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嫣不禁满心感慨,其实她并不觉得意外,母亲为儿子留下这种遗言,自然是为了他的安危与将来的人生着想,而且也很符合她一直以来吃斋念佛、不喜与人争斗的性格。
何况,她死于宫廷之中的混乱争斗,若要报仇,可能就要将当年的南宫曌一样,血洗宫廷,淌过尸山血海……
若是换做自己的父亲聂巽,或许他也会说出一模一样的话,可若是换做自己的母亲虞霏娴,情况也许会完全相反。
即便只是看着庋房珠中的母亲,虞嫣也能轻而易举地想出母亲义愤填膺的说出“盼儿,你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否则我们在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化作恶鬼也要一直缠着那些仇人,教他们生不如死!唯有报仇雪恨,我们才可瞑目!”的模样。
虞嫣不禁满心感慨地笑了笑,放下仇恨、心平气和是一种活法,可快意恩仇、敢爱敢恨亦是一种活法,可惜,她就不是那种能放得下仇恨、独自过活的性格,如果不能为父母报仇报生养之大恩,她就算勉强够活下去,也终日良心难安。她永远都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这大仇,必须要报。
可她还是轻笑着说:“你母妃说的很对,你的确该放下仇恨,好好修炼,好好活着。”
南宫稷却满心满眼意外地抬起头看向虞嫣:“盼儿,你……当真这么想?”
尽管迟疑了片刻,可虞嫣还是微笑着对他点点头,南宫稷顿觉激动不已,一时间竟忘乎所以,直接将虞嫣紧紧抱住:“对,盼儿,要放下仇恨,好好活着……”
虞嫣知道他可能误会了她的意思,也知道这番话可能另有他意,但她却并未反驳,也没多解释。她本想开口,可却在开口前的片刻将涌到嘴边的话都给吞咽了回去,因为毒长弃说过,现在的他心神精魄还不稳,经不得情绪大起大伏。
尽管将话语藏在心里并不是她的性格,可为了南宫稷着想,她还是克制住了本性。
尽管南宫稷回过神来之时也顿觉面颊滚烫,可他却还是久久不愿放开这个怀抱,稍稍整理了心虚后,他也终于鼓起勇气在虞嫣耳边开口说道:“盼儿,跟我走吧,我带你走。”
“走?去哪儿?”
“去一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无论是天涯海角,哪里都好。”
尽管他言语之下的深情几乎触手可及、无法忽视,可虞嫣却不禁瞬间面色复杂地蹙起了眉——他竟说出了父亲聂巽当年同母亲虞霏娴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
或许她该感动,可她的心却在瞬间凉到了底,凉到麻木,几乎再无一点温度,似乎也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或许,在他们这等名门正派、正道大侠的心中,这样的感情就是见不得人的,既然得不到世人的承认,也无法在阳光下正大光明,那就只能逃、只能躲躲藏藏、只能在无人的角落中偷偷生长……
尽管虞嫣也并不认同母亲所说的“谁敢阻拦我们就杀了谁,仙门若是敢阻拦那就毁了仙门,天下若是敢阻拦我就捅破了天”,可她也完全无法认同父亲与南宫稷这样的想法。
何况,她已经没有任何余力去做多余的事。
可她却没有对南宫稷多说一句话,像是故意安抚,她只是对他微笑着。尽管南宫稷也察觉她有些不对劲,可向来不善与人沟通的他,也不知在如此情景之下该说些什么,生怕说错了一句惹她生气,她又会突然消失,再也无处找寻。
虞嫣转身离开房间时,南宫稷心有不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挽留,只好望着她的背影飘飘而去;虞嫣关上了房门,却不禁一声叹息。
她的本意也只是就他一命还他恩情而已,如今也算是做到了,那便也够了,多余的事她不会再做,多余的话她不会再说。
返回山庄内室厅中,只见毒长弃一人独坐,若有所思。虞嫣故意悄无声息地凑上前去,直至他身边,才故意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可真没想到啊,屠仙神教的教主、鼎鼎大名的‘蛇君毒王’毒长弃,原本竟是大昭皇子,啧啧,可真是惊人呐!”
毒长弃抬起眸子,貌似轻描淡写地瞥了眼虞嫣,他那比虞嫣还修长的金色睫毛颤动几下,缓缓开口道:“他都告诉你了?”
“嗯~”虞嫣用力点点头,她又故意俯下身小声说,“我还是觉得,你原来的名字更霸气、更好听!”
毒长弃抬手直接一记毒镖打来,虞嫣轻松抬头侧身闪开,来这儿不到半天,她竟已经习惯了这里“独特”的打招呼方式。
可紧接着,虞嫣非但没家收敛,还故意添油加醋的说道:“我可没开玩笑,我说的事实,你现在这名字可远不如从前的那个。”
话音刚落,又是两只毒镖打来,这次虞嫣迅速蹲下,再度成功避开。
“哎,我家那老东西说‘蛇君’性情诡异乖戾难以接触,我本来觉得这是谬论,但如今呐,倒是有点认同了!”
