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日,知乐难得早起来和莳戚墨深一起打扫院子,阿筱则忙着贴福字春联和窗花,说起来这归宁园确实不小,一家人忙得不可开交,倒也难得。

    下午莳戚和面剁馅包饺子的时候,阿筱觉得新奇得很,一直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忙是没帮上,面粉倒蹭了一身。知乐笑着把她拽到自己身边老实坐着,一步一步地教阿筱包饺子。

    夜幕不知不觉地降临,外面已经响起了寓意着开始吃年夜饭的鞭炮声,节日的氛围被烘托了起来。

    莳戚在厨房里忙活年夜饭,知乐在他身边打下手,还得把时不时想来看热闹的墨深和阿筱轰出去。

    佳肴一道一道上桌,大家围桌而坐。莳戚笑着给阿筱解释每道菜的寓意,没吃一会儿又跑去捞饺子。

    知乐先给阿筱夹了个饺子:“快尝尝看。”

    阿筱看向盘子里:“我刚才包的呢?”

    “阿姐包的不吃?”

    “不是,我包的没有阿姐包的好看,还是自己消耗比较好。”阿筱有些难为情。

    “第一次包的饺子没有煮散已经很不错了,以后熟练了,会越包越好看的。”一个人推开虚掩的归宁园大门,熟悉的身影缓步走入厅内,边走便说道。

    阿筱几乎是一瞬间听出了这个声音,她放下了碗,从座椅上起身奔向晋征。

    晋征被阿筱扑了个满怀,一边拥抱一边看了一眼桌边看热闹的其他人,有些难为情。可阿筱抱着他不松手,还追着问道:“事情都忙完了?”

    晋征拍拍她的后背:“嗯,赶回来过年。”

    知乐看阿筱终于恢复了以前的性子,心中也是喜悦难耐。她与莳戚笑着对视一眼,提醒阿筱道:“好了,以后抱的机会多着呢。赶紧去拿副碗筷,让晋征一起吃饭。”

    阿筱拿来碗筷,伸手给晋征夹了个扁扁平平的饺子,笑嘻嘻道:“我包的。”

    晋征接过碗,仔细端详片刻:“这不挺好的吗?”

    阿筱把自己碗里的展示给晋征看:“你看,阿姐包的像个元宝,可可爱爱的,我不行。”

    晋征凑近阿筱小声说道:“以后我教你,绝对让你包的饺子比你阿姐的好看。”

    “好。”阿筱低头吃了口饺子,想到沈府那边,便问道,“你回去过了吗,看过雷叔了吗?”

    “还没,我下了山立刻来这儿了。不过已经送了信回家,说我晚些回去。”

    原来是第一时间来找她的啊。阿筱抿着嘴偷笑。

    知乐看着两小孩儿这纯情的样子,觉得十分美好。她琢磨着得给他俩单独相处的机会,便提议道:“待会儿吃过饭咱们上街转转。晋征你好好带阿筱玩一玩。”

    “是。”晋征说完顿住片刻,瞥了阿筱一眼,鼓足勇气道了一声,“阿姐。”

    知乐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满足地道了一声:“开窍,开窍了啊。”

    饭后一家人出了归宁园的大门,知乐刚要让阿筱和晋征赶紧去玩,阿筱就拽着晋征一溜烟跑没影了。

    知乐把话咽回了肚子里,抱起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跑离的背影,感叹道:“这俩孩子,真有活力啊。”

    “久别重逢,肯定有说不完的话,随他们去吧。”莳戚牵起知乐的手,“我们去哪转转?”

    知乐想了想:“晚些时候河边会放烟花,不如我们就慢慢往河边走。”

    墨深背起手,一副不想打扰的样子:“你们去吧,成双成对的,我就不凑热闹了。”

    “墨深仙君凑的热闹还少吗?怎么突然脸皮变这么薄?”知乐也不勉强,便拍拍墨深说,“起码看看烟花吧,我知道河边有个闻岸塔,是看烟花的好地方,还能纵观苍州城。你要是闲着没事,就上去吹吹风等我们。”

    “也好。”墨深说完,一晃就没了人影。

    莳戚回身把归宁园的大门关好,拉上知乐走入主街。

    “来苍州这么久了,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那个闻岸塔?你以前也在苍州过过年?”莳戚边走边问。

    “嗯,上一次在苍州过年是和高策一起,那家伙对苍州了如指掌,是他告诉我的。”知乐神秘一笑,“不过闻岸塔是用来监测城中河的水位的,一般人可上不去。”

    “怪不得叫闻岸塔,”莳戚念叨着,突然反应过来:“那你还让墨深去那等我们?”

