相助,我才能重伤那妖族。他怕被妖族报复,前几日入佑安门,一是为了寻求庇护,二也是想拜师门下修习。掌事不在,我便和师兄商量,做主先留下他了。”
“自己来的?”择晔问恽兖。
“正是。”恽兖答。
“有意思,”择晔吩咐道,“既已无用,一并逐出去。”
莳戚不知择晔话中的“既已无用”是什么意思,但为防择晔对恽兖方才说的话有所认同,他还不能走。
“掌事,那妖族的确已死。”莳戚道。
恽兖吓出了一身冷汗:“莳戚,没有证据,莫要胡言。”
莳戚不理,继续说道:“莳戚有话想单独与掌事说。”
择晔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松了口:“随本座来。”
“是。”
择晔看着吾昇:“停下做什么?”
吾昇闻言,将晋征押走杖责去了。
择晔将莳戚带入顺雨阁,兀自到案前坐下:“说吧。”
“昨夜的确有妖族来将那尸身带走,弟子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你却不叫人阻拦?”
“当时弟子正在回房的路上,看见有几个身影向净尘阁方向去,便下意识追去。弟子赶到时,他们已经打晕了守阁师兄,进入了阁内。弟子正要叫人,却被一妖族发现,他拔剑正要杀我,却突然停下动作,念了一句‘妖族印记’,就收了剑,我还听见他们说什么,什么印记里有什么什么石,还有什么封印。”
“钟元石?”择晔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惊喜。
莳戚点头,顺着他的话道:“好像就是钟元石。”
择晔起身走进莳戚:“印记何在?”
莳戚便脱下上身衣物,让择晔看见了他肩上的妖族印记。
“确是妖族印记。”择晔伸手便去按住印记,片刻后皱了眉,“为何本座并未寻得钟元石?”
“或许是因为封印?”
“笑话,你觉得有什么封印是本座解不开的?”
“弟子听那妖族的意思,妖族印记的封印,只有下印者和持有者可以打开,他们还说,既然现在我没本事打开,就先留我在此修习,等他们日后来取钟元石。”
择晔后退两步:“你不会是编瞎话诓本座吧。”
“弟子不敢。”
“既是如此。”择晔半信半疑,拖长了声音,“你便每日戌时来此,本座亲自授课于你。”
“是。”莳戚应下了,却未离开。
择晔看着她:“还有何事?”
莳戚微微一笑:“虽不知掌事为何要这钟元石,但既然弟子这儿有掌事想要的东西,掌事是不是该许诺弟子些什么,这样弟子修习起来,才会尽全力啊。”
“好大的胆子,敢提条件?”择晔冷笑几声,“那你便说说,你想让本座许诺你什么?”
“佑安门掌门之位空缺已久……”
择晔只听了一半,便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本君倒是想多了,区区凡人,能提出什么条件。小小掌门之位,你要便拿去。”
莳戚听他忽然自称本君,觉得很是奇怪,却又不敢多问,只是行礼:“多谢掌事。”
“出去吧,去把吾昇和恽兖叫过来。”
“是。”
片刻之后,吾昇和恽兖便来到了顺雨阁。
“掌事。”吾昇行完礼道,“杖责完毕,晋征已被逐出山门。”
“嗯。”择晔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看向恽兖。
恽兖吓得连忙跪下:“弟子有罪。”
“先前你偷听本座与吾昇的对话,还未找你算账,你自己揽下了这桩差事,说要抓那个叫莳戚的来骗妖族束手就擒,让她假死交与本座,本座可有说错?”择晔冷眼看他。
恽兖赶紧推卸责任道:“弟子本来已经要成功了,未想那晋征横插一脚,他定是想借此邀功,没想到坏了掌事的大事。”
择晔懒得听他这些辩解:“便给你个赎罪的机会,从现在开始,你时刻盯着莳戚,若他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告诉本座。”
“是。”
“出去吧。”
恽兖出去后,吾昇上前几步问道:“掌事,那莳戚来说了什么?”
“他说钟元石被那妖族封印在了他身上的妖族印记里,要有足够的修为才能打开封印。”
“掌事信了?”
“说的倒是有模有样,且先观望着。若他说的是真的,本座便从他那拿到钟元石。若他说的是假的,他的目的便是掩护妖君,就说明妖君还活着,只要钟元石还在就好。”择晔分析道。
“掌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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