这次话音还没落下,直接三只毒镖打来,虞嫣飞身而起,又一次全部闪开。
虞嫣终于忍不住说道:“哎,我家老东西不远万里的派我过来是和你共议对抗仙门大军之事,可不是让我到你这儿来练轻功的!”
毒长弃神情冷淡地说道:“在那之前,你自己先学会好好说话再说。”
转眼之间,虞嫣又凑到毒长弃跟前来,小声说道:“怪不得一开始我说什么你都不肯放我进来,后来果然是因为看到了你那亲弟弟后,觉得于心不忍,才放我们进来的吧?哼哼,你这人呐,闷骚得很!”
毒长弃抬起眼眸,与虞嫣近距离对视了片刻后,忽然抬手一扫,一排毒镖飞出,虞嫣反应极快,双脚快速点地后退数步,马上又紧接着几个后空翻,最终身体当空画了个圈,红绫一甩,将所有毒镖一并击落。
落地后,虞嫣不禁深吸了口气:“呼~好险!”
尽管她成功击落了所有毒镖,可她也注意到自己那红绫上多了好几处破洞,显然是因为毒镖上的毒。虞嫣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她一直谨记来前朗坤的警告:只要进了这屠仙神教的地界,什么东西都不可以轻易触碰,飞镖暗器、刀枪棍棒更是不可直接触碰。
若是她用手直接挡开那些毒镖,只怕自己的手便要皮穿肉烂;若是用脚踢开,只怕鞋也挡不住那毒素,脚上也会中毒。
毒长弃却拍手道:“好俊俏的身法,看来,朗坤果真将你调\\教的不错。”
虞嫣迈着步子重新走回到毒长弃面前,故作生气地说道:“喂,你要是再突然出手的话可就不礼貌了啊!”
毒长弃冷冷一笑,却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我倒是没想到,堂堂名门正派、声名远播的正道侠士,竟会对你这同样‘声名在外’的妖女钟情不已,何其讽刺,不过,这也许是宿命所归。”
虞嫣翻了个白眼道:“哼,看你弟弟难受比你自己舒服还得意是吧?不过,这种玩笑就算了,哪怕我是个‘妖女’,那也是看中名声的,才没有你说的那种事呢!”
毒长弃瞥了眼虞嫣,却提起嘴角又是一笑:“你看不出来?我可不信。你能独自破了我在山中亲自布下的十里陷阱,可不光是身法了得、身手惊人,还得眼光极好、洞察力惊人、智慧过人,我可不信你连这么点事都看不出来。还是说,你当局者迷?”
虞嫣摆摆手道:“得了吧,我可没心思跟你谈这些!赶紧谈正事!”
毒长弃又是一阵冷笑,不屑道:“数年前我便敢以一人之力战六大门派,难道,如今我还会怕了他们不成?何况,离恨天与冥神派联手合攻之下,尽管不能让他们全军覆没,剩下的也不过只是一些残兵败将罢了,我倒是想问问你,觉得他们还有何能耐,可上得了这万籁山?”
虞嫣顺着他这话思考了这么一圈,倒是也不得不认同他这话,她倒是忍不住忽然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让我进来?”
毒长弃手中把玩着一支金色的蛇形毒镖,冷哼道:“这话我倒是要问你了,既然仙门大军事发之地是冥神派,那么他们的路线也已经一目了然。朗坤岂会不知六大派根本不可能过的了我这一关,那么她又为何要派你来?”
“这……”虞嫣眯起眸子,也不禁陷入沉思中,但她很快又到,“就、就当是防患于未然、以防万一了!万一你要是扛不住呢!谨慎小心一点准没错!”
毒长弃又是意味深长地勾了下嘴角,目光意味深长地望着虞嫣,忽然问道:“我倒是更想知道,你究竟是修了何种神功,敢与六大掌门定下一年之约?”
这次却轮到虞嫣端出一副志得意满、成竹在胸的模样,摆摆手道:“哎,这你就不必打探了,反正的确是一门可将那六人一举歼灭的神功就是了!”
毒长弃也不禁思考,究竟是什么神功,能当真将那六大掌门一举歼灭?他虽不能算是与他们六人中的每个都亲自交过手,却也当真与六大门派同时交过手,也领略过其中几位的实力,既然能担当掌门之位,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草包,他们各有各的长处,也各自皆有平日里不常出手的绝顶神功傍身他实在是想不出,哪怕是如今的他,也不敢轻易与那六大掌门同时对抗,虞嫣这股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岂料虞嫣又说道:“哼,不瞒你说,如今我这神功已将近大成,哪怕是现在要与那六个老不死的直接交手,我也自信能将他们六人杀死,只是,为求稳妥,我还是要继续修行到明年的仙门大会,再取那六人狗命!”
毒长弃眯起眸子望着虞嫣,忽然说了句:“你打算与那六人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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