    “让他先去探探路嘛。既然相约,他肯定会想办法上去的,顺便也会替我们想想办法。反正他又不知道我知道闻岸塔上不去。”

    莳戚无言,愣愣地看了知乐片刻,忍不住发出感慨:“你可真坏啊。”

    知乐得意地摆摆手:“一般一般。”

    过年还是跟普通的节日很不一样,不论大街小巷都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和灯笼。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街上有变戏法的,将一团火舞到空中。知乐下意识缩了一下头,被莳戚笑着往身边拉了一下。

    这儿的热闹还没看完,前面的欢呼声又吸引了他们。原来是有舞狮的,灵活地在高台上跳跃。神气的红狮子神龙摆尾,一个翻身跃上了最高的高台上,又引的一片欢呼。

    知乐又拉着莳戚跑去了旁边的人群,里面是一位老者在捏面人,他手指灵活,捏出来的面人精巧绝伦,每捏出一个就被人立刻买走,每要捏下一个时,就会有人提前预定。知乐和莳戚是后来的,估计是抢不过前面的人了,便只是凑着看个热闹。

    莳戚侧头看向知乐,她此刻满脸喜色,无忧无虑的样子,真像一个孩子。

    “过年真好啊,这氛围就让人开心。”

    知乐边说边抬头看向莳戚,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满满的爱意,幸福一笑:“大庭广众的,这位小公子的眼神要不要收敛一点啊。”

    “不要,”莳戚骄傲地说道,“还有更过分的。”

    话音未落,莳戚已经迅速俯下身,在知乐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知乐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直起身子得意地看着知乐。

    “确实过分。”知乐轻哼了一声,又往莳戚身边凑了凑,“不过可以接受。”

    “知乐,你变了很多。”

    “嗯?比如呢?”

    “比如,你不再逃避热闹了。”莳戚又想了一下,“比如,你更纵容我了。”

    知乐脸红了一些:“你倒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自信。”

    “烟花快要开始了!快去河边!”

    路人一边在人群穿梭一边大声呼喊,街上的人一时都蜂拥着往河边走。莳戚连忙伸手护住知乐,怕她被人挤到。

    知乐在莳戚怀里叽里咕噜地说道:“不用跟他们挤,我们走小路,绕到闻岸塔就行了。”

    莳戚稳稳地抱着知乐站在穿梭的人群中,等这一波人挤过去了之后才动身准备去小巷。

    “两位年轻人。”捏面人的老者开口叫住他们,“看你们二人不骄不躁的性子,倒是与捏面人的心性契合,这个面人就送给你们了。”

    莳戚笑着和知乐对视一眼,接过那个飘着丝带的仙女状面人递给知乐。二人向老者道了谢后,莳戚便拉着知乐钻入小巷。

    知乐细细观察着手中面人,问莳戚道:“你还记得其州的百花天降吗?”

    “当然记得,那可是咱们俩第一次约会。”

    “约你个头。喏,百花天降之后没等到的仙女,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当时我好像就说过了,仙女就在我身边。”莳戚停下脚步看向知乐,“万幸现在还在。”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多少物是人非,多少分离难聚。

    “万幸你也还在。”

    一路到了闻岸塔门前,守在门口的两个卫兵虽然站得笔挺,却丝毫没有要拦他们的意思。

    “我就说墨深会解决吧。”知乐伸手在卫兵眼前晃了晃,“看着还挺唬人的。我们快上去吧。”

    墨深早已站在顶层的窗边,从这儿看下去能看见大半个苍州城,悬挂在街上的花灯像几条火龙盘踞在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往河边簇拥,估摸着知乐他们也快要来了。

    正想着,身后的楼梯上就传来了嬉笑的声音,墨深转过身去,看见知乐和莳戚出现在楼梯口,笑道:“还以为你们被挤得过不来了。”

    “怎么好让你的心血白费呢。”知乐走出屋外,双手撑在栏杆上感受着下面的热闹非凡。

    墨深走过来倚在栏杆上,细细思索之后拆穿道:“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里有话呢?合着你早就知道这塔上不来?”

    “怎么会,是我和莳戚在塔下发现了卫兵的异常,猜到是您颇费一番心血。”知乐伸手一把将莳戚拉到自己身边,起到撑腰的效果。

    “哎,那不是阿筱和晋征吗?”莳戚伸手指向河边人群。

    知乐搜寻片刻:“还真是,刚才这俩孩子跑太快,都没来得及让他们来这儿。”

    墨深道:“说不定他们就喜欢凑热闹呢,在我们身边,反倒不自在。”

    说话间,河岸对面已经放起了鞭炮,预示着烟花秀即将开始。河岸边的人群也寂静下来,大家都在默默等候最绚烂的时刻。

    鞭炮声灭后不久,伴随着有力的冲击声,数支烟花齐放,像箭一样窜进乌黑的天空中,绽放出姹紫嫣红的花朵。像炙热的火焰冲出,又像洁白的珍珠散落,每一束烟花都给人意外的惊喜,让人挪不开眼。

    莳戚伸手揽住知乐,意外地发现她的注意力好像不在烟花上。他顺着知乐的目光看去,只见阿筱在人群中蹦蹦跳跳的,好不欢乐。

    “阿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烟花。”知乐的语气中有些许自责,“也怪我一直把她看在身边,都没带她下过几次山,让她的成长中缺少了这么多欢乐。”

    莳戚拍了一下知乐的后脑勺,呵斥道:“你看你,本来开开心心的,这又想到哪去了。”

    知乐耸了耸肩:“随便感慨一下嘛。”

    “知乐,新的一年就要到了。”莳戚走到知乐身后,将知乐牢牢抱在怀里,伏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我希望你以后可以不要回头,一直向前看。”

    最后一支烟花在天空中谢幕,明亮的夜空归于平静。莳戚未等知乐说什么,接着说了一句:“新年快乐,我爱你。”

    “我也爱你,莳戚。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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